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渺辰

21、第20章

　　总教设在四川省汉源县境内的邛崃山，穿州过省的路途颇为遥远，为了避人耳目，顺利送圣女回总教，因此风丛袂决定一行人装扮成送亲的队伍。一路上饮食住宿都小心谨慎，大多安排在各地的分教点内。
　　甄雅参观了大悲的各处分教点，发现他们的地点都非常隐蔽，处事相当低调，当然，这同武林和官府的打压有关。但分教内的陈设大多很简陋，即使在富庶的地方，装饰布置也只是稍稍雅致（杭州城除外），现在渐渐远离中原，西南地区了更可想而知了。
　　甄雅不觉好奇地问花解语：“咱们……大悲教很穷吗？”不像啊，在杭州城内，风丛袂招待很是气派，他本人也没有一副穷酸相。
　　花解语道：“哪里？邛崃山是南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很多商人将中原及西南边陲的特产往来送运交易，获利甚巨。但蜀道艰险，不光路途崎岖，而且那里聚居的不少当地土著部族，他们一来不愿意让外族人打扰自己部族的世居之地，二来也垂涎于商队的货物，想改善族人生活，所以也往往加以掠夺，令商队损失惨重。另外也有很多亡命之徒打往来商队的主意，虽然商队常常都雇有保镖，但也时常无济于事，甚至有内鬼藉机混入，他们抢夺货物后，活口一个不留，手法异常凶残。有的商贾运气不好，命也就这样丢在荒野之地，至今无人收骨。”
　　“但自本教驻于此地后，这百年来和各土著部族相处融洽。我教与商贾们达成协议，每年从商队的货物中抽利分成，并同各土著部族协商好，将此中的获利分一部分与他们，大家各有所得。这路现在有了本教从中护卫、维持，等闲之人也不再敢轻打商贾们的主意。这样保证了他们的往来安全通便，他们都感激莫明，有很多各地的富商大贾甚至还是本教的信徒呢。”
　　甄雅道：“那么为什么本教的分教点都如此寒酸呢？”
　　花解语笑道：“本教的教义本来就是解忧渡厄，扶贫济世嘛，这世上贫困受苦的人那么多，本教又怎可以奢侈地去做一些无意义的装饰呢？”
　　哦，原来如此，甄雅心头一宽：今后的吃喝都是不愁的了，但是商人大多重利轻义，而且他们在以前的社会毫无地位可言，经常被官府歧视和欺压，所以这一群体大多是“墙头草，两边摆”，经济上虽可以对大悲教作支持，但并不那么靠得往。
　　甄雅眼珠子一转：“那么我们教的教众除了商人，还有什么样的群体比较多？”
　　花解语的回答毫不犹豫：“当然是穷苦的百姓比较多。”
　　那倒也是，平时饱受欺凌的人更会投身宗教，期望缓解身心的痛苦，得到心灵上的慰藉。这在每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甄雅皱眉道：“那……那有没有知识分子，不，有没有读书人？”
　　花解语摇头：“有，但也不多，只是些屡试不第的秀才。因为读书人尊从孔孟，道释等教派都不放在眼内。”
　　这样下去是不成的，甄雅心中暗想：印度的佛教、西方的基督教，最初也是穷人的宗教，但因为它的教义适合当时当权者愚民的统治方针，便于控制劳苦大众，所以奉为国教，成为摆布人民的工具。后来宗教色彩逐渐沁进文化、艺术等各个领域中去，逐步形成一种文化、艺术及思想体系，至今长盛不衰，甚至在君主时代，宗教调过来控制政治，君主和政府反倒成为傀儡。
　　以当今朝廷腐败的□□势来看，大悲教的教义根本上就是与之作对，背道而驰，所以想要像那些宗教被统治者支持可能性不大。可是要是大悲教能够发展出自己本身的宗教魅力和色彩，那么社会地位便高得多，也不会像现在那样处处备受歧视，遭人冷眼。这些便需要有文化人来传播，因此若然能有多些读书人，那肯定有利得多。
　　“那咱教平时是……是怎样布道传教的？这些，唉，这些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说毕，　　甄雅故意敛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花解语心疼地瞧了甄雅一眼，答道：“平时逢初三、十七都是咱教教众的聚首日，他们都会前来分教中听各地主事讼说经文经典，并向大悲圣母祈愿，事毕贫苦的教众还会收到一些教中赠予的粮食或衣物。”
　　甄雅沉思了一下：“那么我们教有没有开设学堂让那些贫苦教众的孩子读书认字？”
　　花解语摇头：“教里有时会挑一些天资比较好的孩子到总教授艺，但民间的学堂却没有开设。”
　　甄雅断然道：“以后教里要在各地开一些学堂，让那些有文化、有一技之长的教众教孩子读书认字，孔孟那些可以学少一点，主要教一些教中的经典、历史，还有诗词啊、绘画啊、音乐啊那些技艺，嗯……让将来他们长大了也可以以此谋生。这些是我们广善负责的范围吧？这个很重要，一定要办好，这个可是对咱们教以后发展和生存大有影响。”
　　花解语恭敬道：“是，回总教后，解语就吩咐下去，按圣女您的意思办。”
　　甄雅又道“那么，教里有什么经典，拿来我看看，嗯，让我好好回忆一下。”
　　花解语转身不知从何处拿来几本砖头厚的书出来，说：“圣女，你不用着急，这些经典你慢慢看，不用多久你什么都会想起来的。”
　　甄雅嘴角一抽，苦笑了一下，只见最上面的一本经典名字为《大悲传世书》，翻开第一页，上面写道：
　　生如夏花，盛于灿时；
　　逝似冰虫，式于微时；
　　朝朝雾雾，危如霜露；
　　夫复往矣，生生不息；
　　忧困苦厄，代代传留；
　　西有圣母，名曰大悲；
　　怜我世人，拯于微时；
　　烈焰光明，炯照光明；
　　人心之过，在于未明；
　　人为之祸，止于善措；
　　人之所向，往复光明；
　　红莲座下，诵“大悲”名。

　　甄雅读了一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我们教的歌谣？”
　　花解语点头：“那是咱们大悲教的传世歌。”
　　传世歌？甄雅想起基督教那些宗教歌曲：“那么，这首传世歌有曲子吗？”
　　花解语道：“这首歌谣本身没有谱曲，它是根据天竺传来的经典翻译而成，只在平时传教或教中举行仪式时吟诵。”
　　甄雅侧头想了一想，便命花解语找一把古筝来。

　　那时的古筝与现在有点不同，可也相差不远。甄雅调了一下弦，理清了音阶的位置，便随手弹了一首《出水莲》。那首曲子本来是古筝8级的考试曲目，她已经练得相当熟练，虽有一个多月没碰过琴，毕竟这十多年的打下的音乐底子很是厚实，开头时虽略有些生涩，但运指很快就宛若流水行云，流畅自然，一串串柔美音符从指间溢出。
　　《出水莲》是客家筝曲代表之一，音调古朴，风格淡雅，是表现莲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尚情操。全曲旋律清丽、典雅；速度中庸、悠闲。甄雅右手以连托演奏的前倚音润饰曲调，同时还以不同的触弦点弹奏，造成丰富的音色；左手则运用按弦的多种手法，再偶尔以重颤音点缀一下，令曲调韵味悠长。
　　弹着弹着，她所有的心思不觉全放在琴上，心中一心一意只有这首曲子，一刹间忘记自己此时此地此身所在。这段时间凝在心中的无限触感，在这一刻都释放出来。
　　曲罢，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从来都像没有如此用情、用心去弹奏过。果然，失去的才会令人觉得珍惜！
　　花解语一脸陶醉，她尚未开口，忽然背后响起清脆的拍掌声，只听到风丛袂的声音传来：“弹得好，弹得好极了！这曲子的意境高洁清远，脱俗不凡。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