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科室》梧州

3、房子的盛宴

　　那位说要来跟警方说明尸体身份的叫韩凌如，至於另外一位，则是她的朋友白雨轩。

　　房子里已经专门收拾出了几间房间用作笔录所用。韩凌如完全不掩饰自己对照片上那张脸的厌恶。韩凌如有一张描画的十分符合她的气质的脸，稍显红豔的唇彩却是十分贴合她顾盼之间的神采。
　　殷离想她即使是当面跟死者碰上面了，也绝对不会将自己那种像是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给柔和一点点的。

　　她坐在殷离面前，放松而又优雅地翘起了一只脚，肩膀上斜斜披著的白色披肩半裹著她裸露的圆润肩头。
　　她全身上下简直挑不出一处不好来，全部都是被仔细而又奢侈地保养和维护才能得到的结果。

　　韩凌如毫无疑问是跟叶夏商同一种类型的人。
　　或者说，是那一个阶层的人。

　　韩凌如毫不掩饰她对死者──也就是她口中的杨微──的鄙视，在她看来，杨微就是一个想当灰姑娘想疯了，天天梦想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无比可笑的人。她描画完美的唇角挑出不屑的一个弧度。纤细的指尖点了点殷离摊放在桌子上的照片。

　　“这里谁不知道她想当叶太太想疯了？自以为是的家夥。还以为叶夏商看上她了，真把自己当个货色看了。”

　　“上过一次床而已的关系，居然被她拿来当她要做叶太太了的证据。”韩凌如耸耸肩，发出一声哼笑：“这种事情十分正常，你来我往，各取所需，的确有很多人想要很多，只是没人像她这麽异想天开而已。”

　　不，或许是没有人像杨微这麽把自己的意图这麽明显的摆在台面上吧。殷离看著眼前的韩凌如，想起那个在这种寒冷的天气还只穿著一件比基尼死在院子里的杨微。跟她不同，杨微虽然死了，但也可以看出在死前，她大概也过的还是十分优渥──不得不说，女人对女人的判断从来都是十分犀利的，可即使是这样，杨微身上始终没有韩凌如身上的那种理所当然的因为优越而带来的高傲以及所产生的矜持。
　　她们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阶层里的人。

　　即使是幸灾乐祸和得意，韩凌如也仿佛已经本能一般将之恰如其分的含在嘴角，却十分明显。

　　“那次之後他就把她给抛到脑後了。你不能奢望别人能把自己的每一个床伴都记住吧？”韩凌如继续说道：“那次之後叶夏商就再也没有找过她。後来有一次晚会，不知道她托了谁的关系遛进来，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叶夏商对她负责。”韩凌如恶毒地轻声道：“做的这麽难看，最後还不是死於非命。她还有个要谈婚论嫁了的男朋友呢。”

　　殷离及时地切进，阻止了韩凌如看起来无休无止的对杨微的谩骂：“你是说，男朋友？”

　　“应该算是未婚夫吧。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手上还有个订婚戒指，不过当天晚上就被她自己摘下来了。”韩凌如有些扫兴地懒洋洋道：“是个大学教授，听说叫江月白。”

　　殷离看了她一眼，突然道：“我听说叶夏商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听你的意思，你倒是知道的很详细。”

　　韩凌如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她尽可能摆出一副矜持而又冷淡的模样，但那点得意和骄傲总是忍不住窜出来，装点在她眼睛里：“你以为我们是什麽关系？”她又不是他那些只有露水姻缘，不过就是玩玩的女伴──殷离不用细想，她的话外音就已经十分明显。

　　韩凌如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也只是为了核实尸体的身份而已，所以问了会，这次笔录就结束了。大概是她觉得殷离在录笔录中的对她的看重态度十分衬的上她的身份，到了结尾的时候，她对殷离的态度更加好了。过了一会，同样的房间内，谈话中的另外一位白雨轩坐在韩凌如不久前才坐过的位置上，却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看向殷离：“她是这麽说的？”

　　殷离微笑著点了点头：“怎麽，韩凌如说的有些地方不对麽？”

　　白雨轩想了想，才谨慎地回答：“不，基本上没错。她是杨微没错，她的男朋友是叫江月白。”

　　“这些东西我们不会搞错，当初还是凌如说要查查杨微呢。”白雨轩无奈地笑了起来：“她的父亲一直想跟叶夏商联姻，不过叶夏商一直都没有同意，不过也没有明确的拒绝，有时候叶夏商也会邀请我们来这里跟他一起吃个饭，聊聊天，所以是比一般人要走的稍微近一点。”

　　我们──殷离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白雨轩，交叠了一下手指，问道：“你跟韩小姐一样？”

　　白雨轩愣了愣，一脸无辜和突然被问到的茫然，眼神里却多了一点戒备：“对，不过我有男朋友了，只是我父亲还不同意，所以没公开就是了。”

　　“唔。”殷离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知道杨微的地址麽？”

　　白雨轩摇摇头：“我跟她也就见过几次面──林正瑜可能知道──就是叶家的管家，叶夏商交往的人都会让他先筛选，他做什麽事情都不避讳他，他应该知道，他要是不知道的话，就没人知道了。”

　　白雨轩很谨慎，这毕竟是个命案，她说的所有话都留有余地，几乎都没有说死，除了佐证韩凌如的观点外，她几乎什麽也没有说。
　　殷离站在那里沈思地看著白雨轩礼貌地离开了这间房间。
　　跟那那个明豔夺人的朋友不同，白雨轩纤柔的就好像她的名字。沈静，淡雅。可能很多人会觉得稍嫌平淡──但很多时候，平淡如水的东西，反而会更加持久地屹立不倒。

　　过了一会，尹蔓生推门而入。

　　“查的怎麽样？”

　　尹蔓生吹了个口哨：“结果把林正瑜气个半死。保全系统很完美，但人算拼不过天算，角落里有个摄像头前天坏了，因为不重要，所以一直都没有引起重视，本来打算明天去补齐的，谁知道今天就发生了这件事情。”

　　殷离却道：“这对於叶夏商，倒是一个好消息。”

　　“的确。”尹蔓生点点头：“起码有了外人作案的可能。”她翻了翻殷离手上的记录，笑了起来：“这个白雨轩，倒比那个韩凌如要聪明。”

　　殷离笑著摇了摇头，没错，韩凌如只想著要把杨微的丑事好好宣扬一番，却忘了这样做的结果是让叶夏商的嫌疑更重了。不堪骚扰，一时激怒，不慎杀人，能让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天气穿比基尼去见面的，对方是她的什麽关系的人，简直就是显而易见，更何况这里还是他的家，很方便。
　　“虽然叶夏商那边不好入手，”尹蔓生弹了弹那几张纸：“不过起码我们还拿到了两个名字。”
　　殷离冲她扬了扬自己稍显刻薄的眉毛，一起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