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有灵（旧文）》月烛客

15、枯木

　　昔日的古战场，虽然还位于东境之内，可是早已无人问津。
　　镇外的枯木庵不知是何时建起的，渐渐成为了流浪者们的收容之所，曾经有过一次抢占地盘的争斗，引出了一位手持一根枯木枝的老者，两三下化解了危机，自称是久居东泽深山老林之中的枯木老人，也是这座庵的主人，从此之后，庵中太太平平，每周会有一次救济粮的发放，镇上的人对这位老者也多是敬重有加，只是几乎没人看到过他的真面目，每次发粮也都是安安静静地一大清早就放在了庵门口。
　　“发粮了！”
　　庵中的人站起来，一个新来的想抢到前面，却被一旁的人按住，“你若是想待在这庵中，便得守这庵的规矩，不然枯木老人会让你混得很惨的。”
　　周围的几个年纪大些的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哆嗦了一下。
　　“小鬼头们，还算守规矩。”庵外面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繁茂的枝叶中正掩藏着一个人的身影，独自低语道。
　　“蝶儿，怎么不见南漠？”
　　“对啊，南漠呢？”
　　几个年纪大些的女孩看到蝶儿一个人在领粮，不由好奇地问道。
　　“南漠姐去镇上找活了。”蝶儿腼腆地回答道。
　　“也是，南漠姐是我们这群孩子中最大的了。”
　　蝶儿点点头，伸手去拿粮食，“咦，蝶儿你这是干嘛？”
　　“我，我先帮南漠姐拿——”
　　“蝶儿，你不是说南漠姐去镇上找活儿了吗？”
　　“对啊，蝶儿，你南漠姐这份不用拿了，南漠姐又聪明又能干，长得还好看，定是能找到活儿，如果能做个像周府那样好人家的丫环，也是包吃包住的。”
　　听到这里，另一个女孩儿猛地拍手道：“我想起来了，昨日去镇上的时候，听卖菜的刘婶说，前不久好像周府的王婶就在大厅南漠姐，最近他们正在招人手，说不定南漠姐今天就是去周府了呢。”
　　蝶儿听了，怯怯地放下手中的大饼，抱着自己的那份走到角落里慢慢啃起来，周府，她默默地在心中记下，难道南漠姐不要自己了吗？
　　惦记着南漠的还有不远处那棵大树上的人，那人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自言自语道：“怎么只有那个小丫头一个人？南漠这丫头呢？”
　　伸着脑袋望了半天，没有看到南漠的身影，他颇感无趣地一溜烟儿下了树，往镇外更远处的一块儿荒谷走去。
　　“五六年了。”看着眼前的荒谷，正要感叹一番，忽然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冲而来。
　　只见刚刚还在追怀往事的老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枝枯木，“唰”地一声在地上划出一圈，卷起一地尘土落叶，似剑起急速追风而去，竟削下一片衣角。
　　那持剑人在不远处立住，背对着老者，笑道：“好久不见，枯木大师。”
　　枯木愣住，世上认得自己的人不多，难道是？不不不，不是，这人到底是？
　　他正欲问出口，那人却一晃而过不见了踪影。
　　枯木自知追不上，回到了远处，看着旧景，想起自己就是在这里救下了那个孩子，醒来后，她什么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叫南漠。

　　“请问这里就是厨房吗？”南漠看着空无一人的地儿，往里面试探地喊了一声。
　　“没人吗？”南漠自个儿遛了一圈着小院子，然后寻了大树底下的石凳子坐下来。
　　正纳闷着，忽然一阵熟悉的气息传来，“咻”的一声，南漠本能地侧身一挡，回首看到一片树叶竟已入木三分。
　　“看来练得不错呀，丫头。”院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南漠听了，看到来人，从石凳子上跳起来，蹦蹦跳跳向来人奔去。
　　“我说怎么今日没见着你这个丫头。”
　　“枯木大师？你怎么在这儿？”
　　“丫头，这不是改我问你的吗？”
　　南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想留在武学堂结果被周召拒绝的这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枯木。
　　“那枯木大师，你怎么也在这儿？原来你是武学堂的人吗？”
　　枯木笑了，摸了摸胡须：“我不是武学堂的人，只是曾经和学堂堂主有些交情，在这厨房帮忙。”
　　“可是这厨房都没有人啊？”
　　“嗯。”枯木点点头。
　　“只有您一个人吗？难怪周召说厨房缺人手。”
　　“原来是有的。”
　　枯木神秘地笑了笑，抬手在空中做了个手势，不知从何处跑出了五六个小人，年纪约莫比自己小些，叽叽喳喳围绕在枯木身旁。
　　枯木双手交叉开始比划，一道道淡绿色的烟雾盘桓在这些小人周围，然而过了一会儿，枯木停下来，朝他们点点头，那些小人分散开，摘菜的摘菜，切肉的切肉，烧柴的、炒菜的，大家井条有序地开始各忙各的。
　　南漠看得目瞪口呆。
　　“周召不知道他和你说的那个跑掉的大厨，实际上是要回深山老林里去渡它的仙劫，还从普通的树灵晋升树仙。”枯木笑道，“当然，这也是它这么多年帮我应得的。”
　　南漠结结巴巴道：“那，那，那大师您——”
　　枯木打断她：“你也有灵力。”
　　南漠眨了眨眼，不相信地说道：“怎么可能？您给我的四方志上写着的，当年四方山山主殒落的同时本来四大境灵气便要没有了的，可是那西境丹霞宫的赤翎金羽凤在最后唤醒了灵眼，四大境得以幸存，可是灵力从此稀缺，四大境繁衍生息，只有极少部分人继承了灵力。”南漠顿了一下，“再说，我是您从捡回来的，从小你就教我拳脚功夫，我要是像您一样灵力在身，您又何必隐瞒我至今。”
　　枯木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但是你确有灵力，只是被封存了而已。”
　　南漠闻言兴奋起来：“真的？那，那是不是像朱大婶卖的话本里写的那样，我其实是个被封印住的绝世高人？”
　　说罢，南漠激动地佯装推了一下大树，自个儿在那里乐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南漠，枯木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这阿缙怎么生了个傻闺女呢？
　　“那，枯木大师，您是不是看我长大了，终于要给我解开封印了，所以今天把这事儿告诉我？今儿真不错，先是碰到了周大公子知道了可以进武学堂的机会，再是知道了枯木大师原来是这样厉害的，第三就是知道——”
　　“小心！”南漠话还说完，就被枯木一把拎起扔到了树上，树冠茂密仿佛感知得到枯木的心思，把南漠藏得严严实实，透过微弱的缝隙，南漠第一次看到枯木正儿八经地对敌对战，当然，手上还是只有一根枯木枝，只是灵气伴随着主人的灵力波动在周身弥漫开，形成了强大的威慑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