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楚*明

16、樱之宴（五）（完）

　　五

　　清晨。
　　空气中还带着春日特有的青草香气。
　　土御门小路上的晴明宅邸，无论何时都像时间停止流动一般安静。
　　博雅一大早就进宫去了，晴明一人在廊下。
　　他懒洋洋地躺着，以单手支住头部，随意看着庭院中的某处。
　　“不和他道别么？”
　　过了一会儿，晴明对着空无一物的庭院说。
　　“不必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声音。
　　紧接着庭院角落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正是粉色双瞳的少年。
　　与昨晚不同，他的身体像云雾一样半透明着。
　　“是么？”晴明懒散地应道。
　　“晴明大人，承蒙您多年照顾，非常感谢。”
　　“无妨，只是顺便罢了。”
　　“还有……”
　　少年说着，想上前一步，却像被什么束缚住一般。他苦笑一下，站在原地。
　　“多亏您的帮助，我才能和博雅大人说话。”
　　少年指的是博雅带去的符纸。
　　那并不是辟邪用的。
　　草木与飞禽走兽不同，要修成人形需要耗费多几倍的精力。所以树妖并不常见。
　　晴明给博雅的符纸，是用来聚集灵气的。正是借助这个力量，少年才能以人形的姿态出现。
　　“一直看着博雅大人，从没想过可以和他坐在一起。”
　　“值得么？”晴明叹息了一声。
　　“为了修成人形，用尽全部灵气。这样的话，本体会枯死吧。”
　　“我已经满足了。”
　　少年微笑着：“无论如何也想这么做。”
　　“不必如此急促的……”
　　少年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
　　“虽然明年春季还是会开放，可是明年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
　　少年是樱花之妖，每一季花开都会重生，樱花完全凋谢之后陷入沉眠。
　　然后在下一年花开之际再度苏醒。
　　但是重生之后，从前发生的事只是像被故事一样被记忆着。
　　“所以……到那个时候，爱慕博雅大人的我，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无论如何，也想和博雅大人说一次话。”
　　少年虽然笑着，可是脸上却显出落寞的神情来。
　　晴明轻声叹息。
　　“至少和他道别吧。他还提到想再去呢。”
　　“恐怕撑不到了。”
　　“这样啊。”
　　之后是长长的一阵沉默。
　　鹅黄色直衣的少年倚着庭院角落的樱树。
　　晴明看着他，眼光却似乎没有停留在少年身上，而是越到遥远的地方。
　　“似乎不行了呢……”
　　微风中忽然传来少年的声音。
　　“晴明大人……永别了。”
　　晴明没有说话。
　　少年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
　　与此同时，仿佛时光快速流转一样，本来盛放的樱花纷纷飘落。
　　隐约听得见轻柔的“沙沙“声。
　　如同哀伤的乐曲。
　　泛着青色的树枝也慢慢干枯。
　　晴明起来，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是谁的叹息还留在初春微凉的晨风中。

　　博雅如同往常一样，径自走进晴明宅邸。
　　蜜虫忽然出现，在前面为博雅引路。因为已经是夜晚，如同荒原的庭院不知隐藏着什么。
　　博雅连灯笼也没有带，两手空空地来了。
　　脚步匆忙。
　　“晴明！”
　　一看到站在窄廊上的白色身影，他便叫出声来。
　　“博雅阿……”
　　晴明感叹似的回应。
　　“真奇怪阿！”
　　博雅过来坐下，对晴明说。
　　“恩？”
　　“今晚我竟然顺利地过了堀川桥！”
　　“那不是很好么？以后便不必烦恼了。”
　　“话虽如此……”
　　博雅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总觉得有些遗憾啊！还想再听他的琴音呢……”
　　“……”
　　“晴明，你不是认识他么？”博雅问。
　　“大概已经离开了吧。”晴明含糊着回答。
　　“好可惜……”博雅嘟囔着说。
　　蜜虫像往常一样端过来酒壶，两只酒杯，还有盛在碟子里的下酒菜。她微笑着将手中得东西放在博雅与晴明之间的地板上便退下了。
　　晴明也坐下来。
　　“阿！”博雅忽然间轻声叫。
　　“怎么？”
　　“那株樱树怎么了？”
　　博雅指着角落里的樱树。
　　昨夜还开得绚烂的樱树，已经完全枯萎了。
　　好像死去很多年一样，看不出一点生命的迹象。
　　“今天早晨就这样了。”晴明低声道。
　　“真可惜呢……”博雅说，“不过你这里总是会有奇怪的事。”
　　晴明微微笑了一下。
　　“你不打算重新种一棵吗？”博雅问。
　　到如今为止，每年的春天都会和晴明一起在庭院里赏樱喝酒。
　　忽然如此还真是不习惯。
　　“不必了，就让它在那里吧。”
　　这个话题就此停住。
　　两人开始喝酒。
　　“博雅，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怎么想？”
　　晴明忽然问。
　　“你在说什么啊！”
　　博雅有些生气地嚷道。
　　“安倍晴明绝对不是会随便消失的男人！”
　　“……”
　　“就算有人要消失，一定也是我先消失。你会长命百岁的，晴明。所以，不要再那样说了。”
　　博雅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地板上，看着晴明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说错话了。”
　　被博雅一瞬不瞬地看着的晴明轻笑着道歉。
　　博雅这才放过他。
　　气氛又恢复到最初。

　　“那是什么？”
　　酒过几巡，博雅偶然间注意到了摆在窄廊下的东西。
　　大唐风格的方形瓷盆里，种植着一株幼小的樱树。还没有长出叶子或者花苞，但是树枝的顶端泛着淡淡的青色。
　　“阿……那个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盆栽？”博雅惊讶道。
　　“觉得不错就养着了。”
　　“也好。”博雅笑道，“没有樱树可不行呢！”
　　“博雅。”
　　“恩。”
　　“帮我浇水吧。”
　　“好。”博雅站起来，“你真是会使唤人啊。”他略带笑意地抱怨到。
　　晴明看着博雅的背影，无声叹息。

　　——————————《阴阳师》同人樱之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