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宝条博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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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拉丝……狄拉丝……狄……”
是谁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狄拉丝……”
她轻轻睁开眼，视野中仍旧充斥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就像失了明的人一般，没有任何清晰的影响。她想循着声音望过去，可音波是四面八方卷席而来的，连方向都辨别不清。无来由地有些烦躁，但那个声音还是在不停地呼唤着她，低沉的微微带点沙哑的声音，仿佛很熟悉，又仿佛从来没听到过。
心神微微地荡漾着，那声音像是夹杂着无数重叠的影，她感觉到生命之泉的波纹——是奥美加啊……
她闭上眼，将精神渐渐地沉淀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睁开眼，这回看见了，于是发现自己已然身在生命之泉深处，她沉睡的地方，前方，是一个模糊的高大的身影，他与她之间像是隔着无数个时间和空间，明明是一伸手就能碰触到的距离，却咫尺天涯。
“……狄拉丝……”
银色的发……深邃如水渊般的眼……温柔却悲伤地唤着她的名……是谁？她努力地睁大眼，想要看清楚。
——·——·——
“狄拉丝？”
她蓦地惊醒，缓缓吐出一口气，从软绵绵的床上直起身来。四周漆黑一片，还是夜。
轻轻伸出手，按到渐渐平静下来的心口上——那是梦？她的意识空间怎么会也如何可能制造这种东西？狄拉丝不由得感到些许好笑，莫非换了个人类的身体，她的思维也会转变成人类的？
——可是，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是谁？
那种感觉，是只有杰诺瓦能带给她的。可是她能肯定，那个人绝对不是杰诺瓦。那么……预知？
狄拉丝微微蹙了蹙眉，很快又舒展开。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奇妙的东西的，若是她会总是那么执着地去追根究底，那么她也不是狄拉丝了。不管那个梦是什么，既然醒了，便都与她无关。
仿佛是感觉到方才她略略烦躁的情绪，她的床头，一朵洁白的花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生长出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舒展着筋骨对她微笑。
——·——·——
过去的一页，总是能不翻就不要翻得好，因为翻落了灰尘会迷了双眼。
她拈着花笑了笑，人类实在是太过于脆弱——可他们总是以为自己是坚强的。这个故事，该迈向结局了吧？
狄拉丝招了招手，大捧大捧的花束争先恐后地自行脱离根茎，跳到她的怀里，不一会儿，她的怀抱已经被纯白色的鲜花塞满了。
她静静地看着那些还想跳上来的花儿——如果花儿也能脸红也能扭捏的话，那么必定就是如此——或许是感觉到她已经不需要了，剩下的花儿惋惜地落回到地面，很快就扎根长叶，又把自己牢牢地生在了地板上。
水蓝色眼眸的女子微微一笑，朝着满屋子的花点了点头，便朝外走去。芜蔓编成的门帘上的铃铛发出欢快而悦耳的声音，于是花儿温柔地摇摆着它们的枝条，向她告别。
——这副情景，若是让普通人见到了，必定会吓一大跳，然后大呼不可思议。但是，因为，狄拉丝拥有着掌控生命之泉的能力，而那些花也是生命体，所以一切就顺其自然了。
狄拉丝慢慢地走在街上。唇角永远带着温柔的美丽的笑容，脚步也一直都那么轻巧。像是一小抹柔风在散步，平和得让人移不开眼。可是现在还是清晨，朝阳初露，再加上这寂静的小城原本便极其偏僻，交通闭塞，除了世代生存在这里的人，也只有神罗的研究员会把研究所建在这种地方。
听露克蕾西亚说，当初塔克斯的成员文森特奉命来尼布尔海姆担当护卫的时候，便是翻山越岭步行到的。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研究所的机密性，一方面也可以充分看出神罗上层的抠门性和抽风性——当然，这是文森特的原话。
研究资料是更机密的东西，作为A级研究员，更是有责任不透露。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像露克蕾西亚和加斯特博士这种就算枪指着头还是会誓死捍卫自己研究成果的人，竟然丝毫都不介意让她知道，甚至有的时候还怕她不想听——所以说人的际遇真的是很奇妙的，虽然其实她比他们都要了解那些东西。
每路过一间屋子，狄拉丝就在门口放上一朵花……如此直至走到看似废墟的研究所时，满怀的花儿还剩下大大一束。
狄拉丝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看看怀里的花，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隔着一尺远对着看上去很厚重的大门凌空一推，门轰然开了，头顶散落下一大片灰尘和蜘蛛网，还未碰触到她的发丝，就被不知从哪刮来的风吹散了。她顿了顿，颇为认命地进去。
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前方的门里透着一点光线。真乱……狄拉丝偏了偏头，旁若无物般穿过大厅——看不见，不代表她不知道哪里有障碍物。
可是才把那小门推开，刚走出几步，侧颈上就抵上一样冰冷的管状物——“不许动！”
她没响，然后来人持枪的手很快顿住，收回枪，飞快地退后几步，带着歉意地吐出一句，声音带着一种性感的沙哑：“抱歉，你是……”
狄拉丝轻轻转过头，没有睁眼，只笑了笑：“狄拉丝。受加斯特教授临行前所托，来帮一个小忙。”
对面那人微微一怔，然后点了点头，看着那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中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柔软的黑色头发随意散在脑后，一身银色标准神罗军装勾勒出比例几乎完美的身形，面容温柔而俊美，乌黑的瞳仁里却不复原来的清傲，反而卷集出丝丝的冷毅。文森特。
想起露克蕾西亚曾经说的，他其实是个感性的人，狄拉丝就觉得些许黯然。不错，但是，这个人再这般下去的话，若是变得如黑夜般冷酷无情也没什么奇怪。
人啊，总是不懂得把握什么叫做幸福，只有在与它失之交臂之后，才会在生命里一遍一遍回顾曾经，然而，只会留下悲伤。当然对于狄拉丝来说，预见这些，为这些所感动，并不代表她会去改变什么……可以说，她其实才是最冷酷无情的那个。
狄拉丝看着文森特，又看了看身后的门，笑着问：“文森特？啊，可以这么叫你么，露克蕾西亚就是这么叫的吧？你应该是保护着那两位的，为什么……”
那人面无表情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掩藏起悲痛的神色，平静道：“我要离开了。”
狄拉丝的笑容渐渐地消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小小地扯了扯嘴角：“那么，至少要告别的吧……我正要进去，同我一道？”
——·——·——
“……我想你知道，一直以来我对你都是真心的，只有我才是值得你信赖和依靠的人。”研究室的门虚掩着，露克蕾西亚背对着他们站在一个年轻的男子对面。
黑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尽数梳在脑后，鼻梁上夹着一副眼镜，显示出几分书卷气来，白色的大褂纤尘不染——那个男人深情地讲述着：“我愿意一直守候在你的身边……只有你的笑容才是我想看到的，露克蕾西亚，你知道我爱你……”
拒绝，还是，接收？
这个人一直很照顾她……从进入这个研究项目以来，就一直……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就能……忘了那个人……吧？
露克蕾西亚仿佛是愣在原地，思考了良久，终于努力地吐出两个字，张开双手拥抱身前的人：“谢谢……”
带路的文森特站在门口，化成雕塑般一动不动。宝条抬起头来，透过镜片的反光，折射出来的是对失败者毫无掩饰的鄙夷。
文森特的手上的青筋暴露，指上的关节捏得几乎泛白，终是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狄拉丝一直站在阴影处静静地笑着，平淡如水般的视线没有因此而波动丝毫，直到这时才轻轻抬起头，从边上走出来，微笑着站在了他方才的位置上。然后看到，宝条的眼神突然变了。
这个时候，露克蕾西亚才感觉什么不对劲，疑惑地转过头，泛着水光的眸子触及到门口那人时便是一愣：“狄……拉丝？”
“抱歉，打扰你们了。”狄拉丝笑得温柔依旧，“我可以进来吗？”
露克蕾西亚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宝条的怀里，连忙退后两步，努力掩饰自己的狼狈：“狄拉丝怎么会来？”
浅金色长发的女子示意了一下怀里的花儿，道：“加斯特博士临行前有个托付让我转达，所以我来了。”
露克蕾西亚此时已经完美地收起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只不过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博士？话？”
狄拉丝对着她摇了摇头，逐渐收起了笑：“对了，露克蕾西亚，刚才我看到文森特站在门口呢。”
那个女子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了个干净，下意识地走了两步，脚步撞撞跌跌得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然后突然奔向门口。
狄拉丝偏过头，看着露克蕾西亚消失在门口，嘴角扯了扯，低低地笑了笑：“真是一出不错的戏码……是不是，宝条博士？”
对面的男人眸光一凛，扶了扶眼镜掩去了面上的冷酷。
“这个玩笑其实一点也不好笑。”她合上眸子，纤长的手指掐下一朵花来，笑着揉碎，然后摊手，毫不留情地丢弃于地，“可是它偏偏让人哭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来传达一些话的。”狄拉丝笑了笑，“比方说，加斯特博士？”
她看着宝条的脸，一字一顿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加斯特博士辞职的理由。”
“那又如何？”
“没有如何。只是，你可知道，他未来的妻子会是一个古代种——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赛特拉。”平静的腔调，缓慢拖长了的话语，纵然声音柔婉如前，却依旧泛出种带着冷意的魅惑。
“赛特拉……？”
狄拉丝缓缓收起笑容：“言尽于此。”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宝条博士的眼睛犀利异常，直直地盯着她的脸。声音脱离了深情之后倒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因为你必须知道。”
“命运的齿轮早就已经开始转动，谁都逃不开——我只是把它拨到应该走向的轨道上去而已。”狄拉丝礼貌地一笑，转过身离开，手轻轻松开，被掐得残破碎烂的花束散落满地。
身后的视线锐利如刀。她转头的刹那，已然收起了所有的笑意。
——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不是伤害一个你深爱的人，而是，在无意中让深爱你的心痛到几乎窒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宝条博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