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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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若是表现出来的，往往不如心底真正在乎的多，这叫闷骚。
若是一个女人如此，那就是矫情。
她一直认为“矫情”是个与自己不沾边的词，也一直尽力不让自己与它扯上关系，可是，今天却被人说自己“矫情”，而且，还是自己的一个朋友，说不介意是假的。
说她矫情的人，是她的一个舍友，范雅茹。
原因是，昨天中午她和顾琛分手的事情已经在整个F大传开了，而范雅茹却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她一直不看好他们的恋情，曾经无数次地劝她早点放手。现在他们分开了，她本该是开心的才对，但是，在她知道柳依依肚子里有近两个月的孩子之后，情绪完全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范雅茹用近乎陌生的眼神望着她。
你是我认识的柳依依么？孩子这种事情，是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么？你怎么这样不自爱啊？看你平时活得挺清楚的，怎么，原来都是假的？柳依依，你怎么那么矫情啊？我算是看错你了••••••
这种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几天。
几天后，内心被其他情绪完全占据了。
早上没有课，她去医院检查身体，本来要顺便预约手术的时间的，但是医生却告诉她，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不要做手术，建议她留下孩子。下午系主任就找她谈话了。无非是询问校园里的谣言的真实性，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要她以后注意个人形象、注意影响之类的，最后还语重心长的嘱咐她，年纪轻轻的，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使她否认到底，也还是有很多漏洞的，何况，她必须留下这个孩子，所以，休学一年是肯定的，但是，这件事正在风头上的，她该以什么理由休学？
她本来郁闷的心情，现在开始担忧了起来。
也许，老天有意善待她？
父母离异后，唯一一个还时常关心她们母女的父辈陈清——那个在本市担任高官的母亲的大学同学——出面周旋，给校领导施压，捏造了她体弱多病，需要休养一年的医院证明，并把资料递交给了学校档案处。一切完美顺利。
她是一个简单的人，别人对她的好，她会记得很久很久。这也是后来，她渐渐与陈清熟悉起来的真正原因。当年，母亲过世，也是陈清帮忙打理的后事，当时，她坚持不让那个抛弃了他们近十年的男人插手母亲的葬礼。
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当年你放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你放弃的，不仅仅是“夫妻”这简单的关系，还有，她从此以后的生老病死、爱憎会，她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与你无关，滚，离她远点！！想现在来赎罪？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门都没有！既然当初作出了选择，就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想知道，她最后说了什么吗？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她说，她后悔了，后悔在当初就看错了你，早知如此，要是没有认识你就好了•••如果没有认识你，就好了•••现在，你给我滚，离我妈妈远点，滚！！
这是她在母亲的葬礼上，对他说的话，也是9年来，她第一次对他说话。眼睛是干涩的，她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了。
母亲在弥留之际，说，如果，当年没有遇到他就好了•••如果，当年没有爱上他就好了•••如果，当年没有结婚就好了•••
那么多的如果，带着多少的悔恨、多少的哀怨•••如果，母亲还能说下去，下一个“如果”会不会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都说，女人狠起心来，是一般人无法承受的。她终于体会到了。
母亲的墓碑上，刻着一行字：
如果没有遇见你就好了，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她把自己的一生否定了。
通过否定自己来伤害自己恨的人，这要有多深的恨才能做到？爱得越深，伤害越深，恨就越深。她永远也不会有母亲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和恨吧？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天有不测的风云，大概就是用来说明她今天遇到的事情的吧？
她非常无奈的想，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刚刚从昏睡中醒来。
儿子坐在床边，见她张开眼睛，眼里存蓄已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鼻子红红的，看得出来已经哭过。
“妈妈，妈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呜呜•••”
不顾身体的不适，连忙起身安慰心爱的儿子，看来，是被吓坏了。周围全是白色，说明已经在医院了，是谁送来的？她只记得，在昏倒前，叫儿子打电话给萧浅红，应该是她吧。
安慰了好一会儿，儿子才慢慢停下来。
医生进来，原来是胃出血，不算什么大病，医生是个上了你年纪的大妈，叮嘱她注意饮食注意休息，然后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句，看把孩子和丈夫吓得•••以后不要这样啦，年轻人要好好注意身体•••
她吓了一跳，丈夫？
连忙转头问儿子是谁送她来医院的。
“是顾叔叔•••我打电话给干妈，后来顾叔叔就和干妈一起来了•••顾叔叔把你抱上车，和我一起送你来的，干妈说让我们先来，她帮你收拾一下医院在要用的东西•••顾叔叔！”
顺着儿子的目光望过去，门口果然站着顾某人。
目光相交，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也是，她可从来没有看清过他，轻轻转开头，打算继续无视某人。
“医生说，你的胃不好，平时稍有不注意，就很可能引发胃出血，所以，今后你不能吃太多酸辣的食物。”
这人•••实在是•••难道看不懂人家的眼色吗？
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直接忽视他的存在，和儿子交流。
“儿子，这么晚了还没有吃饭，饿了吧？打电话叫你干妈买点吃的上来我们一起吃吧～今天妈妈要留院观察，等一下你和干妈回去好不好？你今晚先和干妈住，明天是周末，我出院就去接你好不好？”
“我去买吧，你现在只能吃流质的食物，猪肝粥怎么样？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路伽，你想吃什么？”
很想再次无视某人，但是某人的存在感似乎越来越强了，已经强烈干扰到了她需要的安静环境。
“先生，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吧？”
柳路伽小朋友此时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两个大人，为什么两个大人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啊？他也很想发言的•••我很饿我很饿•••
某人再次似笑非笑的望着终于肯开口的某个别扭的女人。
“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拒绝自己的福利的。”
额•••
她还能说什么？他说的确实是对的，虽然她平时不爱占别人的便宜，但是，某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瞪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她哼了一声。
“我要皮蛋瘦肉粥。儿子，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排骨饭，可以吗？”这句“可以吗”是同时问两个人的，为了表达清楚这个意思，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不断徘徊。
结果当然没有人反对，某人领命很快出去买食物了。
如果计划都能成为现实的话，也就不会叫做计划了。
柳依依第二天没有能如愿出院，第三天也没能。原因很简单，医生和某男一致要求她留院休养一周，她很怀疑他们是串通好的。本来她可以拒绝的，反正医生的嘱咐，偶尔听听就可以了，而某男的意见是完全不必考虑的。然而，毁就毁在，她没有支持者•••
萧浅红家里有急事，一个电话就被召回了，据说是弟弟出车祸，还不知道伤情如何。而本该回来的范雅茹却被公司临时派去D市出差，理由仅仅是D市离她现在出差的F市很近。她很无奈的躺在病床上听那个火爆的女人在电话那头骂了足足一个小时，然后被一句“你好好照顾自己，胃出血死不了人的”打发了。
由于两个好友集体“背叛”，再加上儿子也强烈要求她好好休息，她只好老实在医院呆着。而这一个星期，柳路伽小朋友就被他刚刚出现的“爸爸”领回家住了。躺在床上的母亲很无语的看着刚刚相处第二天就关系融洽的两人，腹诽着，是谁前些天刚刚说过不要原谅某男的？是谁一再叮嘱她不要理某男的？莫非，儿童的话都当不得真？
住院期间，她们母子的生活全都由某男照顾了，在劝了几次某人不必管她无果之后，她也不和他客气，反正事情都这样了。
一周后，她终于在唠叨的医生的叮嘱下，怀着要是我再次因为胃出血住院就是对不起医生对不起医院对不起广大劳动人民•••更重要的是对不起自己——她再也受不了唠叨的医生了——的决心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时候坐的是顾琛的车。是的，反正都麻烦他一个星期了在麻烦一点也没有关系，不对不对，什么麻烦啊，明明是这厮自己贴上来的。
这几天一直在学校和医院来回奔波，儿子一上车就睡着了。
车上放着音乐，居然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是她比较常听的一首歌，还有个粤语版叫《不如不见》。她听着熟悉的旋律，心底觉得讽刺。
有些记忆忽然涌上心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2年前吧？那天，儿子被范雅茹带去游乐园玩了，她一时兴起，下午到咖啡店闲坐。
发呆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前面的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一男一女。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两人的侧面。看见男子的第一眼她的第一直觉是，这个男人挺养眼的。几分钟之后，再次望向男子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在那里见过呢？然后脑海中就一直盘旋着这样的念头：这个男人很眼熟，很眼熟，好像是以前认识的人，是谁呢•••
她经常记不住别人的相貌，平时也不太留意，在上大学的时候，经常与自己班上的同学擦肩而过而不打招呼，因为她总是不记得，但也因为这样，被班上评为冷美人•••她觉得很无辜，她只是记不住别人的相貌而已。
两人的交谈声不算很大，隐约可以听得出来，两人好像是经人介绍刚刚认识的，嗯，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相亲吧？
“顾先生你•••”
原来是姓顾啊，姓顾，姓顾，她认识姓顾的男子有谁•••姓顾的•••
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她惊讶地再次望向不远处的男子，莫非是他？还真的是巧合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咖啡店正好放着戴佩妮的《街角的祝福》，她忽然发现，最近很多店都喜欢放一些老歌，难道最近的新歌都不好听？还是大家都比较怀旧？嗯，那酒吧也要考虑一下要不要换一些老歌放。
“我只好假装我看不到，看不到你和她在街角•••”
她看着那个相貌出众的男子，慢慢品尝着手中的咖啡。还是那么的迷人，比五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可没有假装我看不见，而是你根本认不出我来，不是么？
不过，他居然需要相亲？她一直认为他的身边是不会缺女人的。啧啧，看来，多半是家里要求的，不过，看那女子清秀的面容和精致洁白的双手，这么有气质的女子，便宜他了。
她可看不出他的眼睛里眼前的女子重不重要，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快乐，反正她也不想知道，他的世界她确实管不了，也不想管。
踏出咖啡店，她忽然想到有个女子说过这样一句话：失去了缘分的人，即使在同一个城市里也不太容易碰到。说的就是他们的情况吧？
她可不是母亲，为了某个男人一直放不开，她才不要为某个男人而活，她是柳依依，独一无二的柳依依，为自己而活的柳依依。
他们也可以算好久不见了，可是，这歌词怎么越听越觉得讽刺呢？她暗自扯开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怎么了？”他竟然看见了她的微笑。
“你不觉得这首歌很有趣吗？”
他从后视镜里看她，听出了话中的讽刺。
“确实不太符合我们的情况。”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最恨他的这个表情了！
“那你觉得，那首才比较符合我们？”
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转头望向窗外，窗外车水马如龙，来来往往的人，每天都在与自己擦肩而过，有时候那么接近，却彼此陌生。然而有些人，是自己不愿意再见到的，可是偏偏却又有了牵扯。上天果然不善啊，如果祈祷真的被听见了，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吧？
到公寓楼下，他下车，为她开门。
她抱着儿子，下车。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也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照顾我们。”不该有牵扯的两人，她多么希望真能断得一干二净啊。
“我们需要这样客气吗？”还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但是这次似乎多了点无奈。
“再见。”
背好儿子，左手提着简单行李，转身迈步。
没有回头，她不是喜欢回头的人，因为回头总让人伤感，她不愿意再回头看那些过往。
第二天，她终于找到机会和儿子好好谈谈了。
“柳路伽同志，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就被资本家的糖衣炮弹打倒，弃革命同志的生死不顾？”
“妈妈，你不是生病了吗？生病了就不能照顾我了，还需要别人照顾，所以我假装和顾叔叔亲近，让他照顾我们两个呀。我这是假意投降曲线救国啊，妈妈你怎么可以冤枉我。”儿子一脸你冤枉我，我受伤了的表情，让她一瞬间找不出反驳的话。
“那，资本家的糖衣炮弹是不是不应该收下啊？”她有点不乐意儿子玩他买的玩具。
“嗯，过两天就还给他。妈妈你放心，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儿子紧紧抱着她的腰。连儿子都看出了她的不安吗？
看着儿子脸上认真的表情，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不安很可笑。这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儿子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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