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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鲛鱼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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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鲛鱼骨
尤翠翠心知逃不掉,索性拿出了女人特有的娇媚,凑到玉清竹跟前,含羞带笑道:“你想让人家说什么嘛!”
玉清竹抬头,微微蹙眉。
这个女人虽然长相明艳,眉眼却很是端庄大气,身材也高大得很。而且,滴水观音在江湖上是个成名的人物,闯荡江湖多年,也早就不是可爱撒娇的年纪了,这样的人作出这么一副小女人的样子,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玉清竹摇摇头,叹了口气,拂开尤翠翠来抓他袖子的手,漫声道:“两个问题。第一,你要为谁夺取纯钧?第二,你手中的鲛鱼骨,是哪来的?”
尤翠翠怔了一下,又绽开笑容,“玉公子啊,你这么风流潇洒的人物,怎么这样不解风情呢?佳人在侧,你还净想着问这些没意思的问题。”
她媚笑着靠近,正要去抓那幅浅青色的衣袖,却碰上一双清冷孤高的眼。这双丹凤眼眼波似水,其中的意味却犹如冰山,那隐隐寒意,冷傲得令人不敢直视。
见过几次,在尤翠翠眼里,玉清竹一向是温润淡然的。即使在交手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没有戾气。习武之人传说,人的武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便会天人合一,摒除杂念,心如止水。没想到这一刻,这样一个人,却比那些表面凶神恶煞的人还让她害怕。
尤翠翠不由自主地缩回手,退后了一步。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她只能低下头道:“那个么……纯钧,那是把名剑啊!只要是习武之人,谁不心向往之?我听说沧零得到了纯钧,自然便去设法劫夺了。就算我用鲛鱼骨杀死了沧零,也只能怪沧零无能。他那么厉害的剑客,难道不懂江湖险恶?那样的境地还会吃什么馄饨,死了也是活该,你说是么?”
玉清竹缓缓点头。
尤翠翠见他神色缓和,胆子又大起来,笑道:“至于鲛鱼骨,是我在东海之滨重金买到的呀。玉公子家就在东海,一定知道吧。在东海之滨,很多渔民都知道鲛鱼。我想得到鲛鱼骨,并不难哦。”
她说完,对自己的说辞很满意,又满脸媚笑起来。
玉清竹微笑着又点点头,看起来也很满意的样子。
“你说的这些,的确哪里都解释得通,无论谁听了,都会觉得合情合理。可是,你忘了,现在听你说这些话的人是我。”
尤翠翠听了,笑意稍敛,又笑着试探道:“玉公子的确与那些平庸之人不同,除了机智,你还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好看呢!”
她说完,自己掩唇笑起来。
玉清竹并不在意,继续道:“第一,纯钧剑是天下名剑,受江湖人追捧不假,但是隔行如隔山。滴水观音飞刀如滴水不绝,毒气侵骨,杀人于无形。可是据我所知,你何曾对剑道有什么兴趣过?更何曾对名剑有兴趣过?”
尤翠翠一惊,刚要张嘴说话,被玉清竹抬手止住。
“不要对我说什么十八般兵器的事情,就算样样精通,也有偏倚。若没有偏重,便没有真正精通之说。更何况,你滴水观音,根本就不是样样精通。”
不等尤翠翠说话,玉清竹已接着道:“你去东海之滨重金买了鲛鱼骨,也说得通。重金嘛,似乎只要银子够,什么都能买到。可是你又忘记了,我就是东海的人。”
尤翠翠迟疑道:“那……又怎么样?”
玉清竹道:“东海的人都知道鲛鱼的骨头不能吃,吃了会死。可是,他们都是渔民,没有那么多害人的鬼心思。用鲛鱼骨的粉末害人这种事情,只是这三个月以来的事。”
他冷笑了一声,“有人在东海之滨设计这种暗器,不惜用无辜的渔人做试验。就算鲛鱼骨能用重金购得,这费心思做的暗器,多少银子也都是得不来的,是么?”
尤翠翠被他拆穿,干脆摆出一副软硬不吃的架势,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玉清竹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你不说,我便先不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滴水观音的飞刀滴水不绝,怎么今日没有看见你的飞刀呢?”
尤翠翠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谁说的。什么东西能永远用不完呢?”
玉清竹笑道:“哦?滴水观音的飞刀,竟然也能用完?”
尤翠翠看了他一眼,又故意做出一副赌气的样子道:“还不是你呀。就跟你交手一次,就耗尽了我的飞刀。这不,还没有来得及……”
她说到此,忽然自悔失言,闭住了嘴。
“没来得及去定制飞刀?”玉清竹轻笑,“我突然好奇了,滴水观音的飞刀,会是哪家兵器铺打造的呢?你不会每次交战之后,再去把飞刀一把一把捡回来吧。”
尤翠翠忙道:“当然不会啦!看你说的,那样我岂不是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去捡刀了?”
她这样说着,脑子里竟一下子浮现出自己在街头巷尾弯腰低头到处寻找着捡刀的样子,禁不住不合时宜地笑起来。可是,待到他抬眼碰上玉清竹冷漠得令他心寒的目光,立即意识到自己笑得不合适,慌忙又收起笑容。
玉清竹道:“看来,你做的最多的事,并不是捡刀,而是到处找兵器铺定制刀了。”
尤翠翠又气又笑道:“听你说的,怎么可能呢!”
玉清竹道:“这岳州城兵器铺、铁匠铺不少,却也不算很多。我带着你一家一家找,总会找到。”
尤翠翠闻言怔住,接着便惶惑起来,半晌,才退后两步,泄气道:“算了,我跑又跑不掉,说又说不过你。无论如何,那把破剑也好,鲛鱼骨的事也好,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滴水观音,怎么说也要守信誉。”
玉清竹笑道:“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受人之钱吧。”
尤翠翠又愣了一下,赌气道:“江湖交易,更应该信守承诺。那个给我鲛鱼骨去杀沧零的人,我是绝不会告诉你的。”
她这话无意中证明了一件事,那个给她鲛鱼骨的人,也就是拜托她夺取纯钧的人。
虽说此事表面看来已基本可以肯定,但其中的证据链条毕竟还不算完整。这样一来,便可以定论了。
玉清竹冷笑道:“想要夺取纯钧的人,肯定不少。江湖嘛,一向血雨腥风,争来夺去。可是这个人连面都不敢露,出手也出得这般不体面,一定不是什么体面的人物。”
尤翠翠听了,没好气道:“跟你说实话,你追着我不放,一点用都没有。其实,我本就不知那人是谁。”
玉清竹微笑道:“这个我信。此人做事如此隐秘,必然不会见你。”
尤翠翠道:“既然知道,你还追着我做甚?”
玉清竹笑笑,拂衣站起来,“天色不早,走吧。”
尤翠翠迟疑道:“走去哪里?”
玉清竹笑道:“定制飞刀啊。”
暮色升腾,岳州城的街道灯火辉映。玉清竹缓步走在街头,那滴水观音尤翠翠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他身后。
走过两个街角,前面炉火正旺。火炉旁边,赤膊的伙计正在抡着铁锤,干得热火朝天。头顶,一个破旧的幌子随风飘荡,上写“韦记铁铺”四字。
玉清竹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着尤翠翠。
滴水观音站在三步开外,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算是彻底服了你了。原来,你早就知道这里。”
玉清竹并不在意,又看看铁铺道:“据说,这间铺子,只是打造些日常用的铁器,刀具,并不是打造兵器的。若是白天来这里,什么也看不到。所以,想要走进真正的韦记铁铺,必须要晚上来。”
尤翠翠理理深绿色的长袖,走上前几步,伸手示意道:“好了,玉清竹,我服你了。来,跟我走进韦记铁铺吧。”
玉清竹道:“要定制飞刀的人是你,当然是你去。”
尤翠翠笑道:“你肯让我自己走?你不怕我跑了?”
玉清竹道:“随便你好了。”
尤翠翠抿唇思索一瞬,又展颜笑道:“我当然不会跑。我跑了,再想见你一面就难了。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呢!”
玉清竹不说话,转身向街对面的一家酒馆走去。那神态随意之极,竟是丝毫没有再去关注尤翠翠的样子。尤翠翠目送他走进了酒馆,才苦笑了一下,随即转身走向韦记铁铺。
玉清竹走进那个酒馆,四下看了看,微微一笑,走到靠窗的一张桌前,拂衣坐下。
对面,那个高大雄壮的汉子一手按着酒壶,一条腿搭在旁边的木凳上,看见他在对面坐下,便开心笑起来。
“小竹子,来得很早嘛!”
玉清竹端起茶壶倒茶,“你来得也不晚。”
旷无涯道:“我已看到那滴水观音乖乖进铁铺了。果然还得是你,就连滴水观音那样的人物,见到了你,也服服帖帖。”
玉清竹回头看看窗外,叹了一口气道:“滴水观音的飞刀本是江湖上的一门绝学。其实,她完全可以在飞刀绝技上继续深造,精益求精。可惜,这女人心思不纯,走了用毒的歪路,这还不算,如今还沾上了鲛鱼骨这种邪物,真是可惜。”
闻言,旷无涯正色道:“对于滴水观音,我虽一向鄙视其为人,但无论如何,她毕竟是一个用刀的人。一个刀客,对另一个用刀的人总是心存善念。如今,她已全然失去了刀客的为人宗旨。不过,她若现在懂得回头,我便还拿她当个刀客。”
他说着,摇摇头,提起酒壶给玉清竹倒酒,“来吧,上次喝光了你的龟蛇酒,今日我来请你,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