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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要带黑猫来自由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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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脚步,嘈杂的调笑。流氓们终于在将目标欺侮一番后满意的离去。而被侮辱与损害的少年则留在阴暗的角落里,金色的眼睛冷淡的看着地面。尽管浑身没有一处不是要散架的疼痛,少年却只是很安静的靠着身后的墙壁,手掌按着胸前的口袋,一向吊儿郎当放松的肩背挺得异常笔直。
修长的手指从衣衫上捻起一根晚霞般金红的细丝。细丝的色泽如此的美丽,如果这是一根蚕丝,定能织就世界上最名贵的布。如果这是画笔的痕迹,定是名作上的点睛之笔。可惜,这美丽的色泽属于一根发,因此遭人唾弃。
衣衫上很多断发,这是刚刚被人揪着辫子臭揍一顿的后遗症──柔细的好似云霞般的发禁不起那样的残暴。又陆续的从衣服上摘了几根细丝下来,他的背脊慢慢的放松,像是熬过了什么似的呵口气,英俊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
随意的点了根香烟,他像一杆二十年的老烟枪般卷缩着身子享受。自由之城,巫族本岛最无法无天的地方。既然阳光无法到达,他只好泡泡黑暗。
嘈杂的声音由远而近,他不禁皱眉。自问并不很贪图享受,怎么偏偏巫神就不能给他一份安宁呢?难道那些流氓还没打够,要再来回味一下?打就打吧,不打又能怎么样呢?要是逃跑求饶有用,他早就用了。
侧耳听着、等待着,然而预期中的骚扰并没有到来。流氓还是那帮他所熟悉的流氓,却不是来找他的麻烦。
“你这个混小子,给我站住!”
“敢跟我们抢东西?!找死!”
“打死他黑猫就是我们的了!”
哪只不长眼的黑猫和它的主人竟然溜达到了自由之城?难道不知道猫在这里是美食的原料么?金红发的少年边冷笑着,边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丝带扣,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将魔法力缓缓的灌注进去。一阵夏日的暖风顿时从丝带扣上腾起,将他环绕。金红色发丝就像被丝带的红艳吸引般喜悦的舞动。
“请帮助……”
金红发听到声音,顿时将丝带扣紧紧的握在手里,金色的眼睛寒冰般的看向来人。那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黑巧克力般的发色和眼色,牛奶巧克力色的皮肤,饱满润泽的五官有种巧克力般的温暖。巧克力少年的脸色很不好,肢体语言透着焦急,却有一双很沉静的眸子──那眸子正盯着金红发握丝带的手。他看到他刚才施用异族的邪术了么?
“请帮助我的朋友。”巧克力的目光若无其事的从少年手上移开,对上了金红发的眸子,“他遇到了麻烦。”
巧克力看到了金红发的头发和眼睛,甚至有可能看到了他施用邪术,眸子里却仍旧是那样的沉静。金红发身上蓬勃的敌意收敛,有些兴味的用他特有的低缓却又充满讽刺的声音说,“你朋友?旁边挨揍的那个?”
巧克力点头。
“这是那些人的杰作,你认为我能帮你们什么?” 金红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狼狈,又指了指巧克力,“我奉劝你还是先顾好自己。你这身袍子,我打赌半个小时之内就会被人扒了去。别管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了,赶紧逃命是正经。”
“我不能丢下朋友。”巧克力皱了下眉头,“面对那么多人,你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你怎么知道我没受重伤?难道你是巫医么?告诉你我内出血快死了你信不信?”金红发听起来是故意找茬,“自由之城里没有‘帮忙’这个概念。少爷你还是掏腰包吧。”
“给你钱你就帮我?”巧克力顿时将身上缀满了魔法宝石的袍子脱下来塞到金红发的手里,“这个非常值钱。帮我。”
金红发看着对方沉静眸子里的信任,听着他坚定又单纯的措辞,厌烦的捻熄了手里的烟,“收钱的不叫帮忙,叫雇佣。”说完,转身向巷子的深处走去,“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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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巷子的深处都可以听到流氓们的吆喝声。巧克力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就好像那些拳脚都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这样的袍子,难道你不能自己救你所谓的朋友么?莫非是怕污了你高贵的手?”
“我……没有学过攻击性的咒语。”
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像巧克力这样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的人,家里是不会让他学那样低俗的咒语的。金红发刚来自由之城的时候也不会,打架都是靠拳头。
两个人在一扇肮脏的木窗前站定,巧克力看到窗棂一角的半个枫叶雕刻,眸子里闪过惊讶,却没有说什么。
“呃,老板,买东西。”金红发吊儿郎当的说。
“吵什么?!”窗户里闪过一个黑影,声音听起来像指甲挠玻璃一样刺耳,“呀?骏马?怎么是你?又被哪个有钱的寡妇打赏了?”
“最近寡妇们都在家生孩子呢,没空来自由之城。”金红发形状优美的薄唇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把巧克力的袍子举到窗户旁晃了晃,“我带顾客上门。”
“啊……贵客……”挠玻璃的嗓音充满了贪婪,“您可来对了!我这里是全岛最好的……”
“你再多贫两句,他朋友被打死了,你的生意也就没了。”
“贵客想买点什么?”挠玻璃声立即问。
“武器。杀人。”
“不,不要致命的。”巧克力立即说,“我不想伤害别人,只要能脱身。”
“这样的东西可稀罕的很。” 挠玻璃的声音笑了起来,“我这里却正好有一个,只是很昂贵……”
“行了。少废话。”金红发冷淡的说,“这袍子足够换你的宝贝。”
那是一个像烟花筒一样的东西,用法也极其简单。巧克力听了用法,抓着东西就向来路跑去。
金红发从袍子的领子上取了中心的一颗鸡蛋大小的红色魔法石下来,才将袍子递进窗子。“仁慈的少爷不想伤害别人,还想别人也不要伤害他。”
“即便不是在自由之城,那也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人性。”挠玻璃的声音幽幽的说,“不过,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会伤害自己。而骏马你,伤害自己的同时也在伤害别人。”
挠玻璃声的最后一句话甚至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然而金红发却在听了倒数第二句的时候就皱着眉头向巧克力追了过去。尽管如此,他仍旧晚了一步。流氓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巧克力已经拉动了烟花筒。
一个恶咒瞬间将整条巷子笼罩,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四散纷飞的攻击咒。爆炸全部结束的时候,巷子里充满了惨绝人寰的呻吟。满地支离破碎的流氓。
金红发只觉得身上剧痛。满身都是鲜血,左胸处有一根断裂的铁管透体而过,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从管子周围飙出来,溅了满地。
金红发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自救,也不是救人,而是检查胸前口袋里的丝带扣。轻轻的扯了扯,胸口的鲜血飚飞的好似一眼小小的喷泉。他觉得晕眩,喉咙里干涩的有股奇异的腥味。是命运的奖赏还是讽刺?最珍爱的东西被铁管牢牢的钉在胸口,浸透着他的鲜血。毁了。那美丽的结再也不会溢出暖风,而他此生最特别的回忆也将随风而逝,他将重回那了无生趣的日子。可那又如何呢?他的生命也即将结束,麻木茫然和痛苦都不会持续太久。
他很累,很想闭上眼睛,把这无聊的身体交给重力。心底确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呼唤他,似乎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没完成。缓缓的眨了眨眼睛,他看到不远处巧克力正从地上爬起来,一条手臂被齐根截断,双眼处焦黑一片,用另一只血肉糢糊的手臂支撑着漫无目的爬行,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
那是他朋友的名字?什么人会让他如此珍惜?什么样的人会如此的去珍惜另一个人?金红发的心猛的悸了一下,即便在浑身剧烈的疼痛中仍旧显的尖锐。是贫血造成的。他边对自己解释,边站起身。
这两年受伤无数,却似乎从没有到如此致命的程度。更奇怪的是,竟然还有力气走动甚至奔跑。
“你朋友我抱着呢。”金红发把巧克力从地上拽起来,声音仍旧低缓,却没有了嘲讽。“抓住我。”
巧克力在空中茫然挥舞的手触到了金红发染血的衬衫,瞬间坚定的抓握透着毫无缘由却全心全意的信任。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金红发边在心中咕哝,边抱着巧克力的朋友向巷子外面跑。怀里的少年有一头黑褐色及肩的卷发,消瘦而苍白的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显得阴郁而憔悴,和巧克力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只有他紧紧拥抱着怀里黑猫的姿势,那样不要命的执着珍惜,让金红发明白,这两个好友是同一类人。
撕裂的疼痛,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他默默的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活到把这白痴和他的“珍宝”送出自由之城,受人之钱忠人之事。好在巷子离他的老窝并不远,他眼前发黑的摸索到马厩。马厩里只有一匹马,飘逸的鬃毛在阳光下显现出如合欢花般的色泽,高大的身材,修长的四肢,过于美丽,并不是理想的坐骑。显然那马自己也是如此的感觉,看到来人立即长嘶,眸子里是人类都能看懂的傲然。
“只此一次。”金红发低声说着,咬着牙将胸口的铁管拔了出来,顿时咳呛出几口鲜血,“我不要你报答,也不要你帮我。我们做个交易。”他拿出那块从巧克力的袍子上摘下来的红色魔法石,“送我们出城,这魔法石就是你的了。上面有根斯家的印信,只给嫡传继承人和他们最尊贵的客人,你可以用它换一生无忧。或者,你真狂傲到连那样的家族都不愿意服侍,也可以用它来追求你喜欢的小母马。我死后……无论你被什么莫名的原因束缚在我身边,都会消失……你很快就会自由……”口中涌出的鲜血让他的话语变得越发难以分辨,然而美丽的马儿却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带着几分不解的看着颓然滑落在地上的少年半晌,马儿低头将三个人一并抛到了背上,轻松的从马厩里跃了出去,向城外奔跑。
“白痴……抱紧。”金红发无力的伏在马背上,摸索着拉过巧克力的手环着自己的腰,然后把怀里的少年护在身前,“出了这城,你我的雇佣关系就终止。以后要记得,自己珍惜的东西,还是要亲手保护,不要信任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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