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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乾州其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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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大惊失色:“这……王爷言重了啊!”
“小人如何敢监视大将军的一言一行呢?小人只是担忧王爷的安危罢了……”
萧鸰点点头:“担忧本王。”
“看来许厌夸你夸的没错,管家你还真是,又贴心,又会办事啊。”
管家低头:“王爷和将军都过誉了。”
“小人只是尽力做好分内之事,仅此而已。”
萧鸰把杯子放下来,想了想,说道:“那本王便交代你一件分内之事,你即刻便去办。”
管家道:“还请王爷吩咐。”
萧鸰摩挲着杯沿,说道:“你,现在立刻就去写一封信,告诉母后,就说,许厌来了乾州,本王与他相处甚洽,相谈甚欢。”
管家无言以对:“……”
他家王爷,和那位许大将军,相处甚冾,相谈甚欢?
打从昨日刚一见面,直到今天晚上共用晚饭。
自家王爷不是要打人家,就是直接当没看见人家。
好在那位许将军并不似传闻里的那般。
至少看上去脾气还算不错。
萧鸰见管家不动,便敲了两下桌子,催促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去写信啊。”
“鸽子都被吃光了,现在再传信去京都,路上不得多花些时间吗?”
“你再不去,怕是等许厌走了,这信还没送到母后手上!”
管家看向萧鸰,敢怒但全然不敢言。
只能在心底里悄悄纳罕两声。
既然知道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把鸽子都吃了??!
管家运了运气,平复下来,继续恢复成往日的大管家形象,低头回话道:“回禀王爷。”
“王爷无须担忧,咱们府上的驯鸽师,已经又驯好了一批信鸽出来,随时皆可启用。”
“若有消息需要传递,不出两三日,便也就到了。”
“只不过……”
萧鸰看管家,问:“只不过什么?”
管家吞吞吐吐:“王爷,这信……太后娘娘,可是要亲自过目的……”
萧鸰就看着管家,理所当然:“母后定然是要看的啊。”
“本王不就是要给母后看才寄给母后的吗?”
管家就抬头,看向萧鸰,默然不语。
萧鸰就也朝管家看了过去。
主仆俩对视良久。
终于,萧鸰拖着语调啊了一声,拍手,一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管家是觉得,本王与许厌,还不够相处甚洽,相谈甚欢,是吧?”
管家忙说道:“小人不敢加以妄言……”
“只是小人以为,这许大将军,可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若是王爷能招揽之,将其收入麾下。”
“那王爷又何愁将来举旗不可成事呢?!”
管家越说越激动。
仿佛举事就在眼前。
萧鸰便定定地盯着管家。
一言不发。
管家被看的发毛,终于从方才那番激情澎湃里,猛然醒过神来,小声问道:“王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萧鸰就摸着下巴,道:“你说,本王要是把你的话,都记下来,然后送到官府去……”
“你猜,官府会不会连夜派人来,把你逮去大牢,然后明日正午一到,便将你处斩呢?”
管家顿觉脖子一凉,人还蒙着:“这……王爷,这是为何啊?”
萧鸰义正言辞道:“自然是因为,你意图谋逆了。”
管家呆住了。
意图谋逆?
这难道不是他们宁王府的主旋律吗?
他们宁王府哪天不在商议谋逆?
萧鸰又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老杨啊,你放心,看在你为了王府鞠躬尽瘁的份上,本王还是舍不得让你被砍头的。”
“不过要是被别人听见了,那本王就也没办法了。”
杨管家捏着袖子擦了擦脑门上被惊吓出的一头冷汗。
杨管家神情感激地说道:“多谢王爷提点,小人必定铭记在心!”
看他家王爷。
何等大智慧啊!
此等要事,必得谋定而后动。
王爷说得对,下次务必再再留心。
说完,萧鸰便收回了手,吩咐道:“好了,既然管家觉得本王和许厌还不够亲厚。”
“本王就也不睡了,你去,去清蘅院,去叫许厌。”
“你告诉他,就说,本王要带他去个好地方。”
“让他赶快点,过时不候啊。”
管家赶忙小碎步跑着去了:“小人这就去告知许将军!”
难得,自家王爷想通了,愿意主动笼络人了。
管家想着自己的劝说,终于是开始起到效果了,心中顿时感动不已。
萧鸰看着管家走了,摇着头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杨管家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罢了,反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往后再说吧。
至于等会儿带许厌去哪里么……
萧鸰摸了摸下巴,笑了,关上房门,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出门。
乾州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这倒并非管家的拍马之辞。
而是确实如此的。
白日有集市,晚上有夜市。
晚上可玩乐的地方,也并不比白天上少了。
许厌来的很快。
萧鸰才刚换好衣裳,便听见了叩门声。
又挑了把扇子,萧鸰才不徐不疾地走到门口,给许厌开了门。
许厌看向换了身衣裳的萧鸰,目光略顿了下,但很快就又往上抬了回去,微笑问道:“殿下,不知此时让我过来,所为何事呢?”
萧鸰展开扇子,摇了两下,问道:“管家没和你说吗?”
许厌的视线就又自己跳去了萧鸰摇扇的哪只手上,再一顿,才收回来,道:“管家说,殿下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
“只是不知,是怎样的好地方呢?”
萧鸰啪地一下收起扇子,抵在许厌肩上,又抬起另一只手轻挥了两下。
许厌很是知趣地顺着往旁边侧身让开。
萧鸰就出了门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只管跟着本王去就是了。”
许厌也就不问了,跟在萧鸰后面往外走。
到王府门口。
那位既贴心又会办事的杨管家,已然让下人套好了车,在那儿候着了。
萧鸰先上了车,许厌随在后面也进了车里。
管家正犹豫自己要不要跟着。
萧鸰就用扇子挑起帘子,吩咐道:“管家,你留下好好看着,让人多注意些若若和尧儿,莫让他们蹬了被子。”
管家得了吩咐,立即应声道:“是,王爷,小人知道了。”
吩咐完,萧鸰便收回扇子,扬声叫道:“走吧。”
马车动起来。
许厌打量着车厢里,最后目光又落在了萧鸰身上,笑着说道:“殿下,你这马车当真舒适。”
“若我来的路上,能乘这样的马车。”
“想必我身上的伤,也不至于到了如今,也还未能痊愈啊。”
萧鸰摇着扇子,瞥了眼许厌,道:“若是想要本王的马车,就直说。”
许厌从善如流:“那我确是想要殿下的马车。”
“不知殿下,是否舍得割爱,相赠与我呢?”
“割爱好说,”萧鸰扬眉,径直朝许厌伸出手,大喇喇地道:“五百两银子。”
“只要给完钱,这车就是你的了。”
“本王保证,绝不追回,如何?”
许厌看着伸到自己面前来的手,笑起来,说道:“五百两?殿下莫不是在寻我开心吗?”
“我不是同殿下说过,我现在已然穷的叮当响。”
“连住客栈的房费都不不出,我这全身上下,怕是五两银子都掏不出来,又何来的五百两呢。”
萧鸰听着话,便收回了手,继续摇扇子,叹息道:“亏了。”
“早知你会如此死皮赖脸地住进来。”
“本王就该让你先签下借据。”
许厌闻言失笑,问道:“殿下难道近来,是很缺钱吗?”
萧鸰抬眼瞥了下许厌,没承认,却也没有否认了,只是淡淡道:“怎么,你是想借钱给本王吗?”
许厌滴水不漏:“殿下开玩笑了。”
“我如今身无分文,又如何能有钱财借与殿下呢。”
萧鸰又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问道:“你们许家,现如今是谁承袭了爵位?”
许厌回道:“是我大哥的次子。”
萧鸰就道:“看来你这侄儿,对你这个亲叔叔,颇有意见啊。”
许厌再问:“殿下,此话怎讲?”
萧鸰回道:“若非是对你有意见,那便只能是吝啬的紧了——否则怎的也不该,让你穷成这样吧。”
“不过你许家往上,也从没有过吝啬之人。”
“那便只能是你侄儿对你有意见了。”
许厌笑道:“殿下误会了。”
“我侄儿向来恭敬,每逢年节,必少不了书信问安,只是我已然在外开府,总不好还从那边家里再拿钱的。”
萧鸰点点头,道:“也是。”
“我若是你那侄儿,定然也不会给你发钱了。”
许厌笑笑,没再往下接话。
马车又走了一阵。
许厌在车上就已经听见了动静。
曲乐弦音,欢歌笑语。
许厌有些好奇了,侧身撩起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摊位铺子,均有人光顾。
一条长街都挂上灯,顺着望去,倒比白日来得更好看。
再往前面去些,就能望见一座高楼。
那高楼上灯火通明。
前面听见的那些曲乐之声便是从这楼上传来的。
楼上高悬的匾额,题着三个灿金大字。
相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