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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望帝春心托杜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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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承回到白府后,先是去见了一面白烨。果真如他所料,白烨也等着他回来。
“老师。”阮承向白烨问好。
白烨丝毫不含糊,直接点出主题:“听说德清阁,散了?”
阮承心中复杂起来,就这么看着白烨,有些带着糊弄的话语:“不知,身在蜀中,何以知江湖之事。”
“那周汝谨也没有半分动作?”白烨明显不信,似乎也不肯放过阮承,硬要从他嘴里挖到些东西。
阮承不语,随后装作无奈叹气道:“他的事情,我又怎么知道那么多。”
“如今这天下,看似太平,实际上各地官员军阀野心勃勃。青沅,你要明是非,知其理。”白烨苦口婆心的劝告着,只希望柳青沅可以为柳德亲自报仇雪恨。
德清阁的这些人,留着会是柳青沅的助力,散了的话,只要不挡路。
不关心多少,只要柳青沅心里想要为柳德报仇,那么这个王朝,迟早都会被他颠覆。
“老师,青沅明白。”阮承应承下来,看了一眼白烨。
白烨举家迁入蜀地,有二子二女。可惜因为白烨的缘故,二子想要谋得个一官半职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大女儿是长女白蔹,早已婚嫁,现下也不在府里,在江南,是安冉的兄长安洛的妻子。小女儿白盛净,也十七了,被以皇后的标准培养,也是堂堂的大家闺秀。
“青沅,德清阁虽然散了,但是只要你想。天下英雄豪杰定当念及你父亲的威名来助你一臂之力,白杰白英两兄弟也会做你的左膀右臂。”白烨苦口婆心的劝告着。
阮承也就只是点点头,除了顺承,貌似也不想做些别的。
“你自己看清楚,也要想清楚了。罢了,不与你说太多。白杰前些日子说是去了一趟江南,带了些物件,你的年岁也不小了,正值建功立业之时,有空也就跟着白杰出去游历游历。”
“是。”
“听说,你前些日子在路上捡了个小丫头,是何来历。”白烨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表现的太过于刻意,又慢慢的和阮承打起了感情牌。
阮承欲言又止,白烨看出了他的顾虑:“我就问问,别无他意。”
“是个十岁的孩子,在山上捡的,现在在府里面养着,看看什么时候遇到合适的人家给送出去。我也就半年碎了,身旁养个小丫头倒像是养了个小闺女。”阮承一五一十的说完了,其他的也没有多说。
白烨语重心长的说道:“青沅,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人际交往方面也不需要我多加干涉。只希望你做事都有度,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几年前你救那个人的时候,我就没有劝阻。到如今我也不会对你的决定有任何阻拦,你是个好孩子,要学会为自己着想。”
“好了,我也不多留你了,白杰也还等着,你快去找他吧。”
阮承闻言道了别也就退下了,走出大厅也就去了白杰的屋子,白英白盛净也在里面。还没有走到门口,白杰也就先瞧见了阮承,招手呼喊着:“小承,快来。”
阮承没有答复,只不过是加快了脚步。
一脚迈过门槛,映入眼帘的就是堆满了五花八门玩意的桌子,什么糕点,还有给白盛净带的胭脂,玉钗。反正,放眼望去,没有一个阮承打心底里喜欢的。
白杰热情的拉住他,说道:“去江南见大姐,回来带的东西也杂七杂八的,也不知你有何喜欢的。反正东西都在这里,你有瞧得上眼就尽管拿去。”
白杰是直接拉起阮承,可白盛净还是规规矩矩的给阮承行礼问好:“兄长。”
“盛净妹妹,不必这样。”阮承每次遇到白盛净,她都是如此。
白英也是直接在里面拿出来一把剑,作势要递给阮承,阮承快他一步,在里面拿出了一本书。
“书中所述为何?”阮承装作问白杰问题,白英见阮承委婉的拒绝了,也就放下了那把剑。
白杰对着白英有些尬笑,挠挠头说道:“不知,应是药理一类的书,时间紧促,随意挑了些书。想起小妹喜爱药理,应该是这方面的。”
“其它的也有,仔细找找也能寻着。”
阮承才刚刚婉拒白英,也不好推辞。就让白杰这样找着,结果每本书翻开都是关于药理一类的。白杰尴尬的笑着:“许是买书时,时间紧促,才会这般疏忽。”
“那这些书,就让盛净妹妹拿回去吧。”阮承顺水推舟把东西塞到了白盛净手上。
把白杰特意给白盛净带的东西除外之后,一大半东西都没了。白英喜欢舞刀舞剑,把他的东西一除,所剩无几。
也不多说,白杰往阮承怀里塞了个算盘和狼毫笔:“小承弟弟,这是我特意为你带回来的。我看你尝尝跟着师傅学习算账,这个算盘你肯定是需要的。算完帐是不是就要记账呀,这支狼毫笔不就是绝配嘛。“
“确实是。”阮承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谁料,白英还是往他怀里塞了把剑:“男儿当自强,你虽无武艺,但还是要有些东西傍身。你把它拿着,不会有错的。”
“好,谢谢兄长。”
阮承把这把剑拿着,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但还是收下了,这是白英对他的好意。
这种场合,也还是好聚好散。
阮承回到自己院子里,迎面对上了的侍从是他在人牙子那里买的,作用不大。
“公子,你回来了。”
“嗯。那个丫头醒没有?”阮承顺手把手里的东西给到侍从手上。
这个侍从对于阮承来说,比起忠心耿耿的心腹,更多的还是可舍可弃的棋子。
阮承的心肠,不坏,但是冷得很。
“公子,你知道她是被人追杀的人,为何还要出手相助,这岂不是给自己拉仇恨。”侍从劝说道,这个丫头是前不久阮承出去寻人时捡到的,奄奄一息的倒在路旁的草堆下面。
阮承倒是很严肃的说道:“萧岁,我不希望你阻止我做事。”
萧岁听到后推到一旁:“公子,那丫头醒了,在厢房里面安置着。”
“好,我去和她说。你把这些东西,拿到我房里锁着。”阮承直接走向安置小丫头的房间。
这本来是给下人的厢房,可阮承院子里除了个萧岁也找不出其他人,这些个空房间还是有的。
阮承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开口问道:“我能进来吗?”
里面沉寂了好久,最后传出稚嫩的声音:“可以,恩人,请进。”
阮承推门而入,小丫头受了很多伤害,本该白皙的脸蛋也有了擦伤,年纪小应该留不了疤痕。
“恩人。”小丫头即使是坐在床上也礼貌的向阮承问安。
阮承听着这一声恩人,分外觉得有些刺耳:“换个称呼,不叫恩人,叫承公子。”
小丫头愣了好久,随即唤人:“承公子。”
“你这些日子想清楚了没,我对你为什么受到那么多人追杀可是很好奇。”阮承不见思索的问道,直接揭开了小丫头的伤疤。
恐怕这也是为什么不让小丫头唤他恩人的缘故,怕受到自己内心的谴责。
小丫头迟疑了片刻,发问道:“我只是一个小孩,你肯相信一个小孩嘴里面说出来的重要机密。”
阮承发问道:“大人的嘴里难道没有谎言?”
“我父亲是德清阁的重臣,可是前不久德清阁散了。有些向朝廷投降,俯首称臣,有的不知所踪,大抵也是去到了原来首领麾下。自那之后,德清阁表面的平静也维持不了了,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一盘散沙。那个时候,我父亲不在德清阁里面,而我自然也就成了那些人攻击的对象。”
“我母亲,为了保证我能安全逃走,死在了那些个叛贼手下。我父亲的心腹也是为了护住我,命丧黄泉。如果我有能力,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丫头没有任何隐瞒,把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
“这些天,杀我的人不少,救我的傻子还有你这么一个。”小丫头或许是说出来心中的郁闷,胆子也就大了些,全然不见了方才对阮承的敬称。
阮承倒是有些自嘲道:“德清阁的人,真的那么冷血无情?”
“以前看上去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实际上都是墙倒众人推,这个德清阁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也好,彻底不在了。”
阮承轻声询问道:“你在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亲人?”
小丫头憋屈说话:“能在德清阁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还有遗留在外的亲人。如今我也算是孤家寡人一个,我父亲,现在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
话说到这里,阮承有些心软,这么小的孩子遭遇这么些惨事。在绝处逢生是多么艰难的事情,他自己知道。
曾经的他,也奢求过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有人拉自己一把,自己早已落入了万丈深渊。
“德清阁?这种地方?”
“为了一个将军而有的地方,我实在不明白他存在的意义。说是叛军也对,说是正军也是,其存在根本无言形容。我不知道这个将军,也不明白他们的信仰,我不想奢求太多,只求活着平安。”这个十岁孩子眼里有了太多她不该经历的辛酸,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阮承心里也泛起难处,虽说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但是和原身主人柳青沅的牵连不少。
他一直很想摆脱柳青沅名声的束缚,但是总归是徒劳,他用着柳青沅的资源人脉,确实也该是要承担一些相应的责任。
阮承开口问道:“你现在有何打算?是去找你父亲?”
小丫头很是惊讶的问道:“你救了我,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背景是想随意将我打发了?”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你可懂?”阮承的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让人琢磨不透。
“我不该随意的相信你,即便你救了我。”小丫头憋屈的慌,看着阮承的眼神都不那么的和善了。
听到信任这一词,阮承收起了刚才的微笑,他心里绞痛起来,或许是某种共鸣的情愫被激发了出来,又或许是面对自己十分抗拒的东西被人明晃晃的说出来。
是愤怒,是无能,更是对自己的谴责。
“有些话,自己清楚就好了,何必拿到明面上说。我本就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人,做事情若是没有利益我也不会去做,你真当我救你是出自内心。”阮承有些恼怒,冲着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宣泄自己的怒火。
“话已至此,这小院你是住的差不多了。该明白自己是何身份,过些时候,会有人带你走。”阮承不多做停留,直接拂袖而去。
小丫头对阮承的突然转变有些呆滞,明明在半柱香之前,他还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小丫头不理解,就是无意之间的一句话,怎么引得他发这么大火。
自己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果真,才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萧岁就进来接小丫头出去。嘴里还抱怨着:“你一个小丫头是有什么能耐,让公子发这么大火,我跟了公子三年了,他虽不是表面那么和善,但他也不是粗暴无理的人。”
小丫头下床,顺势落在了萧岁要背她的背上。他们是从侧门出去的,门口也早已备好了马车。萧岁原本是想让小丫头一个人坐车,可小丫头却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不放。
多次权衡下,萧岁也还是进去了。
“你们要送我去哪里?”小丫头有些害怕,方才阮承那个模样,明显是要送她下地狱的样子。
萧岁本来就不习惯坐马车,一直看着外面。听到小丫头说话,他才回过头去,看着她受到惊吓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小丫头才是最害怕的人。
“鹤仙楼听过没有?那是你该去的地方。”萧岁不经意间语气放柔下来,想要从言语间让小丫头体会到一丝的安全感。
“哦。”在这之后,小丫头也没有出声了。
萧岁刻意的看外面,指着热闹的小摊对着她说:“外面有好吃的糖葫芦,要不要,我给你买。”
“不要,小孩才吃。”小丫头嘟嘴说着。
可萧岁让马车停下来给小丫头买了一串,小丫头看着被人塞到手里的糖葫芦,还是不肯动嘴。
萧岁看着她这个样子开始为自家公子说好话:“你也别怄气,公子就是那么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把你送到鹤仙楼是多么好的一个归宿,吃得好睡得好,总比在外面流浪舒适安逸吧。”
“我就知道,你给我买糖葫芦不安好心。”
“对呀,我就是个说客。三年前,我才十四岁,公子把我从人牙子手买下来。人牙子这些人,买的时候一个价格,卖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价钱。公子看我可怜,想要买我,人牙子坐地起价,硬是要了三倍的价钱,公子也不恼,直接给了十倍价钱。后来,有人帮公子出气,人牙子也惨死了。”
“直接给了十倍价钱?这不就是人傻钱多嘛。”小丫头赌气道。
“当时我也是这般想的,后来问公子为何,公子说,一个人不能用金钱去衡量他的价值,若是可以那也是千金万金。听到这番话,我立马就决定一定要跟着公子好好混,公子赶我走几次,我都坚持回来了,公子无奈,只能将我留在身边。“
小丫头听了后若有所思,后面开口问道:“要不我也这般。”
“公子为了选了好的去处,你就好好去,这些个蠢办法,只管用一两回。”萧岁安慰她说道。
这么个小丫头,以后也是会好好的长大成人,长成温柔可人,闭月羞花的大家闺秀。
“鹤仙楼到了,下车。”萧岁提醒小丫头下车。
小丫头不识路,只能跟着萧岁屁股后面走。萧岁按照阮承的要求,直接拿着玉令去找周诚。也因为玉令,没有人对他们有任何阻拦。
他们进去时,周诚还在处理事务。沈涟出来的时候碰巧撞见了他们,只是很疑惑的看着萧岁身后的小丫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也没有多管,径直的走开了。
萧岁跟着阮承拉过几次也就记得路了,敲了几下周诚屋子的门,随后直接推门而入,毕竟自家公子说了“七分粗暴,三分礼仪”。
小丫头很想提醒萧岁,这是个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推门而入之后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周诚也被突然推门有些吓住了,随后就看见了萧岁,以及萧岁身后跟着的小丫头。
‘’落晓晓,你怎会在这里。”
“周阁主,你在这里做甚!”
两人齐声说道。
落晓晓的父亲落勇是德清阁里面处于中立的一派,一边偏向朝廷,一边偏向周诚,所以德清阁散了后,她才会受到这么多人追杀。
她也不知道,周诚有没有遣人杀她。毕竟周诚这个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睚眦必报都算是小的。
真的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她下意识想跑,结果被萧岁给抓了回来。
“有人认识不挺好的,跑什么呀。”萧岁不解说道。
后面有对周诚说:“我家公子说了,德清阁的人德清阁阁主应该管好,这种事情也不必让他来操心。不管这个人你要不要,你都必须收下,并且还欠他一个人情。”
周诚无奈说道:“你家公子,说出这般话,也不觉得奇怪。”
“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呀。”周诚问萧岁说道。
萧岁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吗?”
“这可是落勇放在心尖上疼得宝贝闺女,落勇又没有归顺我,好多次公然反抗我,你就不怕在你走后,我把她杀了。”周诚觉得萧岁这个人单纯的很,最适合拿来逗趣。
萧岁思索片刻:“我相信周阁主不做龌龊事,不然公子也不会丢给阁主。”
丢?落晓晓表示我不是个物件。
“你知道如何回你家公子话,回去吧,人我收下了。”
落晓晓听见周诚要把庇护她的萧岁赶走,立马拉住了萧岁的手,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怕他。”
“不怕,还记得我说过帮公子出气的人吗?就是这个周阁主,表面凶罢了。他与公子交好,不会为难你的。听话,乖。”
落晓晓慢慢的放开了手,萧岁用手摸摸她凌乱的头发。等到萧岁真的走了,周诚起身问落晓晓:“想不想见你爹?”
“想!”只要我爹还活着,谁不想见爹爹呀。
“那我们约个条件,你觉得如何?”周诚此刻就像个狐狸一样计划着不好的事情,满脸都写着野心二字。
落晓晓心中暗自抱怨:哪里是表面凶,明明是背地恶毒,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试探性的发问说道:“你想要什么条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做。”
周诚仿佛料到会是这般,有些肆意的笑着:“条件嘛,不用你做,说说就行。”
“说来听听?”
“你是怎么让阮承那么个铁石心肠的人,把你送到我这里的。又或者说,我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