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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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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的大名只叫了两天,夏末突然醒悟,把它的大名改为“钱多”,免得叫什么来什么,她可是在认真地减肥。
然而放纵容易归整难。任何事情都带着惯性,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惯性,比如常年累月习惯了想吃就吃、想吃啥就吃啥,一下子要停还真不容易,夏末感觉自己就像架在火上烤,滋滋地能听到油往下滴。
不,口水。
连从前不放在眼里的粗茶淡饭都成了香饽饽,她细嚼慢咽,生怕一个不留神入肚太快以至于大脑没来得及反应。夜宵时分更痛苦,不用同事提醒她也记得刚出热油锅的生煎大排,焦黄,脆,嫩,一口咬下去那个滋味。
唉,别提了。
尽管现代食物充沛,某条来自远古的基因仍然告诉身体:高卡路里=更大的生存希望。
夏末又感觉她脑海里那点可怜的哲学、生物学知识快被饥饿的胃液席卷着四处奔流。
生而为人,好辛苦。
看着小胖,不,钱多,大摇大摆大嚼猫粮,夏末大发感慨:人不如猫。
不过等叶家的点心端上桌,她的观点又变了,还是做人好。也就每周来打次酱油,她在叶重山的练习上毫无教导之功,反而时常纵容其偷工减料,但因为是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坐下来享受一餐。
椰子炖杂粮。轻轻搅拌,椰香扑鼻而来,炖得粘稠的燕麦、南瓜、百合有股天然的清甜。果然,若要甜,放点盐。
远远的传来一点厨房的动静,夏末知道那是叶家的厨师在做清洁,这里地广人稀,和人山人海的超市简直两个世界。做人也有区别,普通人和有钱人不一样,普通人之间、有钱人之间又不一样。
再饿半个月,可能就习惯了,也就没这么叨叨了,夏末乐观地想。
“最近学校功课很多?”出于长辈的心理,她关心地问。这孩子刚才弹错多次,要不是看得出他憋着股劲绝不会放弃,她都想劝他歇着。有时死磕并没作用,只会加深挫败感,在这种时刻不如放松去做点别的,回头再来。“还有时间,功课紧就先做作业。”
叶重山默默摇摇头。
拿自己开玩笑夏末已经是熟手,可如何开解别人她还没入门,一时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
叶重山好像察觉到她的绞尽脑汁,抬眼一笑,“小胖好吗?”
“改名叫钱来了,夏钱来。”夏末强调,猫来富,赶紧钱多速来,“挺好的。”她没提这小子的使坏。白天她要上班,怕猫乱跑把房门锁上了,独处无聊的钱来就在房里捣蛋,扯坏了两卷纸巾,还对着柜子圈了回地盘。夏末闻到异味才发现它做的好事,气得在它脑门上弹了好几下,但事已至此,只能费力擦洗了。而且房东那幸灾乐祸的脸啊,简直没眼看。
“养猫很烦吧?”叶重山问,“我妈跟我解释过,养猫操的心不比养孩子少。猫的寿命又短,到时分别又得伤心,她宁可我养只乌龟。”
夏末想起小时候在同学家见过的绿毛乌龟,慢腾腾的,带着一背的绿油油在浅水里爬动。想象不出叶重山养乌龟的样子,她不由笑起来,“有道理。”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干脆不去开始?”叶重山自言自语地说,又摇了摇头。
哎,是青少年叛逆期到了吗?夏末记起自己的责任,虽然她没有好好陪练,可既然又拿报酬又吃又喝的,主人家有事还是应该想办法帮忙解决,“在人屋檐下,低头认份情,等你将来……”叶重山打断她的话,“房子是我的。”不等夏末开口,“我爷爷留给我的,我妈的家不在这儿。”
夏末有点大脑短路,她意识到刚才自己好像在挑拨人家母子,怎么能说在人屋檐下,一家人哪里分你的我的。
他轻声说,“我快高考了,她抽空来照看我而已。”
“至少她在负责你的吃用开销。”夏末不服气,哎哎当她说起他时,还是看得出叶妈妈对儿子的关心,并不是冷漠的抽空照看,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事业,没办法整天围着孩子转。要责备还不如责备叶爸爸,至少叶妈妈出面替孩子雇了个陪练,叶爸爸从头到尾没露过面。但这个不好说出口,相处不久认识不久,也许叶爸爸也有他的事业?
瞪着眼,鼓起腮帮的样子还挺好玩的-叶重山想,轻描淡写地说,“我有钱。我父母早就离婚,他们各自另有家庭。”
哦,离异家庭。夏末努力想安慰的话,节哀顺变,不对,想开点,不好。
可是!既然这里房主是叶重山,为什么他不能做主养一只猫?未成年?
他明亮的眼睛看透了她,“我还是很爱我妈的。”因为爱,所以在意,不想违背她。
夏末摊了摊手,“我的……”他说,“你的薪水是我妈出的。”
好吧,钱多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不用问也知道,对叶家来说,有钱意味着需要更努力、更优秀,人生的责任更大,更……夏末不去想了,反正她没钱,再想也没用。
再说钱再多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的活,连养只猫的自由都没有。
夏末把钱多抱到膝上,拿了只绒球逗它,看它挥舞着小爪子去挠球。
唉,光顾着听叶重山说身世,忘了掏椰子肉,损失大了。那可是好东西,炖椰子肉吃上去又软又糯,还能抵饿,这会就不会饿得前心贴后背。
夏末忧愁地想,当年她是怎么瘦的呢?好像也没特别用劲,怎么就能不长肉?
明明现在更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