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色恸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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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他第一次见许和乐，在一棵不住倾洒馥郁的玉兰树下。一人肤如凝脂，明眸朱唇，下颚轻抬更暴露了白皙修长的脖颈，从侧面看像孤傲清冷的天鹅。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左衍有些发冷，虚眯着眼望了望尚未毒辣的太阳，皱了皱眉。
7岁的左衍第一次见到13岁的许和乐，他第一次步入了孤儿院。
白玉兰的花季在春末，酷夏踩着它影子珊珊来迟，随之而来的，还有夏日聒噪的虫鸣。左衍本不爱这种季节。可那时一切都变故得突然，他再没有了肆意倾泻不满的理由和资格。
他成了一个孤儿。
院长拉着小左衍尚且稚嫩白皙的肉手，引到许和乐的跟前。许和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旁人突然的闯入，仍专注于头顶斜上空微微发颤的玉兰树枝。左衍也干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颇有敌不动我不动的英雄气概。
空气停滞了几秒，院长似乎失去了那本就为数不多的耐性。
“乐乐。”
他终于肯施舍给我一个眼神了，哪怕是余光，哪怕黯淡消沉。左衍心里有点空了。眼里都快要溢出来的明亮色彩为什么在一个转头的瞬间就消失了呢？
“院长。” 只有两个字，没有多余的语气和修饰。
“这是左衍弟弟，小你6岁，今后他的起居就由你照顾了。不过对你我总是很放心的。”
院长自顾自的笑了，左衍总看不透他的深意。
贰
“这里荒芜寸草不生
后来你来这走了一遭
奇迹般万物生长
这里是我的心 。”
许和乐任由着左衍在他身上肆意留下灼热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左衍眼看着一瓣近乎无色的玉兰花瓣贴上了许和乐的耳尖，耸耸鼻子，认命的开口。
“哥哥，你叫什么啊？”
许和乐迟钝地皱皱眉，一顿一顿清晰地从轮廓饱满诱人的唇中缓缓吐出。
“许 ，和 ，乐。”
左衍重复的嘟哝着。又突然想象到了什么，眉眼弯弯的笑开了。
“我叫左 ，衍。”
像为了故意逗弄他，学着他的语气，开心得忘了院长已经贴心的替他自己介绍过。
“我知道。”
许和乐终于愿意动动他的脖颈，微俯着看左衍。又却是半垂着眼，左衍看不清他的眼神。7岁和13岁的身高差说大也大。至少左衍不得不仰着头才能看清另一人的脸庞。
唇红齿白，这是左衍第一眼看见那人正脸的想法。甜蜜软糯，这是他听见许和乐叫出自己名字时的想法。真是，和看上去完全不一样呢，真像家里以前养的猫，挠人心尖。又突然想到自己无意间又回忆了一次“家”，左衍心底想发笑。
会是个好哥哥吧，他如是想。
“那哥哥以后也要拜托多多关照哦!”随时向上扬起的尾音洋溢着那个年龄独有的孩子气。
许和乐微乎其微的缩了缩瞳孔，迅速整理好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刻板。看上去并没有对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孩生出多少好感。
左衍似乎并没有被他浑身散发的冷气吓到，依然保持着甜甜的笑容，眯着眼，走近他。许和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为数不多的间距。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又禁了声。抬头又继续望着树上的白玉兰，残忍的不打算给小孩一个回应。左衍在心底叹了口气，花都该被他看穿了吧。
“哥哥。”清脆的童声突兀的响起。许和乐转头疑惑的看着他这个并不熟识的弟弟，从喉腔里闷出一声“恩”。
“我想要花。”左衍任性的开口要求道。许和乐迟疑了一阵，还是直起身子，微微踮起脚跟，伸手替他摘下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朵。
左衍终于看清了他的手。白皙嫩滑的肌肤，薄得几乎要透出纤细的血管，藕节一样的玉臂，依旧是毫无血色的手背手心，他的血管很细，细到左衍以为他体内的血液无法正常流通，他不得不怀疑许和乐贫血。修长骨感的手指，美好的不像话。修剪干净的指尖都传递着他全身的冷气，左衍甚至不肯放过淡粉色的指甲，一并想吞入眼里。
咽了咽唾沫，闭了闭眼，左衍清清嗓子正准备发话，许和乐的嗓音毫无预兆的响起。
“再香再美的花，一旦被摘下来了，馨香和美丽都是虚伪的。”
不知道他在映射什么，左衍莫名其妙的开口。
“可花在树上也总会有凋零落下的一天，这难道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许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许和乐微愣了几秒，勾了勾嘴角摇摇头，终究是孩子。虽没有实质性的交流，但两人总算有了第一次对话，左衍心底窃喜。
如此一来，许和乐对左衍的态度缓和了太多，起码愿意主动跟他搭话了。
“走吧，我带你去房间。”许和乐终于迈出了这几个小时来的第一步。丝毫没有太久没活动而造成僵硬的感觉，左衍自然的猜测这是他每天都会进行的“活动”。
许和乐的步伐很安静，似乎是不愿意惊扰了大地，轻盈得让左衍晃神以为是仙子降临了。他走的并不快，但令人羡慕的腿长还是具有天生优势。身板挺直，微风拂过，吹动了他宽大的衣袍，勾勒出完美的腰际线条，盈盈一握。左衍第一次看见许和乐身材的感受如上。
晃神的期间许和乐已经走开了。左衍匆匆迈出腿向他追去。
“哥哥，等等我。”
许和乐话听到一半，就感受到了手上的重量。左衍轻轻托起了他的他的手，珍宝似的和自己的细心牵好，十指相扣。许和乐对于这个刚见面不超过4个小时的小孩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惊得太阳穴的神经跳了跳。最终还是没有甩开。
温和的春晖营造独特的氛围，包罗着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舍不得他们的离去，就将影子扯住，又拉开。
叁
“阳光在一定高度使人温暖
起起伏伏的钱币将淹没那些梦幻
橘红色苦闷的砖
没有一朵花能在土地上永远漂浮
没有一只手 一只船
一种泉水的声音
没有一只鸟能躲过白天
正像
没有一个人能避免
自己
避免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