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梦》林茉莉

10、chapter2-1

　　狂风四起，衣袂肆意翻滚。
　　裴潋殇孤疑地眯起紫眸紧盯着蓝冰尘，想要从他的表情里寻找刚才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某条被触动的思线。
　　突然——
　　那样快的速度，那样犀利的风声——
　　一束刺眼的红色光束如针芒般呼啸而来——
　　裴潋殇迅速反应过来，抬手将芷翎剑横胸一挡。
　　紫眸惊异地睁大！
　　原本以为不甚强烈的力道却狠狠地将他击退数步！芷翎剑被力流冲回，并击中他的肩头，左肩传来刺麻的疼痛。
　　亏得他是平剑而挡，若是竖剑，他的左肩怕是会被硬生生削掉！
　　她的内力怎会在一瞬间变化得如此之大？
　　裴潋殇连退数步后站定双腿，抬头惊讶地看着已然离他有一丈之余的蓝衣少女。
　　“若若！”蓝冰尘迅速落地。
　　尹若水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此时的神情。及腰的长发疯狂飞舞。
　　“滚开。”冰冷的声音，没有温度。
　　“醒过来，若若！不要被她控制住！”蓝冰尘的声音虽然平静却已难掩激动。
　　“呵呵呵……”娇媚的笑声隐隐响起。
　　缓缓抬起头，尹若水双眼殷红，唇角处有着妖冶无比的笑，像是一株燃烧着的罂粟。
　　“谁被谁控制？谁才是谁的幻影？”她笑着斜睨着蓝冰尘，“我还要谢谢你把我唤醒呢，‘师兄’”。
　　裴潋殇红眸渐渐转淡，他向蓝冰尘看了一眼，后者瞬间意会。
　　提起真气运于掌心，使出两层凌月掌意欲定住她的身形。
　　长发在眉间飞舞，妖媚的红色眼眸轻轻流转，早在他运气之时她便已觉察。
　　衣袍一挥，翻滚的袖角击开紫色气雾，她依旧带笑而立。
　　紫色气雾被震开，散落的力流将落花轰然震起，每朵飞舞的落花都带上内力，划过人的衣袍，撕拉出一条条的破口。
　　“不自量力。”
　　落花飞舞，然她妖媚的眼角却已染凛冽。
　　然而，不知何时，蓝冰尘却站在她的身后，修长手指坚劲有力，与瞬间游点过她身后的几处大穴。
　　尹若水身形一顿，眼眸由红到黑不断变换，最后软软瘫倒，蓝冰尘沉默地抱住昏厥的她，眼神哀伤心疼。
　　“她”仿佛正在被一步步唤醒！
　　她的若水似乎正在渐渐远离，而起因正是他之前对她施用的“忘忧魂”。
　　原本是想封印住以前的她，却似乎解封了另一个被封印的“她”。
　　若若原本就是一个被封印的人，只是那个“她”究竟是谁，他却无从得知。

　　只云轩。
　　檀香缭绕，裴潋殇与蓝冰尘相对而坐，前者孤傲怀疑，后者则落寞沉寂。
　　良久，裴潋殇站起身，踱过他的身前，然而蓝色身影却依旧沉默微动，仿佛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推开紫檀木质的窗棂，满眼的白色湿濡的雾气便云涌而来。
　　“此地极为阴幽，对她的复原未必是最佳之所。”裴潋殇面对窗外的雾气，未曾转身。
　　蓝色眼眸轻轻一动，蓝色衣袍下的手轻轻抚摸衣袖中的莹白玉佩。
　　“复原？”他的声音有着疏离，然而背对着裴潋殇的脸庞却是异常的失神，“莫非师兄实已记起若水师妹何以受伤？”
　　未曾对他的问题有任何的反应，裴潋殇缓缓回过身，紫色眼眸有着无谓的冷漠。
　　“既然你已非凌月庄弟子，自然不必再以同门相称。”如今在他眼里，眼前的人与陌生人无异。
　　衣袍下的玉佩越握越紧，仿佛只要他再稍稍一用力，那白润到近乎透明的玉佩便会粉身碎骨。
　　蓝眸受伤地轻垂，他的眼角有着孩子般的脆弱。
　　“失礼。”
　　裴潋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耸拉的背脊，只觉得他根根颈骨都仿佛蓝到透明，散发着无穷的哀伤。
　　“冰尘。”
　　他无意识地脱口而出，然而，如剧毒般的刺痛瞬间攫住他所有的神经。
　　黯然的蓝眸因这两个字突然发亮，蓝冰尘猛然转身。
　　
　　……
　　“冰尘……”
　　透绿的山头，紫衣少年长发及腰，缓缓进入他的视野。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蓝衣男孩慑喏了一下，却还是闭上眼睛想要用自己最冷淡的语气将这个自己最敬重却又最强的敌人从他的视野中驱走。
　　至少，在现在这短暂的一刻也好——
　　可以让他忘记刚才的屈辱。
　　他甚至连剑都未曾拔出，就已经败在他的手里。他就只是微笑着站在那里，手指轻点，他便只能定定地看着他不能动弹。
　　“别闹。”他淡淡地说着，十三年来未曾改变的宠溺语调。
　　将头深深地埋进膝间，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身后却没了任何声音，就连风似乎也停止了。
　　难道师兄真的走了？
　　难道那个什么尹若水来了之后，师兄真的对他冷漠了？
　　尹若水！那个如妖精般的女孩，在众人面前有着天真安静的笑容，却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对他露出恶意孤傲的鄙夷。
　　抱住膝盖的手指根根握紧。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她稳稳里落到房檐上，居高临下展示着师兄从不传授的凌月微步。淡笑着让他认清师兄偏心的事实。
　　她的笑容就像是个恶魔，那样幼小的年龄绝对不会有那样阴魅的笑容，仿佛在她娇小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擦干眼泪，他默默地站起身，用内力吸回刚刚被他一气之下掷入谷底的软剑。这是师兄第一次下山为他带回来的礼物。
　　然而，当他转身想要下山的时候，背后站着的紫色身影却让他浑然一惊！
　　“师兄！”
　　软剑叮当落地，蓝冰尘冲上前抚上裴潋殇流血的手臂。
　　师兄竟然用他送的匕首划伤自己！
　　“冰尘想要看到的是这样吗？”裴潋殇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泰然有着长者的包容。
　　“不是的。”他抬头，蓝眸里有着莹亮的泪光。
　　“师兄也一样。”他微笑着看进他的蓝眸，“就像你不愿因你而伤一般，在你身上任何因我而起的伤口都是我难以自恕罪证。”
　　“……”蓝冰尘低下头，沉默不语。
　　“凌月微步属阴柔内力，若水师妹体质过阴，师母交代让她以凌月微步为基础，可防身。”他面容平静，轻轻地几句话便将他心中所梗却难以启齿的委屈道尽，“若水年幼，喜欢与你争比来获得乐趣，你作为师兄应该包容。”
　　挑明的事情如此的简单，他为自己的狭隘羞愧不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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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在紫眸中一闪而过，裴潋殇失神地用手抚上心口，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被人硬生生挖掉一般，偶得几缕思线却因缺失了太多而血肉模糊。
　　蓝冰尘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兀自失神的面庞，并未出声干扰。
　　然而，这时，却从内堂奔出一个深蓝的身影。
　　“师兄！师兄！”
　　蓝色衣袍在他眼前一阵窸窣，接着怀里便扑进她的身影。
　　她的出现，让裴潋殇瞬间清醒，紫眸渐渐凛冽。
　　“怎么了？”他轻轻微笑，尽量让自己的嘴角有着和当年的紫衣少年一样的弧度。

　　 “若水年幼，喜欢与你争比来获得乐趣，你作为师兄应该包容。”
　　他平静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从未敢忘，然而，他却已悉数忘却了。看着怀里的尹若水，蓝眸染上哀伤。
　　如今，记得这一切的，就只有他一个。
　　“我们去玩吧！”尹若水抬起头央求地看着他。
　　“若若——”
　　“走吧！”尹若水的眼眸里有着闪躲，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跑。
　　她要离开！走的远远的！
　　她好害怕这样的自己！
　　她的手仿佛不是她的，心不是她的，就连自己都不是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站住！”
　　身后冰冷的声音冷漠地响起。
　　单薄的身影却仿佛没有听到，依旧拉着蓝冰尘冲出室外。
　　身后风声乍起，紫色光波带着莹亮的力流瞬间袭来。
　　黑眸微变，她抬手反指，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击，那股强大的气流竟然被震开数丈，庭内的青竹霎时倾倒。
　　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却将她怔在门口。
　　蓝冰尘任由她拉着，蓝色眼眸里平静哀伤,对于她能够轻易发出强劲的内力，他只是轻轻地闭上眼睛。
　　裴潋殇收回掌势，面容冷峻。
　　“如此深厚的内力，蓝宫主是否还可证明其师妹只是会轻功？”他缓缓行至门口，紫眸冷漠地看着尹若水怅然若失的侧脸。
　　蓝冰尘只是心痛地看着她的失魂落魄，对于裴潋殇的话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