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番外三 翠雀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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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草原冰雪开始融化，点点绿意争先恐后破土而出，虽然风里还满是寒意，但春天的脚步已经临近。
驼铃叮当，车马辚辚，一支送亲的队伍朝着东南方向逶迤前行。华丽的马车中坐着年轻的新娘，低首若有所思，红珊瑚和绿松石的珠串垂在她帽子的两侧，随着马车的晃动碰撞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她抬起头，掀开帘子，望一眼窗外的风景。阳光照在她粉嫩绯红的脸颊，泛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她牵动起嘴角，漾出一个微笑，仿佛春花绽放。
千里奔赴，在这春花般的年华，她要做最温柔漂亮的新娘。而新郎，正是她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情郎。
一想到荀予佑，萨莉亚放下车帘，双手捂住了渐是发热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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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选取王族贵女嫁与汉人皇帝为妃的消息在草原上传开，瓦剌国内便掀起阵阵波澜，让马哈木欢头痛不已。
这是政治使命多过情感爱恋的婚姻，当然不能随随便便送一个女人去。而且对此尊荣，瓦剌的王族贵女们非但没有你争我抢，反倒你推我让，避之不及。
没人愿意去。
草原多好啊，蓝天白云，辽阔美丽。如果有烦心事，骑上马往外面跑几圈，撒个欢儿，吹一吹夹杂着青草味和各种野花香的风，保管烟消云散了去。汉人的皇宫虽然大，可除了屋子还是屋子，一道道门户紧闭，叫人呼吸都不畅快。每天看见的天空，只庭院和过道上的那块。一群年轻漂亮的女人，对着个多半并不年轻的男人，见面说话也犯难。
草原上则多的是帅气英勇的小伙儿，遇上了唱首歌跳支舞，相爱就开开心心在一起，不爱就爽爽快快分开。听说那汉人皇帝已经五十岁的年纪，比自己的阿爸还老，嫁这样的男人，有什么意思呢？
荣华富贵，哪有广阔自由的天地来得稀罕。何况，王族贵女本不缺荣华富贵，干吗要舍弃这自由自在，远离父母家园，去到那千里之外的禁锢之所？
马哈木欢着实头痛，转身看一眼正追着黄犬蹒跚学步的女儿，更是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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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瞻治驾崩的消息传来，马哈木欢竟不由长吁了一口气。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继任者是荀予佑。原来当年姑姑爱着的人是一位皇子，他们的孩子如今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帝。
马哈木欢喜出望外。如此，这一场联姻，不上心不行。
他正自思想，帐门突然被掀开，萨莉亚如疾风扑面飞奔到他跟前。
“我，我，我……去，我去，我去……”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你去干什么？”
“联姻啊，我，我要嫁汉人皇帝为妃。”
前阵子连人影都不见，今天倒是很积极。马哈木欢望着这个姨母家的小表妹，一笑说：“你虽是贵女，却并非王族，联姻的差事怕还轮不到你。”
“我额吉和你额吉可是亲姐妹。”萨莉亚瞪着眼道。
“那你也非公主、郡主。”
“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萨莉亚抓住他的手不放，“欢哥哥，我求求你，这差事你一定要派给我。”
“也不一定是什么好差事，你要想仔细。”
“仔细仔细。”萨莉亚使劲点头，“你知道我一直都想着他，念着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他是谁？”
“哎呀，欢哥哥，我心里有谁你还没点数吗？以前你教过我一个汉人的成语，叫什么……‘成人之美’，你，你就让我美一回吧。”
“消息倒是挺灵通。”马哈木欢注视着眼前熠熠生辉的双眸，郑重道，“你阿爸、额吉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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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舍不得。
阿爸好几天不说话，额吉动不动就抹眼泪。
额吉说：“孩子，咱能不去那么远的地方吗？草原上有这么多好小伙儿，你想嫁谁都行。”
“可我就想嫁给他。”萨莉亚抱着额吉晃两晃。
额吉很是忧愁：“他会有很多女人，怎么能一心一意对你？”
“我可以一心一意对他。”萨莉亚想一想说，“额吉，你不要担心，他收下了我的贝尔其其格。”
是的，贝尔其其格，那有着长长花矩，如蓝色鸟雀的小花。她曾将它插在荀予佑的马鞍上，他当着她的面收下珍藏，他就一定会娶她，一定会好好待她。
只要一想到马上能见着荀予佑，萨莉亚便高兴得要笑出声来。嗯，她要成为他的新娘。她要和他一起吃饭喝酒骑马，看他好看的眉眼、挺拔的身姿和俊逸疏朗的模样。她要靠上他的肩头，在他耳边低语，感受他的温度和气息。她要与他同榻共枕，连床夜话，不尽缠绵。她要给他生许多孩子，围绕身边，如鸟雀般欢乐蹦跳，叽叽喳喳。
就算她不能和他天天在一起，就算她只是他诸多女人中的一个，她也期盼能成为他的妃。
为此，她不惜远离父母家园，去到那遥远陌生之地。哪怕从此不能骑着骏马飞驰于广阔的草原，不能看见绚丽的野花一路开到天边，不能望见展翅的雄鹰在空中盘旋。她会陪伴他左右，倾心以待，竭尽温柔。她会用她的聪明才智，为他排忧解难。她会努力学习汉人的文化，与他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总之，她愿意为他奉献自己的一切。
马哈木欢封萨莉亚为德宁郡主，派遣送亲使团护卫她去到天/朝帝都，接受其“宁妃”的册封。在他看来，这场政治联姻，萨莉亚不啻为合适人选——年轻健美的瓦剌贵女，既懂汉人文化，又和荀予佑曾经相处，互存了解。身为双方的亲戚，他希望这个关乎邦交的婚姻，能兼有情感的默契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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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喝声中，马行渐止，在即将走出草原的时刻，逶迤绵长的送亲队伍终于停下来休息。
萨莉亚步下马车，迎风而立，举目远眺尚是银白的大地。过不了多久，这银白之上就会冒出更多星星点点的绿意。再过不了多久，便会满目葱茏，翻卷起绿色的波浪。到那时，蓝色的翠雀花会在这绿色的波浪里如火如荼地盛开，像一只只快乐的小鸟，于飘着朵朵白云的碧空下，振翅低翔。
那时候，她正身穿丽服，头戴珠冠，笑靥如花，一步步走到曾经收下她翠雀花的男人面前。
他一定会张开双臂，微笑着拥她入怀。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番外三 翠雀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