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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瘴疫横流疠气生 ...

  •   陆赫泉很快又入了梦境,看到无数只乌鸦盘旋着,发出呱呱的叫声,这浑浊而凄厉的叫声震耳欲聋。他脚下是厚厚的白雪,站在那里看着它们。它们像乌黑的云朵,一片一片的,在空中飘来飘去。忽然它们俯冲下来,从他身边滑过,留下一股腥臭的味道。他竟然没有害怕,僵硬地站立在那里,对着它们挥舞着手,挥舞着手。然而就在另一群乌鸦飞过时,他看到雪地里站的不是自己,是陈瞎子,他的干爸,他像干枯的树干一样佝偻在那里,睁着浑浊的眼睛,望着天空。那双眼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他感到害怕……

      就这样他醒来,云沫曦紧紧地蜷缩在他的身边。陆赫泉出了一身冷汗,湿了汗衫。他睁着大眼,注视着黑夜。对于梦的寓意,他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有了不知名目的疾病,看到报纸上的报道,陆赫泉不得不相信。

      云沫曦去菜市场回来,顺便买了份《都市报》,一进屋就喊着让他看,他还以为有了什么新奇事。

      头版头条,报道了这一传染病,并把病各种症状说了出来。看到出汗和发烧感冒咳嗽也是症状之一,陆赫泉就紧张起来。好在,报纸上说明发烧、咳嗽是最明显症状,要不然又要多担心呢。

      “这你可该相信了吧。”云沫曦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

      “真有希奇古怪的病。”陆赫只能相信。

      “听说医生就被感染了几百名。”云沫曦冷冷地说道。

      “关键是医生也被感染,这才是问题的严重性。”陆赫泉随口应道。

      连救死扶伤的医生都不能幸免遇难,那还能指望什么?不知怎地他的脑海忽然出现一种很怪的想法,似乎是幸灾乐祸,希望这就是世界末日。

      陆赫泉为这种想法愧疚,虽然无惧于死亡,但是也不会自私地希望别人和他一起死去。对于他,生命或重或轻,至于别人说不定信赖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陆赫泉一时呆愣住,为自己这些奇怪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是否真的无惧于死亡,是否生命对他或重或轻?以前从没有这些希奇的想法,生和死他一直忽略在脑后。

      陆赫泉偷偷看了云沫曦一眼,她隐在房间的暗影中,似乎也在想什么。忽感觉她在冷笑,这种感觉就像可以感到而不能听到的树叶的飘落,就在耳际滑过一丝凉意。

      云沫曦无意地看了陆赫泉一眼,见陆赫泉也在注视她,竟然有些慌乱,似乎发觉他在窥探她的心思。

      “你在想什么?”陆赫泉感到好奇,看她是不是也有他刚才的想法。

      “没想什么。”她躲开他的注视。

      陆赫泉似乎窥探到她对死亡的态度,略为感到一些轻松。毕竟他们只是从报纸上看到,至于真实情景他们还缺少想象。

      饭后,陆赫泉和云沫曦到江边享受午后的阳光。阳光还是灿烂明净,江面的油渍照旧漂着,时不时反射出太阳的七彩光芒。这个时候,依旧可以看到三两的人在不远处散步,和他们一样,走走停停。还有小狗,不时地撒欢奔跑。感觉和以前一样,所谓的传染病似乎还很遥远,甚至当他们注视江面时,把它抛到脑后不曾想起。

      俩人都没想说什么,显得懒洋洋的,似乎对什么都没有热情。陆赫泉时不时用低垂眼皮下的懒懒目光瞧量路边的榕树,似乎它们自身带有秘密一样。

      有船缓缓驶过,环卫工人站在船头,用长长的竹竿捞着飘在江面上的垃圾。一只杂毛狗老得不成样子,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吃到东西,夹着肚子跟在他们后面,用一双凄然浑浊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直待走到纺织大桥下,他们这种无趣的散步才结束。陆赫泉无话找话说:“阳光多好啊,把人照得懒洋洋的。”

      “是啊。”云沫曦疑惑地看看天空,不以为然地附和一句。

      他索性坐到石凳上,也招手云沫曦坐下,拉过她的手看手纹。陆赫泉曾经多次拉过她的手,看她的手纹由清晰变得错乱。他一直认为手纹预示个人的神秘力量,也相信关于手纹的迷信学说,手纹里有一个人的爱情、命运。原以为手纹是天生的,但在认识云沫曦后,他知道手纹会改变。医学研究曾说手纹的变化可以预示病症,那么云沫曦手纹变得紊乱,那将是种什么病呢?原本她的感情线、智慧线和生命线不曾交合,可是现在无数的细线把它们联系起来,这意味着什么?

      陆赫泉的右手有条玉柱线,清晰明了地由手掌下方通过掌心直达虎口。奶奶在他小时候经常看那条线,愣了好久就唠叨说:“我的蛋蛋,以后你就靠这条线来吃饭了。”那时候他觉得很神奇,一条线就能让他吃饭,实在难以想象,所以她的话记忆犹新。

      现今他的手纹也出现了变化,左手手掌多了两条竖线,一条开始还断断续续,现在却连在一起,从手心直直地伸向无名指。这种变化让他感到新奇。鉴于陆赫泉对手纹的崇信,所以也存在疑惑,这两条线意味着什么?有时路过大街上时,看到算命观相的,便会停下来,很想让他们看看,但是犹豫好久还是离开。一是对他们不那么相信,二是感觉命还是把握在自己手里好。所以自小到大,都不曾让人看过手相。

      云沫曦见陆赫泉一直在看着,不曾言语,就抽了手,随后推了一把。“怎么,看出什么名堂?”

      陆赫泉笑了笑,看了她一眼,但就在这时,忽然一种悲楚袭来,脑海里一闪即过一丝不安。重新把她的手拉过,攥在手里,后来亲吻一下。

      又坐了好久,云沫曦叹口气站了起来,随口问道:“也不知道大街上怎样的情况,是不是都惶惶然的。”

      陆赫泉愣住了,没想到她会关心大街上的事情。

      “该会有什么呢,工作还是要做,日子还是要过,这就是生活。”他故装得很轻松。

      云沫曦没理会他,倚着石栏杆眺望远方。

      是啊,大街上该是什么情况呢。大街上几乎离他们很远,这些日子,他们躲在自己的居室里足不出户,似乎忘记自己活在一个大城市里。他忽然想笑,如此看来,这个城市对他的意义是什么?大城市与小城市又有什么不同?

      陆赫泉一时郁闷起来,看着云沫曦落寞的背影,摸不清楚自己的情愫。

      云沫曦扭头看他。“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好吧。”陆赫泉也站了起来。不想细想,生活衍生出来的一切烦恼,都是因为思想,思想让他们了解痛苦的深度,所以最好不要思想。

      第二天上午,还懒在床上时,手机响了,一看是陌生的号码。接了电话,才知道是快递员,猜该是奶奶寄来东西了。

      陆赫泉下楼看到邮递员守候在门口,他戴着一个医用口罩。陆赫泉看了,哑然失笑,有必要戴口罩吗?

      他什么话也没说,戴着手套接过陆赫泉的身份证扫了一眼,随后就给他一张单据。

      “为什么不直接送过来?”陆赫泉对此表示疑惑,通知单通知他到体育邮局去拿包裹。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由你本人带身份证去领取。”他含糊不清地说,目光显得冷漠。

      陆赫泉只好说声谢谢,就上了楼。他到楼上,云沫曦已经醒了,睡眼惺松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闭合了眼。他拿了衣服去冲凉,这两天好一些,身上的臭味不是那样浓烈。冲了热水澡,就准备去邮局取包裹。

      “我到街上去一下,要不要买什么东西?”陆赫泉刮胡须时进房间问云沫曦。

      “不用。”她看也没有看他。

      陆赫泉走了出来,阳光黄灿灿地照着,让人感到惬意。在公交站台等了好久,公交车才缓缓开来。车里人不多,疏疏落落地分散在各个角落里。他们都戴着口罩,麻木地坐在那里。陆赫泉捡了一个角落坐下来,感到空气凝重,就开了窗户,风吹了进来。他懒懒地看着窗外,可以明晰感觉到与往日不一样,多了许多戴口罩的人,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没什么活力。以往热闹、拥挤的迎宾路也宽松许多,看来传染病带来的恐惧开始渗透到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

      陆赫泉泰然处之,不知怎地嘲讽眼前的一切。人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小小的病菌就会让你处于惶然,便会取了你的性命。人是最道貌岸然的动物,自视为万物之首,却不过如此,外强中干。俨然,陆赫泉把自己排除在人类之外,似乎自己很伟大。可是就在他露出得意之色后,心里骤然毛毛的,感到脊背凉凉的。他惶恐地扭头看,似乎背后有人在冷视着他。

      快到时,陆赫泉看到一个女孩手握着一个瓶子,走一下喝一口,随后吐下,那样子就像观音娘娘手持玉净瓶一样慎重。她喝的是什么,是醋吗?他感到好笑。这时又上来许多人,车上顿时拥挤许多。他们大多戴着口罩,井然有序,鸦雀无声,一改往日的喧哗。不知谁微微地咳嗽一下,引起了搔动,大家都躲开他。在这氛围里,陆赫泉不觉有些紧张。

      到了大十字陆赫泉连忙下了车,路过报纸摊,他翻看了报纸。这次,不仅《都市报》报道疫情的有关情况,《阿市日报》也头版做了详细报道,提到病源发生源,是从海鲜市场开始的。另外还抚慰市民不要紧张,说药品口罩等大批空运过来,上面保证大家都能买到。还告诫不法商贩,不要哄抬物价,会严肃处理。陆赫泉连忙买了两份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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