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良猫咖馆》南明离火

3、Chapter 3

　　Chapter 3

　　咖啡馆里有一只猫名为叫拉二。

　　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拉二有个哥哥叫拉拉，他和他哥是双胞胎双胞胎，于是他爹就非常不负责地给他取名叫拉拉二号。

　　拉拉二号，简称拉二，是一只中华田园猫，和他哥哥拉拉一号一样是外来务工农民。他们的爹是乡下山村里的土地狸猫神，只要给吃的就保佑村民一段时间。可近年来农村开垦得比较厉害，他爹见自己老猫一个也没啥好管的了，就踢了两个吃白饭贡品的儿子外出务打工。

　　两个小猫妖一脸懵逼，他们从没读过书又没有文凭，城市里污染严重河里连鱼都没有，眼见着就要饿死。拉拉一号只得在工地干活，一个猫能干两个人的活，后来又去了外省搬砖搅水泥打钢筋。

　　而拉二，就惨哈哈地在工地边上的餐馆里端盘子。

　　我有天外出办事，傍晚饿了就在大排档里吃饭。

　　吃完以后有个皮肤黝黑得发亮，额头上有条小疤的男孩子被老板骂着过来收盘子，看到我盘子里还有没吃完的半条鱼，饿极了一般，很小声地问我能不能给他？

　　我一愣，打量起眼前黑皮的小男孩大概十四五岁，个子不高但身材很结实，穿着过于宽大的白背心和短裤，脚上是双快磨坏的蓝色塑料凉鞋。

　　我看着他琥珀色带竖瞳的眼睛，放轻声音，很是温柔地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拉二当时并不敢回答，怕挨老板骂扣工资，只是摇了摇头把盘子收走了。

　　我伸着头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都收不回去。特意点了一条最大的鱼，打包以后想送给他，走到了饭馆后院里，发现拉二是满身水正在窝在一个脏兮兮的大盆子，用粗糙的小手正在洗盘子。

　　猫最怕水，我家的猫妖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水不是流动的根本不喝，各种饮水机要是形状不够好看只能落下一个被一爪子拍翻的下场。眼前这孩子手指上还有很多裂口，天冷了被风一吹钻心地疼，小男孩一身邋遢正在小心翼翼地洗一大盆盘子。

　　看到孩子小巧鼻子上还有点泡沫，我心里默默地难过极了，蹲下去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回家？

　　拉二看着我好半天，琥珀色的猫眼有些呆呆的，吸了一下鼻子，说：“你像我娘。”

　　我把手里的鱼给他说：“你怎么不说我像你爹？”

　　拉二摇了摇头：“我爹不要我了。”

　　就这样，拉二被本老板只用一条鱼就骗回了家，他本体是只棕黄色带斑纹的中华田园猫，这样的猫在农村一抓一大把。可我就是很喜欢他。

　　拉二很喜欢小奶猫，店里有几个弟弟还不太会变，他有时候吃饭都会把饭让给他们。我给说过一次，告诉他奶猫不能吃成年猫的食物。

　　他很惊讶，说在乡下猫什么都会吃。

　　我耐心地告诉他：“可是小猫吃多了不能消化的东西，是会死的。”

　　拉二愣了好久，问了一个问题：“原来我们是会死的么？”?

　　我对这个问题很惊讶：“你不知道自己会死么？”?

　　拉二愣愣地摇了摇头，蜜色皮肤的小少年茫然地说：“我曾经在山上掉进过全是刺的山沟，吃过有毒的草，在人类工作的工地里从十多层楼上摔下来过。可我都没死，就挺疼的。我以为自己是不死的。”?

　　“一切活着的东西都会有死亡的那一天。可人能轮回，妖精不能。”

　　我慢慢地教导告诉他：“人死了会前往九幽之下，走过三生路喝过孟婆汤就能再次投胎为人。但是妖精死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它们会化成荧光无数，当魂灵具散，一身的妖力会重新回归天地，化为灵元滋养万物。”?

　　拉二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我该怎么做，老板？我会不会突然就死了？”?

　　我揉了揉他的头顶：“从今天起到达往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做一个好猫猫，你就会活得很长很长，不会轻易地迎来死亡。”

　　拉二干脆化为猫的形态，窝在我腿上任人类抚摸：“那老板呢？老板如果行善积德的话，是不是也会一直活下去。”

　　我笑了：“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人类。”我把他前爪抱起来，和自己额头相贴，亲吻了一下他毛绒绒的脸，“而我们人类，偏偏是这世上生命最脆弱短暂的生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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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里大猫许多，但奶猫只有三四个。因为奶猫养起来很麻烦，非但吃的东西和成年猫不一样，而且十分脆弱，得注意冷暖吃食一天喂好几次万分上心照料着。

　　其中，奶猫里最调皮一个叫火山。

　　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去机场接他的时候他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机场的灯光落在他橘红色的毛上显得他整个猫红彤彤的，就像火山喷发一样。随行妖馆工作人穿着防护服，一脸提防地提着笼子，告诉了我这笼子里的是赤炎。

　　“赤炎”这种东西不是某一种物种，而是形容一种被火寄生了的状态。

　　传闻上古蚩尤起兵攻打黄帝，蚩尤请来雨师以狂风骤雨洪水泛滥来对付黄帝。无奈之下黄帝奏请上天，请帝女魃降世。神女魃所到之处无不大肆干旱，神之烈火焚尽遍野，最后帮助黄帝成功打败了蚩尤。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在胜利以后帝女耗尽神力无法回到天上，她自身的赤炎依旧灼烧着大地导致民不聊生。黄帝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她封印在了神州大地之下，并告知天下，神女已然北行。

　　帝女的赤炎神力常年被压在大地之下，成为源源不断的地热。有时候会外泄出来造成火山喷发和地质断裂。在山林之中每当天干物燥，赤炎会从地质缝隙里泄露出来寄生树木，从而引起一场难以熄灭的燃山大火。有时候赤炎也会寄生在人类身上，被赤炎寄生过的人类会死于从内而外的大火焚烧。人类会称之为“人体自燃”。

　　赤炎本身没有意志，但被其寄生的生物九死一生，大多活不下来。能活下来的也是绝对的异端，将会成为很强大的火焰破坏分子。

　　小猫咪“火山”就是被神女赤炎寄生了的猫。他天生五行属火，一出生就被赤炎寄生。因为赤炎的缘故他被母亲一生下来就抛弃，后来走到哪烧到哪，没人喜欢他也没人敢靠近他。后来他在大兴安岭一脉出没的时候，总算被妖馆的人联手镇压才被关进了贴满共工水神符的笼子里。

　　赤炎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存在，上头苦恼思考片刻，决定把火山烫手山芋一般丢给了我的妖猫馆。

　　妖馆的管事人打电话，语气颇为和善地我说：“毕竟这世上的猫妖无论有怎样通天彻地的能力，总归是要听命服从于云山之主的。万老板，云山之主他现在还在你身边吧？”

　　我看了一眼在猫窝里睡着了的白酒，把“火山”寄养的事情答应了下来。

　　第一次见火山的时候，它正小小一个蜷缩在笼子里，换成人类小孩的年纪只有五岁大。他虽然身怀神力却不会控制，从缝隙里看出来的好奇眼神却没有任何戒备的神色。我瞅着他，觉得他像个红彤彤的小傻子。于是不顾工作人员的劝告用手去碰他，把他抱入手中轻轻抚摸后颈。

　　小奶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抖了抖脖子吐了个小火苗，烧坏了我的一方衣角。

　　火山是我见过最活泼的小猫，谁来都抓不住他。别的奶猫一天要睡上十七八个小时，而火山几乎没有停下来过的时候。

　　他一到晚上就变成个五岁的小男孩，顶着一头火红的卷毛头发满地跑。由于太小了还不会控制妖力，连头顶上两个火红色的猫耳都收不起来。

　　火山谁都敢去招惹，但偏偏最喜欢阿光。他胆子大到敢白天在阿光的杯子里喝水，在晚上阿光的床上尿床。阿光白天一脚蹬开他，晚上单手提起来就丢地上。就算这样也没阻止火山的粘人程度。

　　可后来阿光就走了。火山每天上窜下跳找不到他，那段时间咖啡馆里一直都是他喵喵叫的焦急声音。

　　有一次我出门办事，回家以后就找不到他了。我急得发动了所有的猫妖在城市里找孩子，直到天亮的时候，拉二才一瘸一拐用嘴叼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猫蹒跚着回来。

　　他断了一条腿，身上全是伤，虚弱地告诉我：“……对不起，老板……我没保护好弟弟……对不起……”

　　那次以后火山瞎了一只眼，拉二断了条腿背上多了条疤。我找了妖医配了药，每天按着火山给他擦药膏，拉二也成功带上了个伊丽莎白圈。

　　人形态是黑皮肤小男孩的拉二猫明显不喜欢这个东西，每天企图蹭客人撒娇，让客人给他偷偷摘掉。被我发现以后总会没收一天的小零食，晚上也不许吃加餐小鱼。这对拉二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是乡下来的孩子，没吃过那么多好吃的点心。第一次吃到的时候都差点哭了，我只好承诺等他病好了就带他去吃了全家桶。

　　我也问过拉二，到底是谁在那天晚上伤害了他和火山？?

　　拉二趴在地毯上，动了动耳朵，抬起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万良：“老板，你会为我们报仇么？”?

　　我：“无论谁敢伤害我的猫，我都不会放过他。”

　　拉二听完以后重新趴了回去，小声地说：“那我不记得了。”

　　后来无论我怎么问他，哪怕用肯德基麦当劳威逼利诱，他也只说自己天太黑没看清楚，也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到底是谁。好像是不想让我去冒险。

　　有时候拉二和火山趴在我腿上任由我揉肚子的时候，想起他们受过的伤，我连下手都会变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