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沐半夏》木宝咚吧啦

28、第 28 章

　　“睡觉吗？”她嘟囔着问了我一句，我察觉她嗓音有点不对，便歪头去看她。

　　姐姐眼睛有些红肿，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又哭了。

　　“啊，睡觉。”我看她收起手机，抱着枕头躺下，爬上床试探性的问，“刚小芊姐说什么了？”

　　我本是随口一问，不料姐姐却突然一抿嘴又哭了起来，“……她刚打电话骂我……”

　　我一愣，本想问，小芊姐骂什么了？但看她抽抽答答的哭的凶了起来，便住了嘴。木头般的往被子里钻。

　　姐姐抹了把眼泪，伸手便把我搂了过去，边哭边蹭眼泪还边嘟囔，“我以后再也不疼她了，她生了孩子后我就把她孩子抢走……不给她做好吃的……呜～郭芊芊最丑，又丑又笨……”

　　“……”，我无语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大的仇了。

　　事实证明，小芊姐并没有骂她什么。

　　“我骂她干什么啊？我就说了她两句。她那是日常发疯，正常现象。”小芊姐在电话那头语气平静的说。

　　我有点不明白，“正常现象？”

　　“啊，她心里不舒服吧，跟马子益分手这件事虽然让她自己说出来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但她也满难受的吧。哭哭闹闹都小情绪啦，跟上次相比差十万八千里呢，正常的啦。”

　　我有点不解，既然那么难受为什么还要分手，而且我和小芊姐都已经表示会支持她的，“那姐姐为什么非得分手呢？”

　　小芊姐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失望吧，也或许是觉得没有未来，或者是害怕再一次变成之前那样……唉，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觉得最悲惨的是，你姐姐每次跟他在一起时，自己心里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们永远回不到之前了，无论怎样都回不去了。没有希望还呆在一起，其实是种煎熬吧。”

　　小芊姐停了一下说，“你这两天看着她就行，其他不用管，她爱闹就让她闹，她折腾不了两天的。至于她找我们碴乱哭，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理由，不用在意的。”

　　于是我便心安理得的把姐姐那天晚上的生气和哭也冠以了这种理由。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也真是脑袋锈掉了。

　　可能当时姐姐真的有些无理取闹的心思，但我想，她最在意的，是那句“不管她”了吧。她自己一个人生活怕了，怕到连一面都没见过的陌生妹妹都能满心欢喜的迎回家。她看到我来才拿出酒喝，还一直嘟囔着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其实她真的很怕没人管她吧。

　　虽然当时的我根本没搞懂姐姐的复杂心思，但我却敏锐的发现，姐姐慢慢的变得和之前一样了。

　　不过是五月的天气，她就已经在家穿背心短裤了。

　　那天，我睡完午觉去接水，路过姐姐门口时，看见她正在卷头发，于是接完水后我便端着杯子过去看她。

　　姐姐坐在梳妆镜前，光着双脚，一只脚垂在地面，另一只脚弯曲踩在板凳上，正在以一种非常霸气的姿势卷着头发。

　　看见我后，她抬眼给我抛了个媚眼，我这才看到，她化了很精致的妆，眼尾勾的很漂亮，嘴巴红嘟嘟的，脸上的高光在小台灯下布灵布灵的。

　　“姐姐，你要出去啊？”我本来想说约会的，但还是选了一个保守的问法。

　　“没啊”，她一边回答着，一边弄好发型，柔柔的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垂下，灯光照耀下，凛乱出来的发丝都泛着一种动人的光晕。

　　“你看看，哪个漂亮？”

　　她把一个小盒子送到我面前，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耳饰，我看了一眼，把目光重新放在她身上，小心翼翼的问，“你是有约会吗？”

　　“没啊，你怎么一直这样问？”她收回小盒子，拿起一对在耳朵上比试起来。

　　“那你打扮那么漂亮干什么？”我还是有些不理解。

　　“漂亮吗？”她抿嘴一笑，抬眼又给我抛了个媚眼，然后柔声问我，“哪个地方最漂亮？”

　　“……眼睛”，我说，又看了一眼她上挑的眼角和布灵布灵的眼影。

　　姐姐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那当然，我可是花了大力气去画眼妆的。”

　　我咂咂嘴，这人就没有谦虚的时候，拿起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那你都不出门，化它干什么啊。你之前不是说，只要不出门前这条路，化妆就是没必要的嘛。”

　　“现在哪能一样”，姐姐把挑好的耳环戴在耳垂上，并没有怎么去欣赏，“我现在化妆是因为，就想看自己漂漂亮亮的。”

　　“自己有什么好看的？”我撇了下嘴，颇不满的说。

　　“你都没有好好看过自己吗？”姐姐扭头满眼震惊的说。

　　‘看了才是有毛病吧’，我咂了下嘴心里想，并没有理她。

　　“你要学会欣赏自己啊，你要爱自己”姐姐见我面无表情的样子似是有些着急，看着我说，“人最应该爱的，是你自己。因为谁都不会陪你一辈子，疼你一辈子，只有你自己……”，姐姐伸手按了下我拿茶杯的手，很郑重的说，“只有你自己才可以。”

　　“那不然呢”，我看着她心里欠欠的在想，“我不自己陪自己一辈子，我还能中途灵魂出窍不成？”

　　见我丝毫不放在心上，姐姐叹口气说，“你还小，这些道理晚点会明白的。”

　　我并不觉得欣赏自己爱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道理，又想想姐姐，觉得她也只是空说大话而已。

　　“你自己都不好好照顾自己，还说我哦？”

　　姐姐扭头看我，“我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啦？”

　　我把下巴微微一扬，“小芊姐可有给我讲过，你之前喝酒把胃都给喝坏了。”

　　姐姐咂咂嘴瞥我一眼，似对我戳她痛处的行为很不满，“所以啊，这都是血淋淋的道理，我忍痛总结后给你的，你还不领情。”

　　我撇撇嘴，“我又不像你似的。”

　　“不像我？”姐姐撇了下嘴说，“你前段时间还不好好吃饭呢，弄出胃病了可有你受的。”

　　我想了想，姐姐说的应该是她去找马子益那几天。我心想，‘还不是因为你。’但这话我没说。

　　我突然间有点好奇，经历过这么多的姐姐，究竟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在生活呢？

　　我之前一直以为姐姐每天是真的开心，是真的大大咧咧，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现在我知道了，其实她的心也千疮百孔过，她也失望过，丧气过，颓废过，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要装做自己很好，自己很快乐，自己很热爱生活的样子呢，不该是这样的啊。

　　那她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在心里问了一下自己。

　　她应该像我妈妈，像我们的爸爸，像所有我见到的把生活的不如意都挂在脸上的人一样，怨天怨地，骂骂咧咧……

　　但为什么……姐姐不是这样的呢？她是在装吗？可装的话，这样不累吗？

　　“为什么一定要好好吃饭呢？”我咂了下嘴，看到姐姐睁大的双眼，顿了一下说，“……我是说，怎么着不都是一天一天过着。”

　　“你是闹哪样啊？小小年纪干嘛这么丧？”，姐姐不满的瞥了我一眼，扭回头说，“的确，一天一天的，怎么过都是过。但生活是自己的，一天一天的日子也可以因为自己过出不一样的精彩啊。而我们只有好好吃饭，才能照顾好自己，才能好好活下去。”

　　我心里一沉，不小心脱口而出，“好好活下去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有”，姐姐呼了口气说，“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能被生活给治愈啊。”

　　我站在那里没吭声。

　　姐姐站起身把我拉了过去，“小夏你来看，自己是不是很漂亮？”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还在穿着肥大的校服褂子，

　　“？？？”，我满脸问号。

　　“多漂亮啊”，姐姐捏了下我的脸说，“这皮肤，满手的胶原蛋白，又嫩又滑。”

　　我侧侧头躲开她的手，转身就要走。

　　“别动嘛”，姐姐按着我的肩膀，拨开我散落下来的碎发说，“眉毛也有型，嘴巴也漂亮，鼻子……”，姐姐顿了一下说，“你的鼻子跟爸爸的好像啊。”

　　我看了一眼镜中的姐姐，低着头走开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化妆吗？”姐姐在我身后坐下，拿起化妆刷看着镜中的自己说，“我刚才睡午觉，结果躺在那里越躺越想哭，我就起来给自己画了个妆，然后我就哭不出来了。你说我这脸，鼓捣了一个多小时呢，我要是把它哭花了，对的起我这个妆容嘛，对得起我浪费的这些化妆品吗？所以我为了这些也得忍着不哭。”

　　我眨眨眼，大概知道姐姐为什么会想哭，但她这个止哭的方法也着实让我不能理解。况且刚才姐姐在摸我鼻子时，我能看出她有点伤感的。于是便端着自己的小水杯飘回了房间。

　　但好像每一位女生都不会浪费自己精心画出的妆容，要么拍照纪念，要么出门，而我的姐姐，不太爱拍照，所以就选择了后者。

　　她生拉硬拽的拖着我，我极力反抗，最后在手脖子差点撸掉一层皮的情况下败下阵来。

　　我十分不开心，“我还有作业呢。”

　　“作业有什么好写的，你看这天，多蓝，你看这云，多白，你看这空气，来，吸一口，多新鲜，这种天气就适合出去玩嘛。”

　　我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怀疑我怎么碰上了这样阻碍孩子学习的家长。

　　不过，这倒是我很怀念的场景了，夕阳，晚风，染红的街道，悠闲的行人，以及走在我旁边喋喋不休却又动手动脚的姐姐。

　　要问还少点什么的话，那就是小芊姐了，对了，小芊姐！我如梦初醒，拍掉姐姐搭上来的手，“小芊姐这几天怎么没来？”

　　“她说不舒服，好像有点感冒”，姐姐狐疑的眯了眯眼，“你是不是也感觉很奇怪。你说，会不会是她被欺负了，为了不让我担心就说是感冒了？”

　　我表情愣了一下，“这……应该不会吧。”

　　姐姐又眯起眼想了一下，然后拉起我的手就走，“我们现在就去她家一探究竟！”

　　“姐姐，姐姐”，我赶紧拉住她，“你可以先打个电话问问嘛。”

　　“她要不跟我说实话呢？”

　　“那……那我们也先问一下啊，再说我们要去她家，好歹也要提前跟人说一声吧。”

　　在我的极力劝说下，最终姐姐才勉强打了个电话，可小芊姐却说她正要去我们家呢，这下倒好，也不用麻烦了，直接找个地方会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