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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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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沐婵正疑惑:这世上当真有个叫‘无可奉告’的男人?
微音恰赶回思春潭,见她站在姻缘树上,手里抓着块红牌,吓得急忙飞上去:“你要作甚?”
姚沐婵也不避开,指着牌上的字,问道:“这块红牌上怎么是个‘无可奉告’?”
微音早便知这个怪异的名字,道:“月老曾说过有块红牌被人改过,至于谁改的,她也没说。”
“红牌上的名字还能随便改?”姚沐婵费解道。
微音却抓住姚沐婵的手,飞离思春潭。
落了脚,在她耳边悄声道:“只要姻缘树同意,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但是改了也没用,姻缘线在,这姻缘就不会断。”
姚沐婵啼笑皆非的望向姻缘树,这树如此随性吗?
只是……谁有恁大的能耐,可以让姻缘树同意更改名字?
微音见她若有所思的盯着姻缘树,以为她还在动歪心思,严声正色道:“红线绝不可随意剪断,否则会反噬你将来的姻缘,千万要打消这个念头!”
姚沐婵目光一转,笑道:“你当初不是扬言要帮我剪掉与真君之间的红线?如今却反来劝我?”
微音赶忙捂住她的嘴,直接把她拽走。
来到殿外,微音才松开手,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姻缘树是神树,能听见咱们说话,你可别乱讲。万一它与月老交流几句,我就得被贬下界。”
姚沐婵也学她小声的说:“放心,我就算真的剪短和他之间的红线,也会主动与月老请罪,断不会拖累你。”
微音道:“前几日我问过月老,她说姻缘线全凭两人感情维系,但凡一人有二心,再坚固的红线早晚也会断开。如今他已有二心,用不着你冒险去剪,迟早要断!”
听这话,姚沐婵才算放下心来。
只等情劫结束,即便红线不断,月老应当也会帮她拆除这段姻缘。
的确用不着她操心。
***
两天后,姚沐婵思来想去,只怕在姻缘殿待太久,走漏了风声,传去祺元真君耳中。
遂决定下界去耗些时日。
微音正得闲,听她要下界,即与殿内的同僚打声招呼,一道离开。
两人正往东天门飞去,一声熟悉的叫唤远远传来:“木莲!”
好巧不巧,祺元真君刚从司刑殿出来,正要下界办事,眼尖的瞧见她的身影。
二人惊忙顿住,面面相觑,总不能假装看不见。
微音率先扭过头,却惊呼一声,扯过姚沐婵的袖子:“你最近走的什么大运,每回都能碰到狱神!”
姚沐婵听这话,也忙转过身,只见祺元真君正急乎乎的踏云赶来。
目光稍稍偏移,落在他身后不远的双龙戏珠喷泉石雕下,有道身影矗立在氤氲的仙雾中。那双龙口中不断喷水,四周雾气弥漫,加之距离远,难以看清他的面容。
只隐约瞧见他同那日一样,穿着墨绿色长裳,亦可辨他身形高大挺拔。难怪那日撞在他怀中,她的脑袋只在他胸膛的位置。
祺元真君一会儿便飞抵她身前,不经意挡住她的视线。
他握住她的手,十分激动:“你总算回来,可让我好等。”
该演戏时不能懈怠……
姚沐婵面色陡然一变,眼中盈满相思泪,字句啜苦:“即便伤心的离开,却是思君心切,双脚不知怎么,偏要跑回天庭。”
这话听得祺元真君心疼又欢喜,这两日因她不告而别的那点忧虑也即刻消散。
旁边的微音委实傻眼:她不是说要与他断绝情缘吗?这副情深不减的样子又是几个意思?
微音发恼的掐了下姚沐婵的腰,疼得她抽一口气,扭头挤眉:下手忒重,疼呐!
微音越想越气,嗤道:“你确定这几日思君心切?而不是弃君心切?”
听这话,祺元真君颇为不满,冷冷觑她一眼。
微音仰着头回瞪,怕他怎的!
祺元真君不与她斗,牵住姚沐婵的手,侧过身,示意她看向前方,“正巧尊上在这,那日你本该与我一道去司刑殿,却突然离开,也该与他好好解释。”
姚沐婵哪里来得及想好怎么解释,双足死死压住飞云。
“我、我突然肚子....”疼字还没说出口,迎面呼呼刮来大风,裹挟着水雾,吹得三人不由眯起眼。
待睁开眼,方才还站在远处的狱神,眨眼立在他们面前。
一张明媚生春的俊颜,猝不及防撞入姚沐婵的视线。她一时忘记礼数,睁着眼大剌剌的端量。
起初以为阎王和孟婆夸大其词,毕竟天界男仙俊美者不少,祺元真君的容貌也算上乘。
此刻才知,他们诚不欺她。
瞧他五官样样精致,容颜寸寸如画——清目如涧,黛眉如墨,一对羽睫轻盈成扇,两瓣桃唇润含珠光。
何止是美,堪称赏心悦目。
犹如她八百年前离开山洞后,初次在凡间看见冬日漫山的雾凇。犹如四百年前踏入地府,初次瞧见奈河岸上风吹如浪的曼陀铃。
惊艳之余,不禁惜叹: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长在狱神那样威严又无情的神官身上,属实浪费。
祺元真君见她发呆,轻声提醒:“快快行礼。”
姚沐婵惊觉自己失神,急忙低头,行礼道:“见过尊上。”
“你不愿来司刑殿任职?”他突然问话,声音辨不出情绪。
但他毕竟自带威压,姚沐婵便以为他是在质问她为何失约,正寻思怎么解释……
祺元真君没等她开口,就急着回话:“木莲并非不愿,只是她近日情绪不佳,恐怕说错话,遂不敢去面见尊上。尊上海量,万望予她一次机会。”
言语虽是替姚沐婵求情,却颇有些强势的替她出声,就连一旁的微音也觉不妥。
姚沐婵见他道理说得如此顺口,索性闭嘴,由他讲去。
岂料狱神全然不管他的说法,再次问她:“你不愿到司刑殿任职?”
他执意要她亲口回答,姚沐婵只得硬着头皮将祺元真君的话复述一遍:“不是不愿,只是我近日情绪不佳,生怕说错话,遂不敢面见尊上。”
祺元真君暗呼一口气,放下心来。
就听她又怯怯的补几句:“似我这般胆小又极易情绪化的小仙,实在不适合在司刑殿当差,自知能力不足,无法帮尊上做事,诚劳尊上另寻仙家。”
微音噗的险些笑出来,憋得脸都红了。
祺元真君的面色霎时一变,他与狱神信誓旦旦说她聪明又能干,定能胜任。这下可好,她当面打他的脸……
狱神短暂沉默,淡淡回个:“嗯。”
这会儿轮到姚沐婵松了口气。
哪知他也突然补两句:“你待会儿直接去司刑殿报道,我已吩咐文事官,找他就好。”
姚沐婵错愕的抬头,接过他淡然的目光,就听他又开口:“领过官牌后,回府收拾东西,往后以司刑殿殿主助手的身份,入住丰枢宫。”
三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丰枢宫是狱神的仙邸,姚沐婵身为狱神的助手,虽说应当入住丰枢宫,但祺元真君还是头一回见他主动吩咐别人搬过去。
他正斟酌着怎么回绝。
狱神没给他出声的机会,将身一转,叫:“走了。”
直到他们离开,姚沐婵依然呆呆站在原地。微音两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晃回她的神思。
姚沐婵讷讷开口:“我真要搬过去住?”
微音巴不得她离开秋明府,拍拍她肩,笑道:“忤逆狱神可没好果子吃哦。”
“....”姚沐婵冷不丁一个寒颤。
***
回到秋明府,姚沐婵立马拿出传音石,念咒启动。
等了半个时辰,孟婆才出现。
听见她的声音,姚沐婵赶忙喊道:“大事不妙啊!”
“又怎么了?”孟婆问道。
她愁道:“狱神要我去司刑殿就职,我该怎么礼貌又不失尊重的回绝?”
孟婆惊道:“不是让你别去招惹他?怎么还提携你了?”
“是祺元真君在他面前引荐,我避都避不掉。”姚沐婵急道:“你和阎王快些想个办法吧!”
“狱神亲口发话,你也只能硬上。”孟婆一席话,听得她双肩一垮。
见她默不吭声,孟婆安抚道:“反正过几日仙会你就要走,去他殿内当几日差也无妨,又不是住他府上,怕什么?”
姚沐婵:“不瞒你说,我恐怕今晚就得搬去丰枢宫……”
“什么?!”孟婆声音陡然尖锐。
“这是狱神的命令。”姚沐婵欲哭:“你们想想办法啊!”
孟婆想了许久,最后语重心长:“勿慌,只是住几日,要不了你的命,见机行事就好。”
姚沐婵沮丧的倒头躺下,把传音石仍一旁,任凭孟婆劝说,不再接话。
阎王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你自求多福。”
孟婆吼道:“你不能说得委婉点吗!”
“我这还不够委婉?”阎王道:“难道不比‘好自为之’更委婉?”
姚沐婵把脸埋进枕头:好想甩手走人!
***
司刑殿的文事官名叫但信,依着狱神的吩咐,带姚沐婵入住丰枢宫。
偌大的丰枢宫,除却狱神,只有个看门的仙童。
步入宫殿后,但信忽然说道:“以免吓着你,尊上特意交代,要它变得可爱小巧些。”
“它?”她不明的看着他。
但信笑了笑,道:“仙童本是神兽英招,模样有些凶悍,许多仙家不敢靠近。”
姚沐婵回想方才守门仙童的模样——梳着双头髻,鬓边垂流苏,长着粉嘟嘟的脸,圆溜溜的眼,真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她没见过英招真身,只知它曾是巡视四海的神兽。
倒是没想到众仙口中那位铁石心肠的狱神,会特意为她叮嘱这事。
*
姚沐婵被安排在一处小院,院子虽小,花草池亭应有尽有,属实别致。
“那栋便是尊上的寝殿。”
她顺着但信所指望去,错愕的眨眨眼再看,没眼花,他指的就是隔壁那栋高大的房子。
和她的小院只隔着一排杏花树,连一堵墙都没有...…
*
进屋后,姚沐婵将包袱一丢,往床上倒去。
挨着狱神住,没法三更半夜溜出去撩拨祺元真君,这情劫恐怕就剩个劫。
罢了,既来之,则躺之。
反正这情已经在祺元真君心里种下,仙会当天,她只要赴死即算完成任务。什么痛彻心扉再幡然醒悟,最后看破情缘,皆是他自己的造化。
姚沐婵缓缓闭上眼。
许是今日马不停蹄上岗,心累体乏,放松下来后,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
***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
姚沐婵迷迷糊糊下床倒水喝,后知后觉今日刚搬来丰枢宫,还没煮茶。
等缓过劲来,她提起瓷壶,出门去找水。
刚走出廊道,下意识看向侧边的寝殿,屋内黑漆漆的,尚未点灯。
狱神还没回来?
她拎着壶,转身往院门口走,忽闻身后一声猫叫。回头瞧去,果见一只黑猫站在杏花树上,脖子绷得直,居高临下的姿态。
姚沐婵刹那惊喜,这不是万枫林的黑猫吗?
“来来来!”她抬手,招呼它过来。
这次它竟听话,纵身一跃,跳落地面,再不紧不慢的走至她面前。
姚沐婵蹲下来,手指亲昵的点它鼻头,笑道:“你还真是胆大,此处也敢擅闯。”
黑猫只是喵呜一声。
姚沐婵将壶放下,两手抱起黑猫,坐在石凳上,一会儿挠它下巴,一会儿摸它脑袋。
黑猫起初绷着身子,似不习惯。而后渐觉舒服,微微眯眼,放松的躺在她腿上,由着她的手指轻柔的梳理毛发。
“你是不是跟着我来的?”她笑问。
见它没理,她又自顾自的说:“狱神可不好惹,以后你还是别来,小心被他抓住,给你定个乱闯仙府之罪!”
黑猫浑身毛发陡然站立。
姚沐婵哈哈大笑,一边抚顺它炸起的毛,一边道:“瞧把你给吓的,狱神再可怕,也不至于给你这不懂事的猫定罪。”
黑猫复软下身子,趴在她腿间。
姚沐婵有一句没一搭的说着,偌大的宫殿太过清冷,找到一只猫闲聊也可解闷。
“仙官皆有护身的神兽,亦或座下灵兽。我打心里羡慕,只是实力不允许。”说着,她将黑猫举起来,左右瞧得欢喜,笑道:“如若可以,把你养成灵兽倒也不错。”
忽想到什么,她摇摇头:“你要是跟着我,过几天还得诀别,岂不伤你的心?不行不行。”遂又把它放下来。
黑猫喵呜一声,仰头将她看着。
“唉。”她叹道:“毕竟我没几日活头咯,怎么养你呢?”
黑猫两眼倏然睁大,嗖地从她怀中挣脱,一跃跳在桌子上。
姚沐婵:“怎么了?”
黑猫只是冷冷将她睇着,头顶的月光皓亮,将它幽黑的眸子照得清晰。只见它瞳孔忽而闪过一缕青光,幽幽森冷,摄人心胆。
姚沐婵怔怔看着它的眼睛,呼吸也下意识收敛。
记忆中,她见过眼眸泛着幽幽青光的兽,便是那条在山洞拔掉鳞片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