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云总》蓝又又

5、前情旧事

　　“云深深，其实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讨厌自己！当年我一时冲动之下瞒着她跟你交往，我欺骗了你，更害了她。这辈子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哪怕有一天晓婷醒了过来，她说她原谅我，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我的心猛然抽痛了起来。
　　我很心疼这样袒露伤口的景莳，这么脆弱的景莳。
　　他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有力量，是有担当可依赖的男子，他伟岸的就像一棵树，应该永远笔直地站在阳光下，享受温暖的风。
　　这么美好的人，却因为他与我的一段感情而深受其害。
　　“能跟我多说说你们的事吗？”
　　我内心的酸楚无以复加。
　　“晓婷四岁的时候，她爸为了救我妈而死，她因为我妈成了孤儿，我妈才收养她的。我们一起长大，她是我的亲人。如果不是因为我妈，晓婷她不会成为孤儿。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成为趟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植物人。她已经在武警医院的病床上，安安静静地躺了五年了。她原本像你一样，应该在青春年华，享受一切的美好。可是……”
　　原来如此！
　　我内心的震撼如天塌地陷，剧烈的震动之后，剩下满目苍夷。
　　“云深深，你现在还觉得我能心安理得地再背着她跟你旧情复燃吗？”
　　原来如此啊！
　　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是啊，从我们相识到分手，我们也不过才相处了半年。
　　交往之前，我极力吸引他的注意，逮住机会就在他面前表现出我美好的一面。
　　后来我们交往，他那时还在部队，假期时间有限。我们每次相处都是没羞没燥地腻歪在一起，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呢？
　　而且，那时候，我总以为，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去了解对方。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云深深，忘了我吧。找个真的适合你的人。晓婷不管能不能醒过来，我都不会不管她的，她是我下半辈子需要还的债。如果晓婷醒不过来，或者我有一天找个人过下半辈子，但那个人，也不会是你。我过不了心里这道坎！你明白吗？”
　　我明白，哪怕我一点也不想明白。
　　我的手指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掌心。
　　他环视了房子一圈，眼神里都是无边的落寞。
　　他低沉的声音又缓缓响起：
　　“这栋房子是我外婆留给我的，小时候，我和晓婷几乎在这长大，在这里待的时间比在景家待的时候还长。这里有我们很多的回忆。我外婆，我妈，她们都希望我能好好地照顾晓婷。我却辜负了她们两人的嘱托。如果晓婷还能醒来，我一定会娶她。哪怕我对她没有爱情，但我还是会竭尽全力用余生去呵护她。你明白吗？”
　　“对不起！”我终于明白了。
　　对不起，要不是我当年存心想要勾引你。
　　对不起，要不是我当年强行介入你们的关系。
　　对不起，要不是我当年对你不够了解。
　　我眼睛酸痛得厉害，生怕一眨眼就能掉下泪来。
　　可我不敢，我怕我一落泪，景莳的愧疚就会由对一个人的愧疚变成对两个人的愧疚。
　　“对不起的人是我！”他也低低低回了一句。
　　“为什么当年不跟我好好地说清楚？好好地说再见？如果我知道这一切，我现在就不会死皮赖脸缠着你的。”
　　我再次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手心里的痛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让我的眼睛好像没有那么酸涩了。
　　“当时，我以为，是你为了宣誓主权告诉了晓婷我们的事。我生自己气的同时也很生你的气。我无法原谅你更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选择了不告而别。”
　　“可我……我真的没有。我以为她是你妹妹。所以没必要向她宣誓主权。”
　　“嗯，我信你！”他歪着头，弹了弹烟灰。
　　“后面几年，我都在找你！”我说。
　　“我知道。我有察觉到。”他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我。
　　看得我眼睛酸涩，泪水差点就滴落下来。
　　“你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是我看错了你！’那时我就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当时也因为你对我不信任有点生气。后来我接到你的分手短信，马上给你打电话过去，我就打不通你的电话了。”
　　“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好！才让你这么多年还放不下。”
　　我没理他的道歉，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分开之后，我才明白，我是多么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家住哪，不认识你的任何一个朋友，不认识你的任何一个家人，不认识你的任何一个战友。你就这么彻底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好像以前所有的甜美和幸福，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清醒后，连痕迹都不剩。”
　　我终于说出这么多年想说的话，原本不想哭，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对不起！深深，忘了我吧！”
　　景莳好像把一生的话都说完了似的。
　　随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他曾经是一个话少行动力强的男人。他觉得很多话都不用说，做就行了。
　　我带着目的而来，那个目的，这辈子都不能实现了。
　　我哭了半晌，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回答道：“好的，我会努力忘了你。希望晓婷能早日醒来，我祝你们幸福！”
　　可实际上如果对一个人能说忘就忘，那世界上还会有爱恨嗔痴的苦吗？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我放下手里的筷子。
　　我想我该离开了。
　　我起身时，身体还有点晃。
　　仅听了一段旧事，就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那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我的眼睛还是很酸，喉咙也被异物堵住了似的，火烧火燎地疼。
　　“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吧。”
　　他说完，慢慢起身，将我的车钥匙递给我。
　　“昨天把你的车开回来了，就停在左边的巷子里，你记得开回去。”
　　“好。”
　　我默默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
　　我很想握住他的手，感受一下他手里的温热。可我没有勇气，我怕我一但握住了他的手，就会想要一个拥抱，就像以前一样，无赖又贪心。
　　“你后悔吗？”
　　快走出他家门口的时候，我转身，又问了一句。
　　“什么？”
　　他似乎一下子没有get到我的意思。
　　“你很后悔曾经跟我在一起吗？”
　　“我……”
　　他刚想开口……
　　“算了，你别回答我，我不想知道了。”
　　我很害怕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
　　真的很害怕。
　　我大步朝门外走去，将身后的人和事都甩得远远的。
　　夏日的阳光很猛烈，明晃晃的。
　　可我仿佛是从冰窖里走出来的病人，步履虚浮，浑身冰冷。
　　我恍恍惚惚，花了好一阵子才在旧巷子里找到我的车。
　　在车上，我望着巷子里的阳光又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才慢慢感觉到有了些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