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楚*明

4、雪夜笛音（四）

　　四

　　入夜。
　　博雅按照约定和晴明一起出门。
　　两人走在堆满积雪的小路上，咯吱咯吱的声音重叠着响起。
　　天空中还在不断往下飘着雪花。
　　没有风，只有雪从天而降，仿佛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真是幽寂的雪啊……”晴明将目光投向不断落下的雪花，喃喃自语着。
　　与其说是和博雅对话，他的样子更像是对这些雪花说话。
　　那白色的花朵仿佛听懂了他的低语一般，欢快地缠绕在他身边。
　　“说起来，明明是初冬阿。”博雅拎着灯笼走在晴明前方，有些抱怨地说，“天空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雪呢？”
　　“这……”
　　“这也是咒，对不对？”晴明刚开口，就被博雅打断了。他刻意落后几步，和晴明并排走在一起。
　　“你已经很了解了。”晴明微笑道。
　　“咒这种东西，太玄妙啦！”博雅叹气，“我们今天说好不提吧。”
　　“好的。”
　　“绝对不提。”
　　“绝对不提。”晴明说。
　　两人一路说些别的话题。
　　不一会儿，耳边就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笛声。
　　“是他。”博雅道，“你听到了么，晴明？”
　　“听到了。”
　　“怎么样，比阿部见大人要高明吧？”
　　“是很不错。”
　　“我们快些去吧。”
　　两人加快步伐。

　　名叫雪初的少年，站在昨日和博雅相遇的地方。
　　他在吹笛。
　　正是阿部见大人在赏雪宴会上吹奏的，名叫盛世的曲子。
　　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但是少年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所创造的音乐之中。
　　博雅与晴明也被那含着不可捉摸的哀伤的曲子打动，静静在一旁聆听。
　　最后一个音符静止。
　　仍旧没有人说话。

　　“博雅大人……”少年发现了博雅，招呼他。
　　博雅和晴明走上前去。
　　“无论听几次，雪初的笛声都一样美妙啊。”博雅赞叹着。
　　“还不及您呢。”少年低头谦虚道，然后将目光转向立在博雅身后，一语不发的晴明：“这位是……？”
　　“阿，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晴明。”
　　然后博雅转向晴明。
　　“这就是我说过的，雪初。”
　　“晴明大人也喜欢音律么？”雪初对晴明行礼后，面带笑意问。
　　晴明用折叠起来扇子挡住嘴唇道：“我可是个门外汉。”
　　“晴明他啊，是厉害的阴阳师呢。”博雅道。
　　“……阴阳师？”雪初迟疑了一下。
　　晴明微笑不语。
　　博雅没有察觉这微妙的气氛，自怀中掏出叶二：“该我吹笛子了吧。”
　　他径自吹起来。
　　晴明听出来了，这是博雅常常吹奏的乐曲《流泉》。
　　这本是著名的琴曲，可是博雅太喜欢了，把它改编为横笛可以演奏的曲子。
　　“不愧是博雅大人……简直闻所未闻。”
　　一曲结束，少年感慨着。
　　博雅看上去很高兴。
　　忽然他像忽然想起一样说：“我终于知道那曲子的名字了。”
　　“什么？”少年问。
　　“就是你刚才演奏的曲子阿！阿部见大人作的，名字叫《盛世》。”
　　“阿部见大人……”少年喃喃道。
　　如同相应少年的呼唤一样，原本安静飘落的雪花，忽然间变得浓密。
　　似乎起风了。
　　“阿……雪大了。”博雅说，“我们再找个地方吧。”
　　他们此刻还站在堀川边的树下。
　　起风之后，博雅觉得身体有些冷。
　　“不……今天我先回去了。”雪初低头说。
　　“这样啊。”
　　“恩……博雅大人，晴明大人，再见。”少年轻声道别，转身离去。
　　博雅也正要离开，忽然听到少年的声音。
　　“博雅大人……那曲子的名字，叫《初雪》。”
　　“什么？”
　　博雅想再问清楚一点。
　　可是风雪太大，已经看不到少年的身影了。
　　“真奇怪。”他说。
　　“回去吧。”晴明抖了抖身上的积雪。
　　“好吧。”

　　“不过……真是个好名字呢，《初雪》。”
　　回土御门的路上，博雅感慨。
　　“恩。”
　　“比起《盛世》，还是《初雪》更加适合一点，这曲子本来就轻灵纤细，好像初冬落下的第一朵雪花一样。”
　　“初雪……通常生命短暂啊……”晴明说。
　　“这就像春日的落樱，正是因为转瞬即逝，才显得格外动人。”博雅还沉浸在笛曲的余韵里。
　　“可是，为什么阿部见大人和雪初说的名字不一样呢？”他忽然想到这一点。
　　“是啊。”晴明随口附和。
　　两人一路回到土御门的宅邸。
　　时间还早。
　　蜜虫迎上来，接过晴明手中的酒具。
　　“结果还是没有喝成酒啊。”博雅在后院的窄廊上坐下，略带遗憾地说。
　　“遗憾么？”
　　“是啊。”
　　“其实你只是想喝酒吧。”
　　“晴明！”博雅说，“欣赏美妙的乐曲，喝酒才有意思阿。”
　　“现在没有乐曲，还有雪夜之景。”晴明笑道。
　　蜜虫忽然出现在二人身边，微笑着将准备好得东西摆上来。
　　一个酒壶，两只酒杯。
　　还有一些烤蘑菇作为下酒菜。
　　晴明动手将酒杯斟满，递给博雅。
　　他们略微喝了一会儿酒。
　　直到夜深。
　　“应该去问问阿部见大人。”
　　最终博雅也没有忘掉这件事。
　　雪下了一整夜都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