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佐光]圣诞童话》cardy

1、（上）

　　圣诞夜前夕，东京的街头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商店街前随处可见乔装的圣诞老人向路人派发着小礼品。飞扬的气球和彩带装点着冬日沉寂的天空，叮咚的歌谣飘荡着轻快的旋律，让人感到好像一下子落入了一个纯真的童话里。

　　“好快啊……又一个圣诞节要到了呢。”伊角往手心呵出一口白气，又用力搓了搓，冰冷的双手顿时温暖了起来。
　　为了庆祝这次全国围棋大赛的胜利，棋院的这群老朋友们刚刚又聚在了一起疯狂地玩了一整天，黄昏的时候才三三两两地散了。
　　“对了，你们听说了么？平安夜那天在东京大酒店有个盛大的派对，文化界包括整个日本棋院的人都被邀请了。”
　　“你是说源氏财团主办的那个派对吗？有钱人总是这么大的派头。”对于这样的活动，和谷显得很不以为然。
　　“可能是想趁着圣诞节图个吉利吧，我听说源氏财团的继承人自从十年前发生了一场事故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奈濑毕竟是个女孩子，对于这样的交际活动倒是比男孩子们要上心多了。
　　进藤光皱了皱眉，对于这样的说法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哪有人会只为了图个吉利就这样子烧钱的？”
　　奈濑耸耸肩，说道：“这我哪儿知道？”
　　“不过圣诞节确实是个能让人萌生希望的节日呢，最初在西方，圣诞节就是人们向上帝祷告的日子，人们的愿望会通过使者传达给上帝……”伊角微笑着对其他人解说道。雪夜的寒风有些凛冽，他不由得停下话头微微拉高了风衣的领子。
　　“那个使者就是圣诞老人吗？后来怎么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倒更像是孩子们的节日了，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常常跟我说圣诞老人只会给好孩子发礼物，坏孩子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礼物的。”和谷随意地接过伊角的话。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进藤光随着他落下的话音，突地全身一震，脸色也变得刷白。

　　[坏孩子无法得到他想要的礼物……]

　　呵……原来……我真的是坏孩子么……

　　自己祈祷了三年的礼物，自己最想要的那份礼物，迟迟不见踪影，原来就因为我是个坏孩子么……
　　当年因为自己的任性，令那个人的千年之盼付诸流水，终究让他弃自己而去……
　　这样的我果然很坏呢……
　　他苦笑，微黯的眸中有着难言的伤痛。

　　可是佐为，我真的、真的很想让你回来啊……

　　没有人知道，当所有的孩子满怀着期待的心情拆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圣诞礼物的时候，有一位少年总会默默的爬上一处阁楼，带着旧时那人所熟悉的微笑，一边用手帕一遍遍细心地擦拭着那张古老的棋盘，一边喃喃地自语着：“呐，今年是第三年了呢，为什么你还是没有回来？难道是圣诞老人没有听到我的愿望吗？哎呀……还是因为圣诞老人是外国的神灵，所以找不到你？”
　　有谁能感受得到，如此微薄的希望，却是最遥不可及的……

　　本妙寺的人却很清楚，每年的圣诞节，总会有一位少年，无论是大雪纷飞，还是冰雨滂沱，只是静静地伫立在秀策的墓前，任落雪皑皑堆砌在坟头，留伫在身上，乱雪飞过，周围的景物刹那间迷茫，也将那道孤寂的身影渐渐的隐去，似那尘封的相册，苍黄了回忆。
　　一年又一年，每一年的期待总是如此透明，而每一年的失落，又总是如此清晰，生生的刻在心上，过后疼痛不已。
　　如果说这是对他的惩罚，那么三年的时间也该够了。

　　神啊，你还是没有听到我的愿望吗？

　　“进藤，小心！”身后一声大喝，随即一股力量将他往后一拉，一辆卡车就这么从他的面前呼啸而过。
　　“你干什么？游魂啊？你知不知道这种地段是很危险的！”和谷怒气冲冲将他训了一顿。
　　这一地段虽然是个十字路口，形状却不大规则，而且路口比较宽大，在转弯处形成了一个死角，这样的地形往往很容易出事。
　　进藤光不禁为刚才的险境捏了一把汗——还好有同伴在，要不然的话他早就提前去见圣诞老人了。
　　这时绿灯亮起，大家陆陆续续的走过人行道，他也移动脚步准备跟上，突然一只小手一把扯住他的衣角，令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男孩正站在他的身后眼巴巴地望着他。
　　进藤光见状，半蹲下身子，放柔了声音问道：“小弟弟，有什么事情吗？”
　　“进藤，怎么了？”大家看见他忽然停了下来，都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他指着小男孩说道：“这孩子好像出了点麻烦。”
　　大伙儿听见他这么一说，全都瞪大了眼睛，好像见到了鬼似的。
　　“孩子？在哪儿？”
　　“啊？”这回轮到进藤光不明所以了。
　　“就在我面前啊。”
　　“什么……都没有啊……”
　　“你们开玩笑吧？”
　　一阵沉默，大家的脸慢慢僵住了，和谷勉强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开玩笑的……是你吧……”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进藤光一怔——这孩子难道是……
　　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度Q版化的包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下挂着两个大大的水泡，样子真是既可怜又可爱。

　　呃……这……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表情，进藤光真有种想拍额头翻白眼的冲动。
　　他还以为这种极度幼稚的撒娇方式只有佐为会用，没想到……难道所有的鬼魂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种事总是让他给碰上了？

　　进藤光这么想着，心里倒是颇有些疑惑。
　　虽说如此，可他对面前的小“鬼”头只有惊讶而非恐惧，大概是因为他跟鬼魂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了吧，而且这酷似佐为的表情也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好感。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好吧，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被你们发现了。”进藤光装作被揭穿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你……幼稚！”奈濑最怕这种事情了，被他这样戏弄她也不免生起气来。
　　“好啦，对不起嘛，对了，我好像有点东西忘了买，你们先回去吧。”
　　“是吗？那你自己回家的时候小心点，啊，别忘了24号的派对哦，听说所有人都要去的，不可以缺席。”伊角见他转身就要离去，连忙叮嘱道。
　　“知道了。”
　　“还有，也不可以迟到哦！”
　　“知道了，知道了。”进藤光一边走远一边冲着他们摆摆手。
　　不就是一个圣诞派对吗，有必要这么一本正经的吗？

　　冬日的天空,夜幕总是降临得很快，6点刚过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上的行人也三三两两地散去，曾经喧哗的街道渐渐的归于平静。
　　进藤光绷着脸，尽量往稍微僻静的地方走去，身后的男孩一直牵着他的衣角不放，静静地跟在他后面。
　　转过一个街角，他终于停了下来，立定，转身，对着男孩一脸严肃地问道：“你是谁？找上我到底想干什么？”
　　可能过于生硬的声音把对方吓到了，男孩扁扁嘴忽然哇哇大哭起来，令一向对小孩子没辙的进藤光马上慌了手脚。
　　“你、你别哭啊，我只是问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啊。”
　　“呜呜呜~~~人家也只是想找人陪我一起玩嘛，可是其他人都不理我~~~只有哥哥肯对我说话~~呜呜呜~~~哥哥干嘛这么凶~~人家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呜呜呜~~”男孩越说越委屈，越哭越大声，进藤光只觉得额角的青筋抽疼得厉害——唉……是人是鬼都一样，小孩子就是麻烦。
　　他安抚式地摸摸他的头，用妥协的语气说道：“好啦，别哭啦，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真的吗？”一听到他这么说，男孩高兴地抬起头来，未干的泪痕挂在眼角，显得愈发闪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在等着他的确认。
　　他不由得笑了：“真的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呃，徘徊在这里？”
　　他曾经听爷爷说过，有一些鬼魂会因为生前的某件事情而被束缚在某地不能成佛，时间一久就会变成地缚灵。这样的鬼魂是很可怜的。
　　“我叫小奕，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觉得自己不可以离开，要不然就等不到我要等的东西了……”小奕的嘴角挂着微笑，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进藤光，然而光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只是从他的话中感到了些许疑惑：“等？你在等什么？”
　　很意外的，他摇了摇头。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连自己在等什么都不清楚？
　　“那你家在哪儿，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吗？”
　　小奕还是摇了摇头。
　　进藤光微微感到心痛——他一个孩子，到底是什么将他如此深的束缚在这里？
　　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孩子——乌黑柔软的短发，浅黑色的眼瞳，显得干净清爽，白皙红润的脸庞，俊俏的眉眼，淡淡的微笑让他的身上透露出一种特殊的气质。
　　他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光总觉得和小奕在一起总有一种很舒服很自然的感觉，至少不会像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有一种距离感。这也让他感到如果就这么丢下这个孩子不管的话，自己的良心会过意不去的。
　　想了想，他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他拉起小奕的手微微笑道：“呐，哥哥陪你去找回记忆好不好？”
　　不能让他就这么徘徊下去了，据说灵魂如果在这个世间逗留太久的话，等到灵力用尽，灵魂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小奕不像佐为有强大的意念支持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执着的是什么，如果某一天忽然厌倦了，回过头来的时候难免灰飞烟灭。只有帮他找回失去的记忆，让他能够安心地成佛，才是唯一可以帮到他的办法。
　　小奕一听说进藤光要帮他，高兴地一把抱住他的腰，小脸不断的在他的肚子上蹭啊蹭的：“真的吗？人家好高兴！谢谢哥哥！”
　　进藤光的脸莫名的红了起来——这孩子跟谁都这么容易熟的吗？
　　“对了，我叫进藤光。”光笑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奕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盯着他的脸喃喃的重复着：“光……光……光……”随着他轻柔的声音，眸光也渐渐温柔起来，微扬的唇边漾起的笑意好似春风般飘进进藤光的心里，却在其中撩起一股难言的思绪。
　　他怔住了。
　　为什么那一瞬间他会觉得好像佐为在叫他的名字？
　　这样的想法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不可能的，就算面前的孩子眉眼与佐为有几分相似也不可能是他，他不会忘了自己，更不会忘了围棋。
　　自己恐怕是想他想疯了。
　　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要叫我光哥哥。”
　　“不嘛，人家喜欢叫你的名字。”小奕撅起嘴，不依道。
　　“不行，这样不礼貌。”
　　“不要不要！人家就要叫你光！”在这个问题上小奕竟然异常的执着，进藤光也懒得跟他纠缠，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随你了。”
　　“光~~~光~~光~~”欢快的声音，好像要把没有叫够的份都补回来似的。
　　“好啦，别叫啦！”进藤光不自在的冲他摆摆手。
　　感觉怪怪的。

　　“小奕，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总该会有什么线索的吧？
　　对方立刻变脸似的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一副‘光你不相信我’的可怜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进藤光无奈——为什么他总是对这样的脸没辙？
　　小奕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对他说道：“如果光陪我玩的话或许我会想起什么。”
　　“呃……这……”没等他说话，小奕已经高高兴兴地牵着他的手往公园的方向去了。
　　“光，我好想坐那种可以飞得好高好高的东西哦！”
　　小奕的眸光中闪着纯真的期待，却把进藤光听得一头雾水——可以飞得很高的东西？公园里有这样的东西吗？
　　“就是那个！”他兴奋地一指空地上驾着的两样物体叫道。
　　那个是……秋千？
　　“小奕你没玩过秋千？”进藤光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不知道，只是觉得很想玩一下。”
　　他直接坐上了其中的一架秋千，却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不知道该怎么用。
　　进藤光走到他的背后，轻轻地一推，秋千就开始前后摇晃起来，惹得小奕开心地呵呵直笑。
　　“高点~~~再高点~~呵呵~~哈哈~~”
　　随着他如珍珠落地般清脆的笑声，在似浓墨渲染过的夜空中，悠悠然升起几只五彩的气球，十分的显眼，小奕像发现了宝似的大叫道：“啊！光！快看那个！”
　　进藤光抬头不解的问：“气球怎么了吗？”
　　“原来那叫气球啊……”对方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让进藤光的眉角止不住地一阵抽搐。
　　这种类似原始人的思维，跟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啊，怎么又把他跟佐为扯在一块儿了？明明说了他不是佐为的。
　　微微顿了一下，他试着转变另一个思考的方式，一个想法突然在他的脑中闪过。
　　“小奕，难不成你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少爷？”而且似乎还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
　　看到对方疑惑不解的样子，他又解说到：“就是除了家里，哪儿也没去过。”
　　这下，小奕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而后皱起眉头，像是在艰难的回忆着。
　　“嗯~~~~~嗯~~~~”
　　进藤光看他眯着眼睛，眉头隆起了一座小山峰，有些痛苦的样子，不由得暗暗为他紧张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小奕高兴地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是又很快失落地垂下眼睑。
　　进藤光焦急的问：“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嗯……我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被关在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房子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给我上不同的课程，让我看一堆厚厚的文件，逼着我去处理一些大人才会干的事情……”
　　光吃了一惊——这些人该不会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去管理一个公司吧？
　　“我虽然懂得很多，但是却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对门的孩子们坐上这个可以飞得高高的东西会如此快乐……”他伸出手指着天上那些五彩的气球，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眸中流露出的思绪是不属于一个孩子的复杂：“也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气球这样奇特的东西……我想着为何自己会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他干脆垂下头去，越说越小声。
　　“然后，某天，我终于跑了出来，我好高兴自己终于可以尝试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可是……在刚才的十字路口，一辆卡车撞了过来，我就再也回不去了，没有人听得到我的声音，之前的事情，之后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徘徊，自己在等待着什么，我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进藤光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疼得紧。
　　原来……他是出车祸死的。他生前也才十岁左右吧，十年来一直过着没有秋千，没有气球，没有欢乐的童年，令他死后也一直下意识地渴望着，却没有一个人能听得到他的声音，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在这世间徘徊着。
　　这样的孩子也太悲哀了……
　　他不由得伸出双手，轻轻的将小奕抱在了怀里。
　　没关系，现在有我陪着你。
　　对方微微地一笑，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他将头抵在了他的胸口，用很温柔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光。”

　　“你坐好，我来推你。”轻轻把他的身体扶正，光抓着两边的铁链正要出力，小奕却扯了扯他的衣袖，换上一张俏皮的笑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说道：“呐，光，过来这里。”
　　秋千的长度刚好够两个人坐的，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进藤光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带着秋千往后挪，然后一抬脚，秋千就开始前后摆动起来，在他技巧地使力下，越荡越高，天空在他们的眼前忽近忽远，欢快的声音在空中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弧，最后绷然碎落一地的清脆。
　　“光，你看！”
　　一颗流星拖着一条明亮的银链，在夜空中悄然路过，小奕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一抓，流星刚好消失在他拳头的位置，看上去好像是他把星星摘下来了一样。
　　进藤光感到很新鲜，他张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动作，而小奕竟然笑眯眯的在他的面前摊开了手掌，说道：“送给你。”
　　竟然是一条星星的项链。在他的手中闪着银色耀眼的光芒。
　　“这是……”光从惊讶变成了深深的感动，他默默地看着小奕，并没有接过项链，小奕干脆自己把项链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条项链和我的是一对的哦，我一直带在身上，现在送给你做个纪念，这样你就会一直记得我了。”他从自己的脖子上取出佩戴的项链——那是一条半月型的项链，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圈温柔的光晕。
　　进藤光无法拒绝，他也很喜欢小奕的，如果等到分开的时候自己肯定会很想念他，那么……就这么留下当做纪念也好吧……

　　“呐，光，你会不会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太没用了而不喜欢我？”小奕忽然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如此说道。
　　进藤光扑哧一笑：“怎么会呢？我有个朋友跟你一样，也是什么都不会。”按照他之前的说法，他可能比一般的大人还要强，如果他算是没用的话，那么像他这样的一般人岂不是要一头撞死？
　　小奕的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那你会喜欢他吗？”

　　他怔住了。

　　喜欢？

　　我喜欢佐为吗？

　　心中有种莫名的悸动，无法考究那究竟是什么，他只能按着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
　　“我当然喜欢他啊、”

　　他是我生命里某种无法替代的存在。

　　小奕看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到是把进藤光弄得有些不明所以。
　　“呐，光，带我去坐那个好吗？”他一指天空，一架宏伟的摩天轮从霓虹深处映入眼帘。
　　“摩天轮？小奕，你真的很喜欢高的地方呢。”
　　“难道光不喜欢吗？”小奕眼巴巴的望着他。
　　进藤光只是笑笑，不语。

　　摩天轮——天国的阶梯，承载着多少梦想与幻想，在遥远的天际俯瞰人间。
　　自己也曾经一度爱上了坐摩天轮的感觉，因为此时他才会感觉自己与他的距离不再遥远。

　　在小小的盒子里，任心如浮云般随着高度缓缓上浮，五彩的霓虹在他的脸上一道道滑落，思绪在此时被慢慢抚平。

　　人们说
　　眺望摩天轮的人都是在眺望幸福

　　传说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满了幸福
　　当我们仰望摩天轮的时候
　　就是在仰望幸福

　　幸福有多高
　　摩天轮就有多高
　　当我们渴望得到幸福但幸福又迟迟没有到来的时候
　　试着坐上摩天轮等待它慢慢升高
　　直到最顶端
　　俯视所看到的一切
　　其实我们所要的幸福很简单
　　从那里往下看
　　人都很渺小

　　就好像
　　世界虽大
　　但总有属于我们的简单的幸福……

　　他笑了，如湛蓝的天空一般透明。
　　我的幸福，如此简单，却是隔着天涯般遥远，或许这幸福的摩天轮也只不过好像抽奖用的转盘一样，抽中了才是你的。
　　可是……即使如此，自己也还是不甘地、一遍遍地在这里堆砌着对幸福的期盼，即使已经明白了——高处不胜寒……

　　“光、光，你怎么了？”一双小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嗯……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已经发呆了好久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光的眸子黯了下来：“我只是想起了一位已经过世的朋友……”
　　“是之前你提到过的那位吗？”
　　“嗯……他离开之前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他的事，一直没有机会跟他道歉，我感到很后悔，也很难过……”这么说着，以前和佐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很自然的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掠过，眼睛又开始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一颗大大的泪珠随即滑落脸庞。
　　小奕见状，连忙坐到他的身边，用袖子帮他将眼泪轻轻地拭去。
　　“光，你怎么哭了？你真的很喜欢他，对不对？”
　　进藤光闪着泪光的眼眸望着小奕，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很喜欢……很喜欢……”
　　小奕笑了：“那他也一定很喜欢光的，所以他怎么会怪你呢？”
　　“真的吗？他真的不会怪我？我好怕他会讨厌我，甚至很我，毕竟我那么对他……可为什么我祈求了那么久他都没有回来，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受不了了……呜……”在听到他的话的一瞬间，光好像绷断的弦一样，所有的委屈一涌而上，终于忍不住将承载了三年的痛苦在小奕的面前完全倾吐出来，一手掩着面呜呜抽泣着。
　　佐为……好想见你……你到底在哪里啊……
　　小奕轻轻把他揽到身边，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一只手在他的背上轻柔地拍着。
　　“光这么善良，一直这么思念着他，他又怎么舍得不要你呢？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会代替他娶你的！”他信誓旦旦的说着，眼神很坚定。
　　光被他这么一逗，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对他说道：“我又不是女孩子，你怎么娶我啊？”
　　“我不管，反正我一定会娶你的！”看到光笑了，他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只是语气中没有半点的戏谑。
　　可是进藤光也只会把它当成一句玩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摩天轮终于到达了顶端，俯首望去，夜晚的街道霓虹影幢，勾勒出在都市的夜景下，人们心中恍然若失的迷茫。
　　想到小奕刚刚天真的言论，他忽然想到，如果他没有死，长大之后的他是否还会保有如此纯真的心？
　　就好像那人一样，千年虽过，却永远如一张白纸般纯洁无暇。
　　突然，他看到小奕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一处建筑，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小奕你怎么了？”光担心的询问道。
　　“光……那里……”他抬手指着那栋建筑说道，“我感到在那里有很强的意念在吸引着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进藤光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座医院。
　　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来，让他自己吃了一惊——难道……小奕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