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你的风向》夜微阑

7、你的花心留给自己我不需要

　　清晨六点三十分。按掉了喋喋不休的闹钟，掀开令人眷恋的温暖被褥。
　　清水洗涤以后的面容略带苍白。王念梓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及肩的松软黑发随意散开，几缕流海柔柔地垂在额前。
　　如此清淡的素面。除了一双眼透出几分清灵几丝倔强，乍一眼看上去，是那样平凡无奇。
　　怔仲了几秒，她又低下头去，将整张脸埋入冒着热气的毛巾里。

　　早晨的教室里读书声朗朗。每个教室里，不同的语文课代表都带领着同学们诵读着那些古今中外的名家经典，一遍一遍。
　　每个教室里传出的内容都不同。此起彼落的诵读声，和着窗外国旗的迎风飞扬，构成了校园一首和谐的歌舞乐曲。
　　然这一切似乎已经和高三生无关了。王念梓绕过低年级的楼道，走进自己的班级，立刻感到陷入了一股低气压的涡流中。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在写，奋力地写，只为赶在课代表催命、老师进来以前，把那堆积如山的试卷填满。
　　偶有低低私语的，也免不了几分愧疚感。虽然无心学习，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虚度光阴。
　　王念梓放下书包，同桌刘怡凑了过来：“念梓，早。昨天的数学市重点高校模拟A卷做了吗？最后一道分析题我好像怎么看都做得不太对。”
　　“嗯，做了，我拿给你。”王念梓从书包里掏出那张用发黄纸印制的粗糙试卷，上头的“重点高校模拟”还是老师用笔写的。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从这步开始我就错了。”刘怡研究着王念梓的试卷，娟秀清晰的笔记步步清晰，一如其人。两人边说边整理着要交的作业，眼看老师就要进教室了，萧颀然才迈着轻松的步伐走了进来。
　　“萧颀然，你又这么晚啊？”一男生上前勾住他的肩膀，萧颀然手一松，搭在肩上的书包变作垂在脚边。
　　刘怡撇了撇嘴，“男生就喜欢勾肩搭背的，叫一声‘兄弟’，就算是朋友了。”
　　王念梓抬眸看了看萧颀然的方向，那人透过额前的流海，似乎也望着她的方向。
　　她低下眼去：“男生的友情比女生简单。”
　　刘怡还想说什么，却听一串音乐叮当响了起来。上课了。
　　萧颀然在老师进门前的最后一刻落了座。他人一边坐下，脑袋已经左右观望起来：“各位同学，昨天的语文数学英语卷你们都交了吗？谁借我抄一下啊？”
　　“要抄也不知道早点来。”前排的女生笑道，但同时也将手里的卷子“哒”地一声丢到他面前，“小心点啊，老师已经进来了。”
　　“收到。”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刹那间楚楚动人。
　　这其实还不是上课，只是老师争分夺秒，将早读变作了一堂加出来的小课而已，专用来分析前几天的试卷的。老师在上边讲解，萧颀然在课桌下奋笔疾书。待到早读加课结束正式上课的时候，他前一天的作业就算是完成了。
　　他也算是天才。经常见他早上赶着作业，可考试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
　　王念梓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那背影在得意忘形。
　　快吃午饭的最后一堂课上课前，萧颀然修长的双腿挪到了王念梓的桌边：“喂，我肚子好饿，你带了什么吃的没有？”
　　刘怡也在座位上，神情暧昧地看着萧颀然。
　　萧颀然注意到了，“刘怡你笑什么？”
　　“笑你，笑你究竟把我们家年梓当保姆呢，还是……”她慢悠悠地说着，却没看见王念梓微微红了耳根。
　　“保姆？那怎么可能，”萧颀然痞痞笑道，王念梓拿出饼干放在桌上，也抬头看他。萧颀然有一刹那的不自在，眼神望向别处：“最多……最多就是我的私人助理……”
　　“去你的助理。”王念梓抓起萧颀然的口粮摇了摇：“要吃吗？再乱说话就饿死你。”
　　萧颀然笑着抓过她手里的东西，两人的手在空中瞬间擦身而过。刘怡却没有再开口调侃，而是微微凝思着：他俩有点暧昧，是许多人都看得出的事情。
　　萧颀然长得帅，学习运动都好，喜欢他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原以为，内向的念梓是被吃定了，但依这局来看，倒也还不好说。
　　把王念梓给他的口粮吃干抹净之后，萧颀然像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睁大眼睛看着她：“哎呀，我差点忘记了！”
　　王念梓疑惑着，却见他回身跑了几步到自己的座位上，掏出几张CD回到她面前：“你前几天不是说你失眠吗？这几张碟是专门用来舒缓紧张情绪的……”
　　王念梓盯着那几张封面素淡的CD看了片刻，犹疑道：“这个……这些给我？”
　　“是啊，”萧颀然毫不犹疑地点头道，“我邻居是音像店工作的，我就顺便问了问他……”
　　“哎哟，这么关心我们家念梓睡不睡得着啊。”刘怡当然不放过这个起哄的机会，“一个管伙食，一个管起居，啧啧……”
　　萧颀然不理会刘怡，只捋了捋自己的流海，转身离开了。在他的背后，王念梓盯着那几张CD已经微微出了神，连刘怡在旁边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前几天她黑着眼圈，无意中说出自己睡不好，他竟然就上了心？看着他又和男生们嘻嘻哈哈地打闹在一起，那张俊逸的脸孔笑得像一阵微风，就仿佛这阵暖风已经吹上了自己的心坎。
　　是呵，他们是好朋友呵。萧颀然关心朋友，也是正常的吧？
　　不管怎样，她满心欢喜地将CD小心地放进了书包里。快中午了，点点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照在男生们的身上，映得萧颀然一头黑发散着微微的光泽。即便只是远远地望着，王念梓也觉得，此一刻心里，充盈而幸福。
　　萧颀然似乎是感应到了，也转过头来望了她一眼。对视间，他向她微微一笑，灿烂无比。她愣了愣，随后低下头去。
　　不可以的吧。不可以让他看到，她正在发烧的脸。

　　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事都有大大的满足感。不论是阳光还是阴雨，心情都会因为他而明媚动人。就像是迈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在这个梦境里，一切都像童话般美丽。
　　只可惜，这只是黄樑一梦。梦境愈美，醒来的时候便愈发破碎。
　　仅仅是过了两天，她就看见萧颀然站在教室门口，和隔壁班的班花聊得热火朝天。而从她的手里，他接过了厚厚一沓笔记。
　　原来，与他亲近，这并不是她独享的待遇啊。她眨了眨眼，眼皮似乎有些干燥。
　　看着门口萧颀然的背影，不知他说了什么，惹得美女微微笑了起来。那美丽的笑容，仿佛春天般灿烂炫目，男生们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向门口飘去。
　　灿烂。萧颀然笑起来的时候，她也有这般目眩神迷的感觉。与她相比，自己平凡得就好像阳光底下，那一抹素白的云朵，淡而无色。
　　萧颀然，你这缕喜欢四处逗留的风。我随你而来，可现在，我又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