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马甲总被偏执狂盯上［星际］》温渝

39、人鱼（三十八)

　　“……Тебякоронуютсамыеверующие……”

　　歌声仍在，秦砚此刻跟安杰尔隔了有二十余米，他们的目光在半空遥遥相碰，彼此间忽然就都失去了言语。
　　短短一周，他们之间好像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秦砚翻看了这几天的信息，自然也知道“黑袍人”就是提出火烧平民的那人。
　　他现在难以表述自己是什么心情，是被欺骗的愤怒失望，还是对安杰尔还活着的庆幸？
　　或许都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自嘲。

　　大概没人能想到，审判所的审判长会被人骗得团团转吧？
　　秦砚扯了扯嘴角，往后退了一步。

　　安杰尔看到了他嘴角的笑容，脸上神情慌乱一瞬，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睛里好像泛出了水光，动了动唇，嗫喏：“凯里……”

　　但秦砚没有再看他。
　　他的视线从周围闭着眼睛、一脸微笑的罪犯身上掠过，最后投往了头顶那艘诡异的星舰上。

　　自从安杰尔开始唱歌时，罪犯们陷入了不知名的梦境，而这艘星舰也猛然停了下来。
　　直到现在，林砚也没有动静，秦砚推测他应当也是被安杰尔的歌声迷惑了。

　　秦砚面无表情，大脑像机器一样不停分析思索。
　　在发现安杰尔的欺骗后，短暂的情绪冲击过去，身为审判长的责任和作战本能让他下意识开始分析眼前局势，搜寻一切可利用资源。

　　罪犯现在失去意识，这是把人质就出来的最好机会。

　　秦砚抬眼朝安杰尔看去，深蓝色眼睛一片沉默。

　　罪犯是安杰尔控制的，人质数目太多，如果想将他们救出来，少不了安杰尔的配合。
　　安杰尔现在会愿意吗？
　　秦砚无法控制地往不好的方向猜测。
　　他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安杰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明明没什么表情，但秦砚总有种他好像要哭出来的感觉。
　　这让他忍不住揪心一瞬，反应过来后，再度沉默。

　　安杰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道沉静而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安杰尔，所有人都会平安的，对吗？”
　　这句话让安杰尔瞬间沉默，塌下了肩膀。

　　秦砚一顿，回过头，对上凯瑟琳夫人那双略带疲惫的黑眸，看样子似乎是刚刚从梦境中醒来。
　　如果凯瑟琳夫人能醒来，那么其他人……

　　秦砚倏地扭头，锐利的目光朝罪犯那边看去。
　　果不其然，已经有罪犯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情，似乎就要醒来。
　　为首的皮普斯更是倏然睁开了眼，一道明显的暗红光自他眼底闪过。

　　秦砚一眯眼，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握着光刃的手骤然收紧，杀意毫不掩饰。
　　他直接抬手朝着皮普斯方向砍了一刀。
　　磅礴而可怖的力量从刀锋泄了出来，直直朝着皮普斯卷席而去！

　　他早就对皮普斯有了杀意，忍耐至今已经少有，今天无论如何先把他解决了。

　　在动作间，有不少罪犯陆陆续续地醒来，他们眼底全都闪过一道暗红色光芒。

　　凯瑟琳夫人看着这些红光，脸上第一次露出直白的厌恶，连带神情都冷了下去。
　　她转头看向安杰尔，神情微微柔和下来，似是有些怜悯：“安杰尔，不能再拖了。”

　　安杰尔最后看了眼秦砚背影，收回视线，低声应了句。

　　……

　　秦砚劈过去的光波成弯月状，弧度接近整圆，留下的窄缝恰好将皮普斯包裹而入，他陷在其中可以说是插翅难逃。
　　格杀罪犯时秦砚从不会留手。

　　这攻势迅速而凶猛，皮普斯脸色大变，根本来不及闪躲，直接被光波拦腰斩成两半！

　　除非迅速得到医治，否则在这种情况下必死无疑。
　　但随后的一幕令秦砚都忍不住微变了脸色——
　　皮普斯本该掉落的上半身竟死死地和下半身粘住了，伤口处冒出一道暗红色的光。
　　那足以致命的伤口竟光速修复着，不过眨眼功夫便恢复如初！

　　要不是皮普斯衣服上还有那道破口，秦砚几乎要怀疑自己之前是否打中了他。

　　皮普斯看着秦砚，面容狰狞得可怕，他的瞳仁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红色，整个人看上去竟已不似人类，反倒像头可怕的怪物。

　　而秦砚此时也注意到，陆续醒来的罪犯眼里都有着类似的暗红光。
　　这诡异的情况让他心止不住下沉。

　　皮普斯死死地盯着秦砚，眼里像要冒出火，但却罕见冷静，并没有冲动地跟秦砚正面对上，而是扫视一周，猛地朝一个人质扑过去！

　　那人质之前被鲍里斯挟持，现下还被鲍里斯扣着脖子，两人仍紧紧闭着眼，维持着这个姿势。
　　皮普斯目标正是鲍里斯手里的人质！

　　那距离太远，秦砚根本救援不及，他脸色沉凝，冷得可怕。

　　而就在皮普斯抓住那个可怜的人质时，一直闭着眼的鲍里斯竟突然睁开眼，原本绿色的眼睛此刻变得一片漆黑，空洞洞地看着皮普斯，随后“噗嗤”一声。

　　他伸手捅进了皮普斯的胸膛，一把掏出了他的心脏！
　　那心脏被鲍里斯抓在手里还咕咚咕咚跳着，地哲学，极为可怖！

　　皮普斯脸色剧变，忍痛急剧后退，胸口处的窟窿冒出一阵红光，正急速修复着。
　　但不等他喘气，鲍里斯又不要命地扑了上来，皮普斯无可奈何地跟他纠缠到一起。

　　眼前这局面饶是秦砚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个例。

　　除了最开始三分之一苏醒的罪犯，剩下的人也都陆续醒了过来。
　　但和那些眼冒红光的罪犯不一样，后面苏醒的罪犯瞳仁都变成了黑色，行动间麻木机械，朝着其他罪犯扑打过去，看样子更像被什么控制住了的傀儡。

　　倒是那些瞳色暗红的罪犯，如皮普斯，明显有着自我意识。
　　一时间，罪犯内部竟然自相残杀起来，傀儡罪犯不要命一样朝着其他人杀去，那些还存着理智的罪犯不得不全力以赴。

　　这情况诡异极了。

　　秦砚扫了眼，看见安杰尔站在凯瑟琳夫人身后，口中念念有词。
　　他脸色苍白极了，近乎透明，整个人像是随时都可能碎掉。

　　秦砚呼吸顿了一秒，时间紧迫，他移开视线，迅速拎起平民往空间锚点送。
　　随后他发现，这些平民像也被控制了，没有战斗力，但会自己摇摇晃晃地往空间锚点走。

　　秦砚：“……”他看了眼凯瑟琳夫人后的金发青年，手指紧了紧，没有说话。
　　“不必惊讶，秦砚少将。”凯瑟琳夫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意有所指，“这是我们的诚意。”

　　诚意。
　　秦砚眸光倏然一定，眼睛危险眯起，虽是疑问但语气笃定：“这一切都是虞祁的计划？”

　　凯瑟琳夫人没有否认，只是静笑着看着他。

　　秦砚深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住愤怒，他看了看安杰尔，忽然说：“没有必要装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逼出了后面两个字，“虞、祁。”

　　安杰尔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不知何缘故，金色眼眸此时有些黯淡，不，应该说是他整个人都有些黯淡。

　　安杰尔脸白得可怕，他看着秦砚，轻轻地勾了勾唇，笑容竟有些惨然：“凯里，我不是他。”

　　“秦砚少将，安杰尔跟虞先生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但……”凯瑟琳夫人也笑了笑，看向他的目光竟有些怜悯，“对安杰尔好些吧，否则我想，您可能会后悔。”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让秦砚皱了皱眉，他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暂时还是打消了疑虑。

　　安杰尔灵魂味道跟虞祁一模一样，这让他实在无法不去怀疑。
　　刚才的话是一句试探。

　　秦砚没有深想凯瑟琳夫人的后半句话，也没有时间让他深想，局势再度发生了变化。

　　“嘎吱嘎吱”、“乒乒乓乓”。

　　巨大的骨骼摩擦声以及什么东西重组的声音从穹顶传来，所有人都没忍住抬头，旋即被眼前景象震得呆在了原地。

　　那艘奇异的鱼骨星舰竟突然活动了起来！

　　穹顶裂口越来越大，慢慢地，星舰整体的都显露了出来。
　　没有人不为它的全貌而震惊。与其说这是一艘星舰，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具深海巨鲸的尸体。

　　连接着那怪异的、带着长喙舰头的是一副完整的鱼类骨架。
　　两排对称的雪白拱形骨沿着脊柱向后蔓延，尾部收缩成鱼尾样式，拱形骨包裹出整个舱体空间，骨刺之间用着不知名的黑色材料黏连，折射不出半点光。

　　那艘星舰以近似九十度的直角冲着下方驶来！

　　皮普斯还在被鲍里斯穷追不放，他见状，眸光一闪，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诱导着鲍里斯往星舰方向靠近。
　　一路上皮普斯不停寻找着秦砚视域死角，终于找到一个地方。

　　眼见就能拐进去，一道森寒杀意悄无声息从背后袭来，皮普斯悚然一惊，往下一蹲，那道光波竟在半空转了个弯，直接朝他脖颈处砍去。
　　骨碌碌……皮普斯的头被砍了下来！

　　秦砚冷冷盯着他的身体，果不其然在脖颈处发现暗红光。
　　皮普斯连这都能自愈，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秦砚脸上出现明显嫌恶，随手一道超强光，直接将皮普斯的身体轰成了灰，连带着鲍里斯都被轰掉半边身子。
　　这下倒是没有再自愈，毕竟只剩灰了。
　　鲍里斯没有皮普斯那种不合常理的恢复能力，剩下半边身体紧跟着倒地，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两个叱咤百慕达多年的罪犯头子就这么轻飘飘地死了。
　　但在场的罪犯大多没有意识，他们的死亡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而那些眼瞳暗红的罪犯互相看了看，眼里闪烁着幽光，竟不约而同地朝着秦砚攻了上去。

　　一交上手，秦砚边敏锐地发觉这些罪犯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他们原本水平，这并不足以让他忧惧，但随后他发现了异样。

　　这些罪犯原本都有理智，非常懂得审时度势，一切以自己小命为主，此刻竟已完全没了理智，一副癫狂模样，眼里只倒映着秦砚身影，飞蛾扑火一样朝他攻过去，不把他弄死誓不摆休！

　　一个两个三个……

　　在短短两分钟，秦砚就已经将二三十个罪犯灰飞烟灭，但这些罪犯没有任何恐惧情绪，仍不怕死地围了上来。
　　他们此时看着不像人，像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人。

　　这反常的情况让秦砚眉头紧皱。

　　那艘鱼骨星舰还在飞速下落，尖锐可怖的巨角悬在人头顶，投下深深阴影。

　　而这时，凯瑟琳夫人看着那些罪犯，在旁边轻轻说：“秦砚少将，不必犹豫，杀了他们吧，只有你才能真正杀死他们。”

　　秦砚眉头一动，还未来得及思索这话里深意，耳边炸出“砰”一声巨响。

　　眩晕感袭来，整个空间都天摇地晃了起来。
　　那艘诡异的鱼骨星舰狠狠地撞上了百慕达三层，尖角深深插.入黑灰色金属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