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记（新）》孓羽

5、暗恋

　　再见到王太太时，我多少有些不畅快。

　　下午，沁凡早早就来了，一进门，就拉着王太太问煦野的事。王太太倒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我的耳朵也自然而然地充斥了不少，基本上能整理出煦野的小档案：全名车煦野，现年28岁，出生安东农村，成员有母亲、一姐一弟一妹。高中毕业后服役，退伍后留在首尔发展。因外型不错，被某公司纳为模特，兼职做业余演员，收入不稳定。由于要担负全家的开支，生活节俭，没见过有女朋友。（王太太没去情报局工作，真是国家一大损失。）

　　“唉，可惜了那张脸。”沁凡听完后，感慨的说，“这么帅的小子，居然是个穷光蛋，难怪住在阁楼呢，啧啧，真是没什么前途。”

　　“所以说，别光看外表，年轻人要目光长远些。”王太太语重心长对着沁凡说，“你这样子，随便哪都能找个有钱人；煦野那穷小子只是个花瓶，摆着看的。”

　　对于王太太的评价，沁凡笑眯了眼。

　　“呵呵，您见过的事情多，还请帮我参谋参谋，公司有个部门主管对我很好……”已经把王太太当知己，沁凡完全忘记了刚来时对煦野的好奇。

　　“恩恩，先弄清楚他的家底，考虑一下他的人际关系，是否有高升的可能，再做决定吧。”王太太俨然一副高手的姿态，听得沁凡直点头。

　　我忍不住好笑，有意“唉”了声，摇头，“市侩。”

　　话一出口，忽觉脊背有点疼，回头一看，两个人同时瞪向我，射出杀人寒光。

　　一大群穿着学生裙的女生涌进店里，转了一圈，四下张望。

　　“姐姐，昨天那个哥哥没来？”有个大敢的女生，对着正在扎针的我问道。

　　“哪个？”我懵了会儿，转念想到煦野，“哦，昨天站门口的那个？”

　　“恩。”齐刷刷的小鸡嘬米。

　　“他不在这里，昨天只是来帮忙的。”我温柔的补充。抱歉，扫了大家的兴。

　　“哎呀。”马上有人叹气，接着，散场。

　　有趣的目送女生们三三两两耷拉着脑袋离去，这时，一名女孩就着没有完全合上的门，推门而入，直径走到我面前。

　　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瘦高个儿，有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梳着两条辫子，辫子末端系着两根粉粉的薄纱，看起来乖巧温纯。她快手快脚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幅没起绣的绣品，温声细气问：“姐姐，这个是我昨天在您这里买的，您能教教我吗？”

　　瞥了眼她手中的图样，的确是我这里独有的国货。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摆出一副“随时恭候”的架势，微笑着开始耐心授教。

　　她绣的是一对金童玉女的抱枕面子，色彩复杂。我建议初学者换一幅简单点的，但她很执拗地摇头。

　　“姐姐，我把这个放你这里存着，每天放学后我来绣，行吗？”末了，临走前她冲着我露出天使般的甜笑，把绣品仔细的放在一个手袋里，交给我。

　　原来还有这层目的……

　　“不敢拿回家？”我边接下边随意笑着问：“送给男朋友的吧？怕父母看见？”

　　她涨红了脸，腼腆的点点头。

　　此后，大眼睛女生每天放学后会来我店里，静静地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上绣她的金童玉女。

　　第四天，在她坐下后，我沏了两杯玫瑰茶，放些冰糖粒，端到她面前。

　　“谢谢，姐姐。”楞了楞，她绽着笑。

　　“不客气。”我边品茶边介绍，“中国带来的，高原产小朵玫瑰，气味清香。”

　　“中国？”惊异的望着我，眼里有许欣喜。

　　点头，“我是中国人，”探过脸，凑近她，“正宗的中国人。”

　　“太好了！”她激动不已，抓住我的手，用普通话直叫唤，“我也是！我也是中国人！”

　　在韩国遇到中国人，不是件新鲜事，毕竟咱中国人早已遍布全球，哪个旮旯都揪得出几个。只是眼前这女孩的高兴劲，令我错觉，以为她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母亲。

　　平静下来，她开始自我介绍：“我叫路汐晨，足各路，潮汐的汐，早晨的晨。”说着，她很自然的笑笑。

　　“我在读初三，快16岁了。2岁就住在首尔，一直没回过中国。”她有些遗憾，睫毛低垂着。

　　“你的普通话讲得很好啊。”难以置信，一直住在首尔，母语却能讲得如此标准。要知道，在她咿呀学语的时候，学的可是韩语哦。

　　“我妈和我姨妈教的，”脸上露着得意，“我们是华人，在家里讲的是普通话。我爸说，人不能忘了本。”

　　对这位父亲，我平升了一种敬意。“你爸爸说得对，”我表示嘉许，“你妈妈和姨妈也做得很好。”

　　她眼色突然暗了一下，“我妈前年病逝了。”

　　“哦，对不起，我不该提......”

　　“没事，”她又恢复甜甜的笑，“还有姨妈陪我在。我爸工作忙，全是姨妈照料着家。”

　　我微笑的点点头，想起了小草。一直也是筱艺在照顾着他，而我这当妈的却在这里饮茶。

　　“其实，你该叫我文姨。”我浅笑着，“我儿子都读初一了，在国内，他姨妈照看着。”

　　“啊，”小丫头瞪圆了荔枝眼，“我真的以为只是姐姐呢，文姨，你好年轻哦。”

　　我假装得意的扬扬眉。

　　她合着手，搓了搓，突然领悟到什么似的，激动而兴奋。

　　“那么说，你和那位帅气的哥哥不可能是在交往咯？”

　　什么？！哪跟哪呀？什么帅哥哥的？

　　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我一脸迷糊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掐着手指，她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讲了半天，我终于弄明白了：以为煦野是我男朋友，她天天守在这里，也为的是遇见他。

　　望着眼前这很有心计却红光满面的羞涩女孩，我哭笑不得。

　　“那个......文姨，你别骂我，我真的很想再见到那位哥哥，”表情崇拜，“他真的好帅！”

　　少女情怀总是诗嘛！懵懂地“啊”了声，我尽量平淡的跟她说：“他叫车煦野，就住在这上面的阁楼。不过，神出鬼没的，连我都很少碰到他。”路已经指明了，该怎么办，自己看着行动吧。

　　“车煦野？哇，名字都这么帅！”

　　我无奈的苦笑，只觉毛孔一阵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