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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要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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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擦着额上的汗,任命似的连连摆手道:“别数了,别数了。我给,我给。”
说完,从随身的木匣子里取出银票递给玉姜。
她摆摆手道:“我要银子,不要银票。”
赵平一瞪眼,正欲发作,身后几个镖局的汉子往前一围,俯视着他。
“姑娘,您就不怕有命要没命花?!”
赵平咬牙切齿地说。
“那就不劳您赵掌柜费心。”
玉姜接过银子,朝赵平微微福身,翩然出了茶楼。秦东来殿后指着赵平的脑袋,放了几句狠话。
众人很快离开东市口。
路面间或有行人走动,玉姜叫停马车,下车后将秦东来唤至一旁,塞给他一锭五十两银钱,低声道:“秦大侠,这是给您和几位兄弟的茶水钱。您莫要推辞。今日便先到这儿,后面几家不用跟着了。”
起初听见“大侠”二字,秦东来咧嘴笑得十分不值钱,听说不必跟着,急忙看向素竹,问道:“姑娘,咱几个可是做错了啥事,还是行事有差池,您照实说便是,我们改!”
“秦大侠和几位兄弟做得很好。是我们如今已经收了四百五十两,劳烦秦大侠和几位兄弟将这些银子先行带回镖局。后面四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玉姜爱财却不贪财,今日唬得住第一家,她已然心满意足,后面再狮子大开口就贪心。
“好。”
秦东来一口应下,拱手道:“承蒙玉姑娘信得过,在下会在午后将银子送至玉府。”
“不必。我们自会去取。若是午后我们还没过去,你再送入玉府交由大阿姐。”
秦东来朝素竹点点头,翻身上马,与一众兄弟疾行而去。
“姑娘就不怕我表兄拿了这五百两跑了?”
素竹扶着她上马车时笑着问。
“不怕。他跑不了,他心在这里。”
玉姜看了眼素竹,笑着闭眼假寐。按照原计划,这时候九阿哥胤禟已然收到消息。可如今胤禟不在城中,九福晋亦不管事。她大可以放手再去追讨第二家,可她知道,若是真这么做,只怕要在京城一条道走到黑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是玉姜的人生信条。
第二间店位于闹市区,三层小楼矗立市口最好的低端。早先是米行,如今是粮庄。店小二正卸下门板,打量着玉姜笑道:“姑娘,您稍后些,昨个儿新到了谷子,您今个儿算是赶早,瞧得见新鲜货儿。”
“你们掌柜在吗?”
“在的,在的。您稍后些,小的将门敞开些。”
玉姜候在门外,虽是裹着大氅,仍觉着寒意袭人。
不一会儿,掌柜出来,横竖打量玉姜道:“姑娘是要买米?”
玉姜摇头问:“您可还记得安氏米行?”
掌柜神色一顿,左右打量无人后,将人迎至店内,小声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何打听安氏米行?”
素竹将房契递给掌柜。
他接过来,就着窗户边阳光仔细辨认。
立时出声问:“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安姑娘是您何人?”
“是我母亲。我是玉府二姑娘玉姜。”
那人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李万才见过玉姑娘!小的正是安氏米行的掌柜,这么多年,小的终于见着东家了。”
“如今,生意如何?”
玉姜坐下身子,柔声问道。
“回姑娘,今年不如往年,虽近年关,去年的陈米还有余粮,仓库里又遭了鼠患,勉强混口饭吃。”
李万才揉着眼睛。
“九爷不管?这地方市口地段都算极品,他不曾过问?”
玉姜疑惑道。
李万才见她知道内里,不算好糊弄,便细细道:“姑娘有所不知,九爷自家有五间米行,咱们虽然是老庄子,可当年安氏的招牌多敞亮,来往的都是些老主顾,加上咱们历来供应散户,赚多赚少也就那些。如今只能帮衬着九爷的米行存些粮食和紧急供货。”
“可是这几年,你们也不曾往府中送钱,这些租赁去向何处?”
玉姜仍旧柔声道,不算质问,可话里话外意思明显,你是安氏米行的老掌柜,是玉夫人的嫁妆私产,这两年却一次不曾供应租赁,便是上了官府衙门,也是先打二十大板再做分说。
李万才磕头道:“姑娘,前年开春,玉府的大姑娘拿着安氏的手令,将咱们借给了九爷,后来这两年自然也就交给九爷。”
“既然是借,如今也该还了。你记着,明日午时前,若我未来,你便将人重新挂上安氏米行的招牌。至于账目,我会差人来跟你算清楚。”
“姑娘,姑娘,若是九爷问起,小的该如何说?”
“无妨,你照实说了便是。还有,这年租金八十两,你去账上取来给我,九阿哥若是问起,你也照实说。”
“是,小的知道。烦请姑娘替小的给玉夫人请安。”
玉姜点点头,捧着八十两的现银出了米行。
“姑娘,如果夫人知道您办事如此利落,只怕睡梦中都要笑醒。”素竹点着银子,笑出满脸褶子。
“这八十两有三十两记在府上账簿里,剩下五十两与方才的四百五十两晚膳后送给父亲。”
“是。”
素竹从不多问。
第三家是间戏坊,都是夜里的营生,这会儿只留了个守门的小童,瞧见玉姜怯生生得很。玉姜托他留了口信,又给了字条,写明自己是来收讨租金的。
从第三家出来后,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烟火气扑面而来。
玉姜不再乘车,缓步走着,也不觉得寒冷。
她在街头的要了三碗馄饨,唤车夫前来同吃。车夫呆立当场,如何也不肯与姑娘同桌,捧着碗喝着滚烫的馄饨,心里却暖洋洋地。
时光善待,偏生又不痛快的,在此时上赶着。
清晨街头的馄饨摊,大概只有两种人。
一是赶路的商客,早早用完接着赶路;还有一种是做夜里营生勾当的刚下了工,填饱肚子好回去睡个囫囵觉的。
玉姜坐下时,只有邻桌坐了两位骆驼客,就着旁边的马圈给骆驼吃了些口粮便匆匆赶路,他们长着一张异国的脸,说着含糊不清的方言,比划半天多付了数十倍的价格。
骆驼客走后,来了五个小厮模样的青年,一身的胭脂水粉味儿不说,垫着个银袋子咣咣作响。
五个人凑在一桌委实有些坐不开,便打起旁边独坐一桌的玉姜注意。
“这位小娘子长得好啊,敢问在哪里营生?哥几个哪天去敲个门?”
玉姜没有理他,继续安静地吃着所剩不多的馄饨。
马夫听不下去,端着碗支起身子道:“说什么呢!这是礼部侍郎玉府的二姑娘!”
“二姑娘!哈哈,谁说不是姑娘呢!”
五人哄笑着,站起身便要往玉姜这一桌挪屁股。玉姜刚好吃完最后一口混沌,拍了三文银子在桌上,拔下头顶的发簪,反手将离自己最近的男子扣压在桌子上,金簪便抵在他脖子上。
她低声犹如鬼魅般笑道:“你说,是你们拳头快,还是我的簪子快?”
“快撒手!信不信爷几个弄死你!”
除了那个被压在桌上,脸几乎挤压变形的,其余四人仍是叫嚣着。
玉姜收起簪落,在那人的耳后狠狠划出一道血印,吓得他鬼哭狼嚎,连声讨饶。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还不快滚!”
玉姜撒开手,朝他背上狠狠踹了一觉,施施然朝自己的马车走去,完全不理会身后呆滞的马夫和素竹。
两人想看一眼,揉揉眼睛,刚才是做梦了不?
倒是馄饨摊摊主,望着三文钱旁硬生生被压出半张脸的印子,吓得摔碎了碗。
玉姜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只是素竹双手捧心惴惴难安地问道:“姑娘为何先动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话,秦东来没跟你说过?”
玉姜擦拭金钗上的血迹,又重新插回发髻。素竹连连摇头,她甚至无法将眼前文弱不能自理的自家姑娘,跟方才杀伐果断,好不相让的女子相提并论。
最终只挤出一句话。
“姑娘,您这些年到底如何过来的啊!”
*
在转场去第四家的途中遇见闻讯赶来的楚萧。
他神色匆忙翻身下马,搓着双手道:“早上玉泰说你今天要出来闯江湖,我当是玩笑,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不在闺房绣花,你如何出来讨债?”
他每个字都是情真意切,可听在玉姜耳中犹如蝇虫轰鸣,烦躁不堪。
玉姜不愿多费口舌与他争论自古女子“理所应当”的活法。她自顾自与他斟杯热茶,笑问:“楚大人的新宅修缮如何,听大哥说内里宽敞整洁如新,便是当下入住也可。”
“承八爷的情,这出宅第甚是欢喜。不过稍些细微末节之处还需完善,我留下两处院落,玉姑娘哪日去瞧瞧可好?”
楚萧见她问起新宅,越发情深意动。
“自然是要去道贺的。等楚大人乔迁之日,我定随大哥前去恭贺。”
玉姜见他如此,便低声附和。
“玉姑娘,你明知我有求娶之意,为何每每拒人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