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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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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洵心不在焉地听着,心中冷嗤:“福气?”
周朝历时两百年,每朝每代都有容家女进宫,却也只出了一个皇后。
而容家,偌大家族分崩离析,只剩一支主脉勉强苟活。一朝权贵变成如今的空有爵位,这就是所谓的福气?
人心作祟怕是更准确吧!
至于容家本身?
再推辞就会显得刻意。
李洵没再推辞,只淡淡道:“全凭太皇太后做主。”
次日,选妃的圣旨就下来了。
那日天空万里无云,内侍的声音却回荡不歇。
等到内侍走后,整个容家府邸寂静无声。
容家原本欢喜过,在新帝选妃的基本流程下来时,可现在,还是悲伤起来。
“爹,娘,哥哥!我会进宫!”这是容雪第二次说这样的话,却是笑着的。
她早就知道自己有此一劫了,所以,无论中间给过她多大的期望,她都可以接受。
只是,这次她真的要没有退路了,没有了再和家人相处的日子。
谢氏见状,满眼心疼。她抚摸着容雪的鬓发,“雪儿放心,爹娘一定不会让你进宫的。”
容雪摇头,“不,娘,既然上天注定让我进宫,那我就进宫去。”
她不会再连累他们,再连累容家了。
“傻孩子,娘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进宫?”说罢,谢氏有些犹豫为难地看向容方年。
容方年对视着那双把所有依靠依赖都给了他的眼神,摇了摇头,沉重道:“没办法了。易儿,按之前说的,带着你妹妹走吧!”
容易也难得严肃地“嗯”了声,随后走过去拉容雪,认真道:“雪儿,快跟哥哥走。”
容雪茫然不动,“之前?你们背着我商量了什么?”
几人此举,明显是早就安排了什么后招。
“还能商量什么?当然是让你逃啊!傻妹妹,快跟哥哥走!”
那日谢氏从相国寺无功而返之后,三个人就决定了,让容雪逃,逃得远远的。只要不进宫,一切都好。
可计划还没开始,上面就说新帝改变了选妃方式,那方式对容雪极为有利,所以他们才又暂时把计划搁置,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可是,容雪听到此句,逃?
上辈子被追杀的画面在脑中浮现,容雪脚步一滞,坚定地站定抬头道:“不,我不逃。”
她逃了,他们怎么办?
容雪望向几人。
“雪儿,听话。爹爹自有对策。”容方年似看出容雪的担忧,拍了拍容雪的肩膀。
容雪想起上辈子的那些经历和所听到的那些话,还是退后一步,甩开容易的手。
她不逃。
她上辈子在新帝选妃的消息下来之前就逃了,可还是害得容家被抄家,这次圣旨都下来了,她再逃,容家岂止是抄家,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她不逃,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逃的。
容易三人见状都有些不解,他们家的小雪儿莫不是被圣旨宣傻了?
“雪儿,你不逃,就要进宫了!进宫,你知道咱们容家进宫的都什么下场的。”容易半恐吓地说道。
可容雪还是一脸坚定,“我知道,可我就是要进宫。”
只有进宫,才不会把祸水东引至他们身上。
“为什么啊?”容易不解。
容方年和谢氏也瞪大眼睛迷惑。
“我……我……”
容雪半天憋不出一个理由,看见众人疑惑好奇的眼神,蓦地脱口而出道:“我心悦官家!”
她眼神明亮有神,说话的语气更似斩钉截铁。
众人皆惊,雪儿(他们姑娘)什么时候心悦官家了?
她不是最讨厌新帝了吗?
之前的内侍忘了告诉容雪明日进宫的时辰,去而复还。
听到此话,咧嘴一笑。
他之前宣旨时就见过容家这位小娘子,十六七岁的小美人儿螓首蛾眉,肌肤柔嫩得能掐出水似的,亭亭玉立地往那儿一站,窈窕之姿夺人眼球,让人移都移不开。
这样的身姿样貌俱全的美人儿,进宫多是有福气的。
她还那样心悦官家。
直白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换了旁人多少有点痴心妄想和令人生厌,觉得她不规矩,可此刻,他却觉得可爱得紧。
细细的笑声传来,容方年看见去而复还的传旨太监,连忙上前赔礼,“小女胡言,让公公见笑了,不知公公还有何指教?”
内侍夸赞了一番容雪,言她性情率真明朗,讨人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让人见笑?
他道明来意,离开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言容雪,顿了顿才笑道:“容小娘子的心意,小人会想办法传达给官家的。”
容雪猛地抬头,什么?
传达什么?
不要啊!
她一系列的表情到最后成了明显的为难,可那内侍不知是不是眼神出了问题,竟觉得她是在腼腆害羞,“了然”地离开。
待内侍走后,容方年才斟酌了下,决定再问一遍容雪,“雪儿,你当真心悦官家?”
容雪一想到李洵那张臭脸都能咬牙切齿了,可她要是否认,爹娘可能就不会让她进宫了。
“嗯!”容雪重重点头,咬牙切齿地逼着自己道,“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容方年、谢氏和容易三人俱是一惊:“……”
他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容雪这么喜欢官家?
而且,容雪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也不是喜欢啊!
可这话又是容雪自己说的,她也没必要说出这等话哄骗他们,这样的哄骗也毫无意义。
大概,是真的喜欢吧!
既然容雪喜欢新帝,那还让容雪不进宫就有些不合适了。
容方年让容雪先回去。
等容雪走后,容方年才问容易,“你妹妹什么时候心悦官家的?”
容易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直记得容雪不喜欢李洵来着,谓之最讨厌之人都不为过。
难道这就是越深的喜欢藏得越深?所以连他们都不知道。
容方年虽然也纳闷,但容雪既然明确表明不愿意离开,想要进宫,他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雪满园的院子里。
容雪因为说了方才那句话,让她全身都不舒服。
什么非他不嫁?
她简直是天下人都可嫁,唯独不想嫁给他!
而云苓还不自知,有些呆头呆脑地问道:“姑娘,您真的心悦官家吗?您不是说讨厌他吗?”
容雪的鸡皮疙瘩莫名又起了一层,抱着自己跳了几下,“别说了,快回屋。”
她要远离跟那个人有关的所有空气。
宫里。
内侍回去复命,斟酌了下,向他上面的内侍耳语了一句什么。
几个内侍一一耳语传话,不一时就传到了常安耳里。
常安讶异蹙眉,这容家小娘子未免也太胆大了,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对官家的喜欢宣之于口,还非官家不嫁。
正在他纠结要不要上报上去的时候,李洵看完《资治通鉴》睐了他一眼,发现他神情有异,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发生了何事?”
下面的内官上报此事,就是心存侥幸,倘若容雪以后能得官家青睐,他们或许还都算出了一份力的功臣。就算不喜欢,他们提前将此事上禀,也是有功无过的。
常安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自然知晓这些道理。
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将此事禀告了李洵。
李洵位于上首,他一时难以观察到李洵的表情,只不过李洵沉默良久都未开口,多半是心生不喜的。
既然不喜。
“据说,那容家娘子向来性子与众不同,如今一看,果然是直爽之人。”
直爽?
李洵微微摇头,一个还未进宫就已有掀起风波之势的蠢人罢了!
李洵没表什么态,继续低头看书。
常安见状,也不再言语。
翌日。
雪满园内。
容雪看了眼满柜子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磨喝乐,决定还是把它们留在家里。
可爱的磨喝乐们,不能和她一样,堕入无尽黑暗的深宫里。
容雪收拾完了要带的东西,这才开始梳妆打扮。
可今日进宫,她一想到自己就要见到那个最讨厌的李洵,她便觉得不能把自己画得太好看。
画得太好看了,他又看不起自己,岂不成了一种鄙视?
容雪重新换了身柔绿新衣,画着淡雅纤细的浅文殊眉,眼睑下点一点白·粉如泪,如此妆容,楚楚之意尽显。
他要是再过分鄙视自己,他就是道德沦丧,毫无人性之人。
容雪最后头戴一顶金缕薄纱莲花冠,衬得自己端庄典雅,这才满意。
只不过,她这一番折腾令自己满意了,倒是苦煞了来接她的人。
容雪把时间蹉跎了不少,内侍把她带进宫里,甚至没让她回到自己分的宫中住处看上一眼,就急忙催道:“容娘子快些。路上已经耽搁了好些时辰,咱们必须马上去长春殿给太皇太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