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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乾州其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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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厌抬手便稳稳接住信函。
顺势站起身来。
萧鸰坐那看着,等着目送人转身离开。
结果许厌不但没有走,反而还似模似样地向着坐在那里的萧鸰拱手行了一礼。
萧鸰呆了下,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许厌再抬起头,凝视这萧鸰,神情诚恳,声言恳切,说道:“殿下,我今日特地前来拜见,其实是另有一事,要相求于殿下……”
萧鸰顿时来了兴趣。
明显比刚才听许厌讲案子时的兴致要高得多。
萧鸰往前倾了倾,鼓励道:“说来听听。”
答应不答应还是其次。
最主要的是许厌竟然有事求他。
萧鸰认识许厌这些年,还从来都没有见他有过求人的时候。
许厌就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是想……暂时借住在殿下这里。”
萧鸰愣了愣:“啊?”
许厌继续说道:“这个,殿下您也是知道的,我还没有回京受赏,故而身上银钱有限……”
“自吉州一路而来,已经花费的所剩无几了。”
“实在是付不出客栈的费用了。”
萧鸰嘴角微抽。
许厌的这套说辞,比他早上敷衍的那套还离谱。
且不论这镇国公府的出身,单单就是他自己,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说自己付不出客栈的房费了。
管家听闻这话,站在那也是呆住。
想了又想,决定还是沉默为好。
这两位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萧鸰不接受:“客栈住不起,那你大可去住官驿。”
反正许厌手上有公文。
去住官驿也是合情合理。
许厌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这事说起来……其实也该算是我的私事了。”
“我又怎么好去住官驿呢。”
说着话的时候,许厌又抬手按住胸口,重重咳了两声,面上流露出些痛苦神色,看起来特别真的样子,接着道:“况且,我这身负重伤,至今未愈……”
“实在是需要个清静的地方,好好休养才是啊。”
萧鸰呵了一声,端起茶杯,碰了下,发现杯中茶水已然冷了,便微一皱眉,又放了回去,才向许厌道:“身负重伤,还能提剑杀敌。”
“许大将军真不愧是许大将军。”
许厌闻言,立即朝萧鸰看过去,目光里含着几分探究的意思。
萧鸰泰然自若,任他打量。
许厌便立刻明白了。
萧鸰知道他遇刺的事情了。
许厌放下手,说道:“听闻昨日我走之后,殿下命人抬水洗了门口的地?”
萧鸰掸掸袖子,轻飘飘道:“灰多,地脏。”
许厌微微笑着点头附和道:“那的确是该洗一洗了。”
大概是剑鞘上的血滴到了地上吧……
萧鸰算了算时间,不打算再陪着了,直接站起身,说:“若若和尧儿午睡就要起了,我得走了。”
许厌叫住他:“殿下,那借住一事……”
萧鸰一挥衣袖,哼声道:“随便你。”
“反正就算你住进来,我也绝对不会帮你,去查什么案子的。”
撂下这句话,萧鸰就直接走了。
管家在原地站了站,正准备跟着萧鸰后面也要走,就被许厌给喊住了。
管家立刻低头问道:“许将军……”
“您可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许厌笑眯眯地说道:“我怎么敢来吩咐宁王府的管家呢,只是,殿下方才不是说了,许我留在王府暂住吗。”
“所以还想问问管家,我住在哪里比较合适呢?”
“啊对了,地方记得要清静些,再稍大一些,毕竟我负伤未愈,须得好好休养才行。”
管家木着脸应下来:“是,小人记下了……”
传闻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传闻说,许将军向来是为人冷峻,沉默寡言,更不善与人交往。
为人冷峻……
沉默寡言……
不善与人交往……
管家默然。
那边管家去安排住所,这边萧鸰正去找自家的那两个小祖宗。
发愁。
教书先生又跑了。
可是这书总还是要念的。
但左请一个也被吓跑了,又请一个还是被吓跑了,这下估计就更难请到先生来家里教课了。
萧鸰把两个孩子领到金桐院。
摩拳擦掌。
他还就不信了。
既然没有教书先生,那他就自己教,他亲自教的,定然会胜过那些教书先生千百倍!
萧若若和萧尧就坐在下面,一齐地歪了歪头。
疑惑不解。
萧鸰拿着书走下来,问萧尧道:“尧儿,之前的那个先生,给你们讲到哪里了?”
萧尧就仰着头答道:“回父王。”
“先生走之前,给我们讲的是《诗经》里的《北山》一篇。”
萧鸰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王土不王土的。
然后那教书的先生,就被他家小尧儿给吓跑了。
萧鸰拿着书,略顿了顿,把手里的书给卷了起来,说:“那什么,这书不适合咱们现在学,咱们……不如学点别的吧。”
萧尧点点头,很是赞同地说道:“父王说得对。”
“尧儿也觉得这书太过浅显,尧儿自己看书就能懂得的,不必如此细讲。”
“……”萧鸰抹了把脸,转头去看萧若若,问:“若若,你也都看得懂吗?”
萧若若想了想,说:“嗯……哥哥给若若讲,若若就能听得懂啦。”
“可是书上有好多字,若若就不认识了……”
萧鸰用卷起来的书敲了敲手心。
仰头叹息。
他家这书果然是有些难教。
算了,反正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
萧鸰想通了,把手里的书一扔,宣布道:“晌午答应了你们的——下午一人一根糖葫芦,走吧,咱们去吃糖葫芦。”
“好!爹爹最好啦!”
萧若若本来就坐不住,一听这话,就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抱住萧鸰撒娇。
萧尧没她这样,但也是高兴,圆圆的笑脸上藏不住笑。
萧鸰就一边一个,抱着这俩小祖宗,出去到花园湖边坐下来。
又让人把糖葫芦给送过来。
这三个人就坐在湖边,一边慢悠悠地吃着糖葫芦,一边看着湖里的锦斑大鲤鱼游来游去。
“爹爹,你说鱼儿们会喜欢糖葫芦吗?”
“这……爹爹也不知道啊……也许会喜欢吧……”
“妹妹,鱼是吃鱼食的,不吃糖葫芦。”
“可是……糖葫芦这么好吃,为什么鱼儿们会不喜欢呢?它们会肯定喜欢的!”
……
吃完了糖葫芦,又带着在院子里玩了许久。
天色就慢慢暗了下来。
这会儿已是夏末时节了。
一日更比一日天短,不过气候都还算宜人,这阵子也不见怎么热。
萧鸰坐在那,看两个孩子围着一只小藤球,还有几个侍女和小厮也陪着玩的开心。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叫道:“若若,尧儿!”
“别玩了,收拾一下,咱们去吃饭了。”
两个孩子玩的正高兴,却也听话,很快就停了下来,乖乖地走向萧鸰。
萧鸰便一手牵一个,带着去吃晚饭。
结果,才到膳厅,萧鸰就看见了早有人坐在那里了。
仪态端方,态若从容。
半点没有做客拘谨的意思。
似乎是听见了有人来的动静,便起身转了过来,笑吟吟地打招呼道:“殿下,快坐下来吃饭吧。”
“殿下府上厨子的手艺真不错。”
“我光是在这儿闻着,便已垂涎欲滴了。”
不仅没有拘谨,还摆起了主人家的范儿。
萧鸰有点不大能理解,眼前的这是个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在这儿?”
许厌理所当然道:“这不是殿下的意思吗?”
萧鸰不知道:“我的意思?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的意思?”
许厌就说:“自然是下午时,殿下亲自说的意思了。”
萧鸰转头去看管家。
管家忙上前一步,补充说明带解释道:“回禀王爷,这个……许将军前来借住一事,的确是您同意了的。”
萧鸰皱眉:“我何时同意了?”
管家就把萧鸰的原话给放出来了,说道:“回禀王爷,许将军询问借住一事,您当时对许将军说,随便许将军。”
“故而,许将军便暂住进了王府了。”
“又因着许将军身上还有伤,需要静养,所以小人特地命人将清蘅院打扫了出来,留给许将军养伤。”
清蘅院是王府里,除了萧鸰和两个孩子的院落之外,最好的一个院子了。
不仅如此,清蘅院还离萧鸰的院子颇近。
许厌顺着管家的话,大加夸赞道:“殿下,你的这位管家,还真是个贴心又会办事的人呢。”
“可怜我在路上颠簸了这些日子,现下终于能得一处僻静之所养伤了。”
萧鸰扫了眼管家,又看向微笑着的许厌。
心里忍不住又要再翻个白眼。
这多年未见,怎么许厌还学起了厚脸皮来了?
要是放在以前,他说一句随便,许厌怕不是该早就走的没影子了。
但话既然是自己说的,也没有再食言的道理。
反正王府里就他们父子三个人。
至于许厌……
爱住着就住着吧。
自己直当看不见这个人就是了。
反正查案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过问的!
两只小团子在萧鸰和许厌之间来回看了看,小眼珠子滴溜溜地打着转,最后俩人交换了下眼神,决定不出声,乖乖吃饭。
吃过晚饭。
萧鸰照常带着孩子去花园里消食散步。
不过这回又多了个许厌跟在后头。
萧鸰磨了磨牙,贯彻自己直当看不见的对策,带着俩孩子逛完就回去,半点没有要等落在后面的许厌的意思。
许厌倒也不在意,看着他们走了,便转身回了清蘅院。
清蘅院够大。
但跟着许厌的几个部下,却被安排在了别处,不过离得也都不远。
许厌才进门,就见自己那几个部下围了过来。
面露担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