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楚*明

3、雪夜笛音（三）

　　三

　　关于皇宫举行的宴会，历史上有很多记载。
　　最为著名的，便是天德四年三月三十日村上天皇在宫内清凉殿举行的歌会。
　　这豪华、灿烂的宴会在历史上留下了极为艳丽的一笔。
　　相比起来，像这样群臣聚在一起赏雪的小宴会，多到数不胜数，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对当时参加宴会的人来说，也是一次十分愉快的活动。

　　王公贵族，还有大臣们聚在一起，他们面前摆着造型漂亮的点心和果子。
　　自然少不了美酒。
　　从大唐传过来的，有着美妙颜色的葡萄酒，盛在半透明的玉杯里。
　　据说这是胡地的酒，就算在大唐本土，也是很珍贵的。
　　皇上毫不吝惜地将它拿出来赏赐群臣，足以见他此刻心情之愉悦。
　　宴会的主角，是从刚才开始不断飘洒下来的雪花。
　　以天皇为首，大家聚在一起赏雪。
　　个人随兴表演一些拿手的节目，让这场宴会气氛逐渐上升。
　　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晴明，自然受到了意料之中的关注。

　　“晴明大人，据说你能使枯死的树枝开出花来，是真的吗？”一位年轻的大臣一开口，周围人的视线就都聚集过来。
　　“是啊。”晴明似笑非笑地随意答道。
　　“听来的话总不能相信呢。”他貌似腼腆地笑一下，“能请晴明大人表演一下么？”
　　“喂！”博雅出声打断他的话，“你这是什么话，晴明又不是用来表演的！”
　　“只是助兴罢了，皇上也没反对呢！”那年轻的大臣不甘示弱。
　　“好了，博雅。”晴明微笑着安抚他，“难得有兴致……我就送上时间作为礼物吧。”
　　时间如何作为礼物？
　　他的话将天皇的注意也吸引了。
　　整个大殿安静下来，都看着这位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
　　晴明面带沉静的微笑，站起来走到回廊下，手中折扇轻轻指向殿外说：“看，春天到了呢。”
　　刚才还在飘洒的雪花，忽然间变为漫天飞舞的樱花，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所有人惊叫了，那名年轻的大臣捻起一枚飞到殿内的花瓣，惊叹不已。
　　晴明微笑，再度挥舞了一下折扇：“夏天的话，池塘里的荷花该开了吧。”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闻到了荷花的香味，外面传来蝉的鸣叫声。由于身上的衣服穿得太多，汗水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来。
　　“太热了，晴明。”天皇说。
　　“那就去秋天吧。”晴明微笑着回答。
　　屋外的景色又立即从盛夏转为深秋。
　　桔梗开出紫色的小花，红叶飘摇着落下，所有美丽的颜色都一一呈现。
　　“啪”的轻轻一声，晴明合起折扇，景色立刻回到初冬，屋外飞飞撒撒的还是洁白的雪花。
　　“太精彩了！”天皇抚掌赞叹道。
　　晴明略微行礼，回到博雅身边坐下。
　　“晴明，真有你的！”博雅拍拍他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是咒。”晴明回答。
　　“又是咒。”博雅哀叹，“放过我吧。”
　　“是你问我的呀。”晴明将手中的酒杯斟满，语调轻快地说。

　　众人还都沉浸在刚才壮丽的表演中。
　　这时，大臣席上有人站起来。
　　是专司音律的大臣阿部见。
　　“臣最近新作了一首曲子，想要献给皇上。”他对天皇说。
　　天皇点头。
　　阿部见从怀中掏出一把横笛，博雅也感了兴趣，放下酒杯专注地看着那边。
　　大殿内安静下来。
　　阿部见将笛子举到唇边，吹奏起来。
　　笛音悠扬地响起。
　　博雅瞬间握紧了拳头。
　　这是昨晚雪初演奏过的曲子！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听到。
　　他兴奋地低声对晴明道：“就是这首曲子。”
　　晴明凝神停了片刻，赞道：“果然十分出众呢。”
　　两人安静地听阿部见奏完一曲。动听的笛曲果然获得了众人的赞赏，天皇也十分高兴，赏赐了阿部见一杯美酒，还说下次公主的宴会上也要他演奏。
　　博雅对晴明说：“没想到这首曲子竟然是阿部见大人作的。”
　　“怎么？”
　　“这大概就叫神来一笔吧，他此前没有什么佳作呢。”博雅停顿了一下，又说：“就演奏技巧来说，我还是觉得雪初要高明许多。”
　　晴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想知道这笛曲的名字。”博雅叹道。

　　面对博雅的提问，阿部见却吱吱呜呜的说：“名……名……字？”
　　“是啊，这么超凡的作品，阿部见大人究竟取了什么名字？”博雅问。
　　“阿……”阿部见小声道，“叫……盛世呢。”
　　“盛世……”博雅重复着。
　　他内心觉得这名字实在不适合。这首曲子里面充满了纤细的伤感，他还以为名字会更加诗意一些。
　　“说起来，阿部见大人。我昨晚听过这曲子……”
　　“什么！”博雅的话还没说完，阿部见脸色苍白地惊叫着。
　　他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四周，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忙忙逃走了。
　　“奇怪，他怎么了？”博雅莫名其妙，问晴明。
　　晴明笑而不语。
　　“不过，晴明。”博雅认真道，“真想让你听听雪初的笛声阿！”
　　“好啊。”晴明说。
　　“阿，太好了！”博雅笑道，“今天晚上陪我去吧。”
　　“还去？”
　　“去。”
　　“好吧。”
　　“还要带上酒去。”博雅说。
　　“带酒？”
　　“我想一边喝酒，一边听雪初演奏。”
　　博雅这么说。晴明略一沉吟，看着晴明道：
　　“行吧。”
　　“那么走吧！”
　　“走。”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