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渺辰

9、第9章

　　原来小女孩叫卓婷，她哥哥叫卓立，家住青田县，小时候父亲被征入伍，至此杳无音信。她娘勉强拉扯着一对儿女，日子过得很苦。有贫民耐不住饥寒，抢了富户的粮仓，末了还放了一把火。火势很旺，烧了一整夜，整条街变成一堆颓垣败瓦，小婷她们家也被殃及，没能幸免。她娘见日子实在混不下去，只好和两兄妹不远迢迢到此来投奔娘家的大哥。
　　但因久未通音信，又加上生活艰苦，她大哥早已搬走。她娘平时辛劳过度，一路上风餐露宿，又尽量让一双儿女吃饱穿暖，见此际山穷水尽，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气急攻心之下便不支病倒。
　　甄雅轻轻地抱着小婷好言安慰，她瞄了一眼旁边的卓立，只见他垂着头，双目紧闭，仿佛睡着般，但拳头攥得紧紧的，上面青筋浮现。
　　她心里也不禁愁云满布：身上只剩下二十个铜板了，只够买十个馒头。可以支持多久？不行，明天一早得上街，看看有没有大悲教的分点。自己好歹也算是他们的圣女，一顿饱饭总会有吧？！实在找不到，做个杂工什么的也比坐以待毙强。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甄雅便醒了——饿醒的。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小婷正帮母亲擦脸，而卓立则不见踪影。
　　她上前看到妇人还在沉睡，但气息明显好多了。她轻声问道：“你娘怎么样？”
　　小婷高兴道：“好多了，睡得也比前些天安稳。”接着又满怀期待地说：“希望哥哥也像昨天那样运气好，碰到善心的人。”
　　甄雅面部抽搐了一下。
　　她站起来闷声道：“小婷，我出去逛逛。”说罢抬腿便走。

　　小镇上冷冷清清的，但比昨晚稍热闹些。余姚一带临近苏杭，战乱前本属富庶之地，工商百业甚是兴旺。现在虽然百姓逃亡过半，但零零星星还有几间店铺开门做生意。毕竟，人在，生活还是要继续。
　　甄雅在街上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特别留意墙头街角有没有火焰或莲花等诸如此类的图案；见到开张的店铺又不时上前恭声询问是否请人？不过结果通常失望。因为掌柜的见她是外地人，又没有本地人担保，都大摇其头，有些小店铺更加没有请人的经济能力。所以转了一圈下来还是一无所获。
　　四周不时传来食物的香气，刺激到她的胃部神经七上八落的。但现在身上的钱有限，吃早点是一件奢侈的事。她只好干咽唾沫。
　　当她垂头丧气地转过一个街角时，前面出现了个小码头，只见有两个赤着胳膊的精瘦汉子从一条船上将一袋袋的米搬进离岸不远的一个小仓库。
　　甄雅眼前一亮，马上鼓起勇气向管事的走去。她学电视剧里的人那样弯腰微微一躬身，恭敬道：“小人路过宝地，盘川用尽，真不知如何是好。冒昧向大老板开个口，请您赏口饭吃。老板您好心有好报，必定长命百岁，公侯万代。”说罢，自己也酸倒了牙。
　　那管事看来今天心情不错，见甄雅谈吐斯文，说得也很中听，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哦，看起来像读过书的样子。不过这活并不轻松，你吃得了苦吗？”
　　甄雅忙应道：“小人不怕苦。”
　　管事又皱眉道：“我这里工钱不多，按天算每天20个铜板。不过当天结数！”
　　甄雅一愕：20个铜板？才够买10个馒头，价钱真够低的！
　　那管事见甄雅沉吟不语，又淡淡道：“你考虑一下吧，不过你也看到，我这里不缺人。”
　　甄雅心里不禁暗暗诅咒那管事，可现在工作不好找，错过了怕没机会，唉~~反正干一天算一天吧！
　　她一咬牙：“行！”
　　管事下巴一抬：“好，就这么说定。不过歹话说在前头，要是你干不来，马上就给我走人。”
　　甄雅挽了挽袖子，马上便动手搬米。还好，这副身体应付起来还很轻松，并不觉得吃力。
　　她苦笑一下：大悲教不是以女子为尊吗？要是他们知道堂堂圣女要沦落在此做苦力，不知会不会宰了那个奸商？！
　　那两个正在干活的汉子动作缓了一缓，他们的脸色阴沉沉的，互换了一下眼神后，狠狠地瞪了甄雅一眼。
　　甄雅心中暗叹一声。
　　待她搬了几包米后，其中一人趁管事没注意，搬米时走着走着突然停住。
　　跟在他后面的甄雅收不去势。她托着米，左脚正踏出去，见前面有人一挡，下意识将重心凝于脚尖，向右一旋，一个转身便从那人身边绕了过去。
　　那人没料到她反应居然这样敏捷，一下子愣住。
　　又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人搬完一袋米，转身往回走。见甄雅迎面而来，忽然伸脚一绊。
　　甄雅默不作声，开步就迈过去，两人的脚碰撞了一下。
　　“哎唷~~~”那人不禁痛呼出声，蹲身抚脚。
　　甄雅没事人般继续往前走。
　　那两个汉子满脸怨愤但又无可奈何，不过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中午稍事休息了一会，管事每人给了两个粗粮馍馍，甄雅也没理会味道，一口气便全吞进肚子里去。但那两个汉子却好像吃不下咽，他们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不住用余光打量着她。
　　到了傍晚，管事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忙活了一天大家也累了，回家休息明早继续。来，大家领工钱吧！”
　　甄雅拍了拍身上的灰，上前去工钱。
　　管事一边递钱，一边称赞道：“小伙子还真不错，干活有劲，动作也快。”一边说，一边不满地扫了那两个汉子一眼。
　　那两个汉子面色铁青，低头上前领工钱。
　　甄雅忙跟管事道了谢，快步离去。

　　转过两条街，寻到昨日卖馒头的小贩，又买了几个馒头，不过这次大叔不肯便宜了。
　　甄雅有点丧气地拐过街口，赫然发现那两个汉子正站在街道中间。
　　只见其中一名汉子恨声道：“哪来饿不死的杂种，竟跑来跟老子抢饭碗。识趣的马上滚得远远的，不然老子饶不了你。”说完还示威地挥了挥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