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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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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玉宫琼楼玉宇的大堂内,裴潋殇敛眉低首,恭敬地跪在玉石地板上,他的紫眸低敛着,令人无法窥出其中的色彩。
裣潭影恭敬地站在女侍中,一如旁人地敛眉低首,没人能看出任何的不同。只有在无人看见的低敛的眉宇间,那抹淡若有无的眷念出卖了她过于平静冷硬的脸庞。
“殇儿,你等一行甚是艰辛,只要你平安无事,为娘并无他求,你先下去歇息,其他的事宜,一概荣他日再议。”尹秋离平静地坐于主位,在一干女侍前,她依旧是威仪的玄玉宫宫主,只消一个眼神便可置人于死地。
“裴潋殇未能诛杀尹若水,有辱宫主所托,不敢未领罪责而返。”红衣男子不卑不亢,却始终未曾抬头。
“本宫知道你心中有千万疑惑,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终于,尹秋离像是无奈地轻叹,似是有无限的忧思。
紫眸中闪过一丝潋滟,他依旧不动声色。
“本宫答应你,一切只待时机成熟。潭影,送少主下去沐浴歇息。”长袖一挥,留下一袭花香。
“是。”裣潭影上前一步,接住一朵落花,眼眸轻垂,缓步走到已经站起身的红衣少年身旁。
“少主,请。”
看到那个身影,心中便已有满满的幸福,哪怕他始终未曾看过她一眼。现在的她于他而言,只是玄玉宫众多女侍中的一个,并无特别之处,可是——
你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望着径自跨出厅堂的消瘦身影,裣潭影绽出微笑。
雾气氤氲,繁花飞落,红色纱幔在湿意下更显慵懒妖媚。
菱花型的巨型浴池建在玄玉峰上,由于天然地热烘出的温水而建。巨大的窗棂外,合欢树许是畏热,尽量避开热源生长,在树干的盘旋扭曲下而将枝桠伸进了浴房内,风吹过,抖落无数的花瓣。
黑色的长发轻轻地飘摇在水波中,落花有意无意地掠过发丝,留下阵阵花香。
素白的柔胰轻掬,香肩微露,女子微微侧首,绝美的侧脸孤高清贵。
合欢树开的正好,几只彩蝶翩舞其中。
微红的的眉眼轻瞥着树间的生灵,唇角微挑,女子抬手轻轻捻指,一朵微带红色的透明莲花缓缓幻化,像是一只透明的牢笼,套住其中一只有着繁复花纹的紫色彩蝶,缓缓移到眼前。
紫色彩蝶不断地扑翅,想要冲出牢笼。
女子看着看着,微笑的眉眼瞬间变色,只见她眉眼一凛,透明莲花如水晶般碎裂,最终在空中消失不见,而那只彩蝶却直直地掉落水中,毫无生气,原本扑闪着的亮丽双翅却被生生分成两瓣,飘落在水面上,恍若两瓣落花。
女子神色微变,双手一挥,通透碧绿的晾架纹风不动,而那件绣着繁复金丝的衣裳却已然裹住她消瘦的身体。
一阵花香未郁,那抹红色的身影却已然不见。连氤氲的池水都未有波澜。
门外恭敬的声音在红色身影消失后低低传来。
“少主沐浴更衣,不得打扰。”
“是。”
月色撩人,照下冷冷的光线,使得玉芷峰上所有的石头都包裹上了一层薄雾般的纱幔。
在寂静的黑夜中,所有矗立不动的静物仿佛又回归了它们一成不变的冷漠,不见白天的清新宜人。
玉芷溪水流湍急,天然短瀑的冲击力极强,然而,它一丈之远却稳稳地搁置着一方可容一人休憩的方石。并且由于它的阻隔是的周围的水流渐渐平稳。
平常这里僻静幽深,是练武凝气的好地方,除了庄中有一定资历的弟子可来之外,其他一般不准随意进入。
隐隐的,似乎有不同以往的水声,在这个略显寒冷的夜里更露冰凉。
裴潋殇敏锐地眯起紫眸,精确地循声而去。
在墨蓝的夜幕之中,他犹如一条蛟龙,毫无障碍地飞速探进,直至落到玉芷溪旁。
唇角僵硬地抿起,他一身紫袍在夜风中轻扬,站在矮坡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峡谷中的那个消瘦的身影。
方石上,一袭白袍被仔细地叠好。一只苍白的柔夷有点颤抖地摸索着放下手中的白色发带,并轻轻地拿走了白玉发梳。
方石后面,一个长发披肩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的皮肤在月光的侵润下更显白润,墨黑的长发随着水流如海藻般在水中晕开,像是一朵墨莲。
他静静地站在坡上,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就引起他强烈好奇的女子。
江湖上除了师父的凌月掌,没有任何人能与玄风掌相抗衡。更何况,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功力。更蹊跷的是,玄玉宫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不论对待武林高手还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统统都是赶尽杀绝,如今,更只是使出两层掌力将她打下山崖,却并未伤她性命——
眼眸细细地眯起,紫色的眸色在黑夜中更显暗沉。
他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徒弟,对师父的过去依稀在儿时留下朦胧的印象,深知凌月庄和玄玉宫有某种道不明的联系,所以才会做主将她留下,等待师父指示。
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师父一听到玄玉宫三个字就会出现那种令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表情,甚至在这个女子的床前默默凝视,不发一语。
如此种种,无不令人匪夷所思。
而这个女子醒后的反应和那种与身居来的疏离淡漠,令他深信她并不如她的表面那般简单。
她究竟是谁?
……
“……尹若水。”
“师父?”
“她的名字,尹若水。”凌向南终于转身,看着大徒弟,眼神平静。
“是。”裴潋殇恭敬地低头。
凌向南看着一向寡言的大徒弟,过了良久才轻轻地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如风般离去。
……
尹若水。
他的紫眸里有着冷静的亮光。
对于那个只是象征性的称呼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对于师父为何会知道这个女子的姓名更是毫无兴趣。
他对她唯一的兴趣是,了解她此行的目的。
看着她瑟缩着在月光下沐浴,他眼神渐渐浮出玩味地笑意。
在这个与世无争的玉芷峰上,已经多久不曾有过让他为之兴奋的挑战了?
不管你是真的失忆还是有意隐瞒,裴某必定奉陪到底。
山涧的溪水本就冰凉,她哆哆嗦嗦地拿起方巾轻轻擦拭毫无瑕疵的身体。
墨黑的眼眸轻轻流转,背后像是有一束比溪水更沁凉的寒意朝她射来。她警觉地用单衣挡在身前,紧张地转过身——
身后的矮坡一如往常的安静,合欢树恬静地看着她,偶尔抖落几瓣花叶,拂过她的鼻尖。
她安心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梳理长发,套上衣袍。
峡谷,溪涧,矮坡上如今已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清丽脱俗的身影静静坐在方石上穿戴梳洗。
只是——
没有人看到,女子原本淡漠安静的脸上——
那瞬间闪过的阴冷笑意。
如今,这抹冷意的笑意,这张令人心醉的绝美脸庞又再次出现。
尹若水静静地立于顶峰,火红色的衣袍无风自动,慵懒的眼眸淡淡地看进浴池内闭目运气的少年。
裴潋殇,你可还曾记得凌月庄中的尹若水。
嘴角泛出一朵娇媚的笑靥,沾湿的发丝温柔地垂在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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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大的胆子!”不知何时,锦楼里阁的角落里,隐隐出现一个身影,媚眼如丝,红纱蒙面。
对镜梳妆的红衣女子仿佛没听见般,依旧揽镜自照。
“六年了,您还是这样的静不下心。”尹若水眼神未动,轻轻放下玉梳,“难怪你永远也赢不了言玉芷。”
“闭嘴!”红光一闪,红纱蒙面的女子突然发狠,指尖一扬,一束气流直冲向她的吼间。
尹若水一凛,反指一捻,一束白色的气流瞬间化解掉那足以摧毁一幢楼宇的力量。
蒙面女子眯起双眼,不动声色,可是,眼里未退的红色气韵却泄露了她的惊讶。
尹若水嘴角带笑,缓缓转身。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莲花烙’!仅一层功力,在凌月庄的第三个月,我便已习得。”她微笑着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子,“而你的指力,则是玄玉掌的第三层。”
尹秋离眼神犀利,“拿来!”
挑眉看着他,尹若水淡笑不语。那个笑仿佛是带有某种怜悯。
尹秋离不为所动,收回掌势,神情回归清冷。
“难道你忘了此行的目的?”
“你让我杀了言玉芷,我杀了,”她缓缓踱至尹秋离的身边,细细地打量着她,像是要求证什么,“甚至,我还免费奉送了一个凌向南——”她话意未了,却满意地看到尹秋离脸上某种微妙的情绪,“如何称作‘忘了此行的目的’?母亲。”
最后一个字,她微笑着以唇形轻轻吐出。
“那么,莲花烙和凌月掌的秘笈呢?”她的声音冷硬无比,仿佛在隐忍什么。
原本妖媚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不过瞬间又回复妖娆。
“两本秘籍我已然到手,未负宫主所托。”妖媚的眼神褪去,她也自行改了称呼。
“为何你迟迟没有——”
“莲花烙的全数套路,我已如数习得,”尹若水望向窗棂外的宫灯,神色淡漠“而凌月掌,则由裴潋殇传承,如今我们二人都在玄玉宫,宫主又有何担忧。”
“既然你以到手,便不必再留莲花烙的任何功力,自废了吧。”她幽幽地转过身,眼神里有着某种试探。
“如果我废掉莲花烙,那么此门武功将从此在江湖绝迹,包括凌月掌。”她终于从宫灯上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孤高的尹秋离。
“因为两本秘笈早被凌向南焚毁。”
殷红的眼眸瞬间转冷,尹秋离无声地逼问着。
“就在我第一次出现在凌向南面前,他便将两本秘笈焚毁。”尹若水看着因为激动而不住轻颤的母亲,“他没有你想象中那样愚钝,就在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洞悉了你的目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言玉芷依旧将莲花烙传授于我?”她缓缓地接下她的话,捻指运气,临近悬崖的窗棂被气流冲开,一轮圆月清冷地挂在空无一物的夜空里。
“因为,她想要保住我的性命,”她淡淡地仰头,看着冰冷的圆月,“想要保住一个要杀她的人的性命。”
言玉芷又岂是愚昧之人,早知道她的到来绝非善意,也知道自己断然不会将莲花烙交予尹秋离,她将莲花烙传授于自己,那么,在尹秋离得知秘笈已毁后绝不会杀掉未达目的的自己。
然而,她却还是在赌,在赌自己会不会把莲花烙授予尹秋离。聪明如言玉芷,她想要用救她一命的筹码,来赌一个希望渺茫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