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身女》纪材尚

10、第 10 章

　　第十章 包养协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次日清晨，妹妹打来电话哭着说，院子里的草垛着火烧了。
　　郭珉一惊，但马上镇静下来，轻描淡写地安慰了妹妹一番，挂掉电话后她嚎啕大哭起来。
　　尽管她早已有所心理准备，但家中草垛突然失火，仍令她始料未及、惊慌失措。她知道，这仅仅是一个警告，如果她仍然不从，师胜纪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冤有头债有主，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那就直接面对吧，反正自己已是行尸走肉，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另外，子由这里，也应该有一个了断了。
　　郭珉洗了一把脸，穿好衣服，悄悄出了门。
　　她来到与子由曾经来过的那片绿地，找到两个人曾经坐过的那条长凳，静静地坐了下来。
　　周围的花草，依旧执着地散发着芳香，天空的云则仿佛都化作了淡淡的雾，笼罩在大地上；太阳虽已出来，却黯淡的像个月亮，爱莫能助地望着她。
　　此情此景，不由得令她想起那个新月之夜，想起子由在这儿抱她、吻她并想“吃”她的情景，此时，她好后悔当时没让他“吃”。
　　也许是受了子由的熏陶和影响，郭珉变得见花溅泪、闻鸟惊心，并且有了写诗的冲动。在见证她的爱情，留下她的泪水的地方，她要为子由写一首诗，作为对这段感情的总了断。
　　她掏出手机，在上面字斟句酌地按起了键——

　　今生今世
　　你我注定难以同舟共济
　　只有将这份爱深埋心底
　　等待等待
　　等到来生来世

　　写完，她把这首诗发到了子由的手机上。这是她的处女作，不管子由收得到收不到，也不管他喜欢与否，她都要发给他。
　　做完这一切，她想，应该去见一见爸妈了，便起身前往康复中心。
　　正走着，却在公园门口看到了爸妈，妈妈推着爸爸正从公园里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一副怡然自得、其乐融融的样子。
　　看到这副情景，郭珉心中暗想：只要爸爸妈妈能够天天这样高兴，只要妹妹弟弟能够有书读、有学上，将来考进城里来，自己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想到这儿，她紧赶几步，追上爸妈，并接过妈妈手里的轮椅。
　　妈诧异地问：“珉，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郭珉没有把家中失火的事说出来，反而撒谎道：“我要陪老板娘出差，来告个别。”
　　“病好了吗？”爸爸扭回头慈爱地瞅着她，关切地问：“咋脸色还这么难看呀？”
　　郭珉心中一酸，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装出没事的样子说：“没事，好了。”
　　“出差在外，一定要伺候好老板娘，照顾好自己哇！”妈也心疼地看着她说。
　　郭珉点点头。
　　“对了，你跟那个‘坐在家里的’处得怎么样了？”妈接着问。
　　“什么‘坐在家里的’？人家那叫作家！”爸爸纠正道。
　　提到子由，郭珉的心一抽，眼泪不争气就要往外挤，差一点出卖了自己。她疾走几步，赶到妈妈前面，然后，故作轻松地说：“我们都很忙，好久没联系了。”
　　“都很忙，就要多打电话，多交流嘛。感情感情，这情是‘赶’出来的呀！”爸爸仿佛感觉出她与子由之间的感情危机，批评道。
　　“我看这缘分哪，不能不求，也不能强求！”妈揽过话茬，安慰道：“是你的，在天边他也跑不了，不是你的，就是在身边也没有用！”
　　的确，“缘分”真是一对矛盾体，常常令人摸不着头脑、却又无处不在。如果跟子由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是因为“缘分”中的“缘”，那么今天的分手，就注定是因为缘分中的“分”了。想到这儿，她突然诗情大发，在心中默默吟诵起来——

　　因为“缘”我们相识相爱
　　因为“分”你我各奔西东
　　人生是一段不愉快的旅程
　　有缘与你相识无缘跟你同行

　　告别爸妈以后，郭珉直接来到德力大酒店。
　　当她推门进入“胖女人”的办公室，“胖女人”先是一愣，接着有些尴尬，稍作镇静后，她讪笑道：“珉珉，你终于来了！怎么，想开了？”
　　“我们这些贱民，又有什么权力决定自己的命运？还不是你们想要就要，想‘开’就‘开’？”郭珉冷冷地回道：“我无所谓了，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家人，并善待他们！”
　　“那当然！那当然！”“胖女人”一叠连声地应着。
　　“既然你们要包，价钱我说了算。”
　　“多少钱？”
　　“只包三年，每年100万。”
　　“太多了？要不，每年80万吧。”
　　“那就三年260万，少一分也不行。而且必须签协议，白纸黑字记下来！”
　　“没必要签协议吧？”“胖女人”为难地说：“我们又不会骗你！”
　　“这可说不准。”郭珉冷冷地回答：“一旦玩够了，把我一脚踢开，我一个弱女子，找谁说理去？”
　　“那好，我跟师总商量商量吧。”
　　“胖女人”走出办公室，在外面打了一通电话后，回来朝郭珉笑了笑说：“成啦！”
　　接着，“胖女人”拉郭珉到沙发上坐下，又是倒水，又是递水果，但两个人都很尴尬。
　　不一会，师胜纪推门而入，见郭珉表情漠然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跟他打招呼，便调侃道：“几日不见，珉珉瘦了一圈啊，看来思想斗争挺激烈嘛！”
　　郭珉垂头不语，心中暗骂。
　　“为了保障你的合法权益，有些程序，还是有必要走一走的。”师胜纪一步步逼近郭珉，将两张打印好并签了师胜纪名字的“包养协议”递给她，漫不经心地说：“过一下目，如没有意见，在上面签上大名，摁上手印，即刻生效。”
　　“包养协议”共三项内容——

　　一、郭珉自愿被包养；
　　二、包养期限3年，该协议签订时生效；
　　三、包养费用，总共260万元，协议签订时付60万，一年后付100万，两年后付100万。

　　这分明就是一份卖身契！一旦签署，郭珉将变作一个□□，一个杜学海泄欲的工具。
　　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杀大权全掌握在人家手里，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在上面签了字，并摁了手印。
　　“还有两点，必须要强调一下。”一直盯着她在“包身协议”上签了字，并摁上手印后，师胜纪皮笑肉不笑地说：“第一，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第二，虽然签了协议，但这份协议，不受法律的保护和约束，任何一方违约，只有通过法律以外的手段来解决！”
　　最后两个字，师胜纪加重了语气，令郭珉陡生寒意。
　　当日上午，郭珉便坐上阿豹的车，赶往包养地。
　　一路无语。
　　汽车行驶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绕过几座山后，眼前陡然开阔。
　　这里远离市区，面朝大海。
　　阿豹将车停靠在一处独门独院的三层别墅门前，一位60多岁的慈祥女人正站在门口迎接。阿豹告诉她这是吴婶，是专门伺候她的保姆。
　　郭珉与吴婶寒暄了两句，便跟着她进了别墅。
　　别墅的奢华程度自不必说，郭珉却没有丝毫兴趣，她只想静静地躺一躺。
　　在吴婶的引导下，她来到二楼的卧室。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郭珉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这恍惚是一场梦，金钱、别墅等这些曾经令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竟如此匪夷所思地拥有了，然而，她丝毫没有高兴起来的理由。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要“还”的，今后她必须用自己的青春和□□，甘受屈辱、强颜欢笑地为这一切买单。
　　手机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吓了她一跳。
　　是丽丽打来的，接通后，丽丽担心地问：“珉珉，你在哪？”
　　“哦……我又回……德力大酒店了……”她支支吾吾地回答。
　　“这就对了嘛，可别凭着财宝用脚踢哇！”
　　“对了……以后我不回去住了……”
　　“那你住哪？”
　　“就住酒店里……”
　　“嗬，住大酒店啊，真羡慕你呀！”
　　丽丽似乎还意犹未尽，郭珉却没有心情听她夸、跟她聊，便找个借口，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