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鬼差带娃指南》令莐

3、十岁

　　柳绪第一次接任务，是被黑无常那厮直接踹下去的。
　　“这什么？”
　　“传送门。”
　　“你跟我说传送门长这样？”
　　黑无常口中的传送门压根不是门，看上去就是个化粪池子，里面冒着泡，似乎还有几缕鬼混在漂浮，颜色就更是一言难尽了，像是吃坏肚子拉的绿色粑粑……
　　达咩！
　　“你也看见了，它就长这样。”黑无常无动于衷，抱着双手站的老远：“你还不能使用空间位移，只能通过传送门跨越时空。”
　　“这里面有鬼。”
　　“嗯，这里面是那些犯了错的鬼，你也得记住，去了人界，不能越矩干扰人界之事，他们的死亡都是生死簿决定的，你不可插手。”
　　“方便给我套层保鲜膜吗？”这传送门往里面一跳她不得全毁了，她就那点法力，刚刚化形她心疼死了。
　　去收魂需要化形，否则她顶着一副水鬼的模样，实在是太招摇了。
　　“这里面的东西不会沾上你的，只有被处罚的鬼才会粘上，你安心去吧。”
　　“……”什么鬼啊。
　　柳绪欲哭无泪，转身看着“化粪池子”，犹豫着用什么姿势跳下去，谁料黑无常直接飞踹一脚给她踹了下去。
　　“卧槽尼玛。”柳绪爆，口国粹直接摔了下去。
　　如果有一天她飞黄腾达了，一定要朝黑无常的屁股腚来一脚！
　　虽然鬼是直接摔下去的，但是她是安全着陆的。
　　接任务之前，黑无常让她选择时空，没有熟悉的时空，她就随便选了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越朝”。听黑无常解释说，很多朝代都是在不同的平行时空里，都是真实存在的，至于21世纪以及他们所谓的历史都属于其中一个时空，至于越朝则属于另外一个时空。
　　对于这个她完全不熟悉的朝代，柳绪充满好奇。
　　手链上泛出光泽，折射出的光线在空中显示出几个大字，死者：莲湖，女，16……
　　记住地址以后，柳绪移形过去，在荒郊野外，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旧的草庙，屋顶破败不堪，门槛也早已腐朽，室内布满了蜘蛛网，动作幅度太大就容易抖落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
　　可惜柳绪是鬼。
　　草席上躺着的应该就是她这次的任务对象，莲湖，听名字应该是个丫鬟。柳绪蹲在她旁边，她面庞清秀，如果不是快死了，是个漂亮的丫鬟。莲湖已经处于弥留之际，恍惚间好像看见一个人影向她走来：“少爷，少爷你别……别去了，我没事……”
　　柳绪不知道她嘴里喊的少爷是谁，毕竟这间草庙就她们两个，一人一鬼，哪来的少爷，她就坐在旁边掏出从黑无常那顺过来的奶油瓜子嗑起来，看着女孩举起双手在空中乱抓。
　　“别找了，你少爷不在。”她终是不忍心。
　　莲湖愣住，双手不在动弹，缓缓放了下来，转头看向蹲在一边嗑瓜子的柳绪：“你是？”
　　“我来送你一程。”她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也没深究，扔下瓜子皮拍拍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莲湖苍白悲痛的脸。
　　“是黑白无常来索命了，对吗？”她声音虚弱，脸上写满不甘，人在临死前都会留恋人世，她也不例外。
　　“黑白无常太忙了，托我来送你。”
　　“多谢。姑娘，我死以后，可否等我少爷回来再走？”
　　柳绪抱着膝盖，枕着胳膊静静地听她交代遗言：“嗯，你说。”
　　“少爷还小，他发现我死了，一定……一定会害怕的。”
　　可真是个忠仆。
　　柳绪叹口气答应了：“好。”
　　莲湖没有出声，手链泛出红色微光，她伸手点一下莲湖的身体，算是收魂完成。
　　这是她第一次收魂，阎王说的没错，一个个活人就在自己面前去世，长时间干下去，真是遭不住。
　　鬼是不会哭的，可鬼有思想会难受。
　　手链上的数字从001变成了002。
　　妈的，这也太抠门了！
　　就这个涨法，她得磨砺成冷血怪物才能暴富是吧？
　　柳绪越想越气，“噌”的一下站起来，破庙的门突然打开，柳绪就这样跟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不要慌，他不会觉得有鬼的，没事没事。
　　“你是谁？”
　　“……”
　　所幸小孩看见地上已经咽气的莲湖把注意力转移到莲湖身上，他握住怀里的包子，低着头走了过来，蹲下来探她鼻息。
　　男孩垂着头一言不发，最终脱下外衣遮住她的脸。
　　“她有没有说什么？”
　　“说让我等你一会，怕你回来害怕。”
　　柳绪花了钱雇人帮他把莲湖安葬，看着衣衫褴褛，小脸黢黑的小孩，小小年纪就学会隐忍情绪。
　　“小孩，你叫什么？”
　　“什么？”
　　听不懂白话？
　　“你叫什么名字？”
　　“扶陵。”
　　柳绪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差点咬到舌头，扶姓？她来越朝之前，了解过一点越朝历史，扶姓是前朝将军之姓，开国将军扶云昊，原本并不姓扶，是由皇帝赐姓，整个越朝只此一姓。
　　扶陵是将军后代，怎么会落魄至此。
　　莲湖被火化之后葬在了一座孤山上，柳绪自觉仁至义尽，刚想尥蹶子跑路等着接下一单，没走两步，她就惊觉：等会，这小孩不过十岁，他一个人怎么生存？
　　好人做到底，柳绪拉着小孩的手，无视掉他的不情愿：“送你去孤儿院免得你饿死，过两天我又得来给你收尸。”
　　“孤儿院是何意？”小孩人小鬼大，马上警觉起来，生怕自己被卖了。
　　“就是收容所，让你有口饭吃。”
　　扶陵低下头没再反驳，看他不再反抗，柳绪放心的拉着他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商贩卖的包子冒着蒸汽，如果柳绪有嗅觉，此刻一定已经馋死了，扶陵大约是饿了，站在铺子前走不动路。
　　“怎么了？想吃？”
　　“嗯。”
　　“你先饿着，等会到了收容所就有吃的了。”
　　不是柳绪没钱，她当然是有的。只是她不能插手活人的事，不能给活人实质性的东西。
　　扶陵抬头看她，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帮他买，但稍纵即逝。帮他安葬莲湖，送他去收容所，已经很好了，他怎么能奢求更多。
　　“小孩，你要自己有出息，才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柳绪顺势敲打他，这乱世，生存本就不易，他还只是个孩子，如果能懂得更多，学的更多，也算是技艺傍身，能谋条生路。
　　扶陵不同于普通孩子，思想早熟，也很理智，他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柳绪突然体验了一把无痛当妈的爽感，心情瞬间美丽。
　　古代的收容所比较简陋，一般是大户人家做善事或者求福事会施舍钱财衣物以此积善德。
　　柳绪把扶陵交到一位身穿布衣的大婶手中，叮嘱扶陵听话些。
　　她转身离开，悄无声息的叹口气，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扶陵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目送柳绪离开，默念道：“三颗玉珠。”
　　三颗玉珠，我对你唯一的记忆。
　　扶陵被大婶拉着，跟着她进了收容所，心里回忆着柳绪的样貌，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姓甚名谁，她的脸似乎是清晰的，现在却是模糊不清。
　　那个女人来路不明，他也记不住。
　　她很奇怪，却没有恶意。
　　“刘婶。”他扒拉着碗里的粥，皱着眉头叫她。
　　刘婶抱着一个未满月的弃婴转头和善的应声：“唉。”
　　“刚刚送我过来的女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
　　“那她长什么样？”他像是抓到希望，激动的仰头，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个嘛，记不清楚了……”
　　扶陵低下头，看着碗里的清粥：“竟也是如此。”
　　“怎么会记不清楚呢？我明明见着那姑娘的脸，真是越老越糊涂……”
　　柳婶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念叨，突然问道：“阿陵不是那姑娘送过来的吗？你也一并不记得了？”
　　扶陵点头。
　　“那可真够奇怪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柳绪不太想回鬼界，一旦回去了，再回来就得跳那化粪池一般的传送门，实在是煎熬。
　　黑无常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柳绪正坐在茶馆楼上发呆。
　　“怎么了？”
　　“这些东西我喝了没味，我空虚。”
　　“恭喜你，牛菜花820女士，完成了你鬼生的第一单任务。”
　　“谢谢你啊。”
　　黑无常喝了一口茶水：“我尝着就有味。”
　　“……”
　　要是专门来馋她，那就大可不必。
　　“你现在已经基本上道了，欢迎为地府服务。”
　　为了幸福美好的生活，为了肉，为了蜜雪冰城。
　　这只是社畜鬼差柳绪给地府打工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