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净琉璃》若长生

3、初见（2）

　　大一新生尚未熟悉整座校园，匆忙间就被赶上操场。沪市的天气很给面子，晴空万里无云，骄阳灼人，晒得一茬又一茬的小嫩苗们摇摇欲坠。

　　温岚光清晨再一次被楼上拖动椅子的声音吵醒，他睡眠较浅，这几天基本都是被楼上学弟们准时叫醒的，闹铃都没用过。好在他早上第一节都有课，干脆就提前起床看会儿书。

　　对床的大毛还睡得昏天黑地，也不知昨晚又刷论坛刷到了几点。

　　“哥，你怎么周六也起这么早啊……”徐佳航深蓝色的床帘被拉开了一线缝隙，里面传来幽幽的声音。

　　“吵到你了？”温岚光放轻动作，突然反应过来，“周六？”

　　“是啊。”床帘里窸窸窣窣响动，片刻徐佳航也下了床，“我今早学生会有事，你呢？”

　　“被楼上吵醒的。”温岚光叹口气，既然已经下床，还是不睡回笼觉了吧。

　　“我看论坛里也有人抱怨新生太吵了。”

　　两个人穿着背心大裤衩，叼着牙刷，站在窗边。尚未放亮的昏暗天色下，穿着粗制滥造迷彩服的新生们已经两三结对，往训练场去了，有些人手里拿着早餐正狼吞虎咽。

　　徐佳航低头吐掉嘴里的泡沫，说道：“要不给楼上的说一声，让他们早上动作轻点儿。”

　　温岚光也拿过牙缸，接水漱口，道：“没那么讲究，等他们军训完再看吧。”

　　刚开学，图书馆人还不是很多，基本只有文学院的人在抱着电脑暴躁码字，他们比较惨，每个假期回来要提交不少文章，基本开学前两周都是地狱模式。

　　温岚光找了本商业案例分析，在不显眼的角落处落座。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屏幕闪了闪。

　　[群聊]大毛：你们都跑哪儿去了？篮球场走起！

　　[群聊]观世音：您不嫌热啦？

　　[群聊]徐佳航：学生会，忙。

　　[群聊]大毛：好不容易没太阳，别废话，出来嗨

　　[群聊]观世音：你从空调房里出来试试，爸爸来趟超市已经后悔了

　　[群聊]大毛：给爹带瓶可乐！

　　[群聊]大毛：你们难道不想看看那群大一的愣头青被训的样子吗？

　　[群聊]徐佳航：不。

　　[群聊]观世音：哟~我懂了！

　　[群聊]徐佳航：？

　　[群聊]观世音：街舞社招新，毛衣厂女神肯定要去给新生跳舞

　　[群聊]观世音：老毛急了哈哈哈哈哈哈

　　温岚光的视线从书上落回手机，他转动脖子，活动了一下，缓解低头久了的脖颈酸胀。

　　[群聊]大毛：正好理商学院在一块儿地，快给学弟学妹们展现一下学长的风采！

　　[群聊]温岚光：等着，马上回去。

　　[群聊]大毛：爱你温哥！

　　[群聊]徐佳航：？

　　[群聊]观世音：？

　　[群聊]徐佳航：等着，马上回去。

　　[群聊]观世音：又来了，理学双子！

　　*

　　大一新生们分为几队人马，分散在半边篮球场上训练。

　　不少社团终于有空来招新，团内的颜值担当都被派遣出来，靓女俊男们抱着一沓宣传单，站在一旁等着教官喊休息。

　　大一的小崽子们眼巴巴的看着黑面教官，期望能看在学长学姐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温岚光和徐佳航！”几个打着遮阳伞站在树荫下的学姐突然惊呼到。

　　了无生趣站军姿的新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队列里的女生们一秒破功，忍不住小声喃喃：“好帅……”

　　一名教官也看向篮球场，眼睛弯了弯，来了几分兴趣。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

　　一群小崽子们瞬间瘫倒在地，一把摘掉帽子，边擦汗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隔壁还在正步定位的小可怜们。

　　温岚光将手里的篮球传给大毛，落后几步，视线扫过，一水的迷彩服，着实分不出来谁是谁。

　　一名教官跑过来，握拳伸手：“帅哥，带我一个？”

　　温岚光也握拳和他碰了一下，篮球飞过来，温岚光抛给教官。

　　今天确实没什么阳光，但天还是热，没跑两步，场上的男生就都汗流浃背的。

　　哨声响，一旁正步定位的队列发出一阵哀嚎，稀稀落落地换了条腿。

　　混在场上打篮球的教官瞥过一眼，突然喊道：“把球给我！”

　　正运球的人不明所以，一个转身把球扔给教官。

　　教官眼睛弯了弯，将篮球抛出，直直砸向嘴里叼着哨子的冷面教官。

　　冷面教官尚不知危险将近，厉声对面前摇摇晃晃的学生们道：“笑什么笑，站好！”

　　说着就被篮球砸了个趔趄。

　　这下正步是真的站不稳了，新生们东倒西歪，笑成一片。

　　冷面教官瞬间锁定罪魁祸首，匆匆留下一句：“让你们动了吗！站好！”，便拔腿追了出去。

　　温岚光轻笑一声，余光正好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学弟被夹在集体偷懒的人群中，正和身旁的同学一起看自家教官的笑话。

　　可惜隔壁教官很快就被冷面教官押送回了自己的队列，他仍在挣扎：“你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呗！”

　　冷面教官不为所动：“休什么息，再废话连你一块儿训！”

　　隔壁教官骂骂咧咧到：“倒霉玩意儿……”

　　冷面教官一个眼神，隔壁教官轻哼一声，不情不愿闭了嘴。

　　刚还歪歪扭扭的众人已经站回了抬腿的姿势，一个个昂头挺胸，看着颇像那么回事。

　　温岚光下场喝水，靠近冷面教官的队列几分，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小学弟。

　　五天曝晒，不知是不是因为防护措施做得好，小学弟倒也没被晒太黑。此刻他端站在队列中，像一株小白杨，挺拔而精神，神情严肃，不过他的嘴角大约是天生上扬，微微翘起，还是让人觉得可爱。

　　有几个人站不住了，定在空中的那条腿像是开了振动，抖个不停，紧接着整个人都开始左右摇摆。教官面上一派严肃，但眼神里却透露这一丝戏谑，在哀嚎声中悠闲开口：“不许动，再动就加30秒！”

　　挺拔的小白杨也有些站不稳了，左右晃了晃，他像是看到了温岚光，也不知有什么开心的，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更站不住了。

　　温岚光心情没由来的就好了几分，他放下水，准备回篮球场。

　　“温哥小心！”

　　脱手的篮球砸来，温岚光下意识侧身一躲，不过篮球连他的皮都没蹭到，从头顶飞过，不偏不倚，砸在了小白杨身上。

　　“安可！没事吧！”

　　小白杨的同学乘机放下酸疼僵硬的腿，龇牙咧嘴地问到。

　　温岚光刚想过去，冷面教官把篮球扔了回来。

　　“同学，你们去别的地方玩吧，在这边影响到训练了。”

　　打篮球的几个人都跑了过来，大毛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到：“好的好的！学弟没事吧？”

　　那头安可揉着肩膀，笑着摇摇头，朗声道：“没事没事！”

　　最后篮球组被集体遣返，独留大毛一个人，混在宣传社团的人中等女神来跳舞。

　　温岚光本想发消息问候一下小学弟，但看他们还在训练，就打算等等，这一等，便给等忘了。

　　或许是校园帖里的抱怨被尚处在过度兴奋状态的学弟学妹们看到了，这几天楼道明显安静了许多，温岚光早上也没有再被拖动椅子的声音吵醒过。

　　新生走方阵那天是周五早上，温岚光有课，没能围观。

　　听大毛说有不少人去看，女生们还在一水的黑皮中认出了开学就被学姐盯上了的“大一小奶狗”，小学弟的照片再次上校园帖，还有人整理出了资料。

　　小学弟叫安可，刚满18，就读商学院金融系，目前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不过他本人委婉表示了不想加好友，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希望大家不要过多打扰。

　　大毛说的时候温岚光听了一耳朵，没什么反应，事后他又翻出刚开学时存在手机里的那张图，欣赏半晌，温岚光跑去校园帖里暗戳戳地又存了几张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