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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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夏痴痴地看着容华伸过来的手，半晌都没有什么动静，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仿佛谁也不打算先开口，苏夏艰难地抬头望，发现刚好有阳光照到了容华的脸上，她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次雪后初晴啊，苏夏记得，上一次雪后初晴，她入了安福宫，她本以为她只是来安福宫种花的，没想到最后却和容华互表了心意。
她们在一起不过二十日，容华带她看了缘觉寺后面漫山遍野的白梅，还有上元节的无数花灯，她们相处的这些日子，苏夏每每回想，都觉得格外动人，所以她才把整个人都泡在了蜜糖里，将很多事情全抛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容华是这后宫里最危险的存在，她甚至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却根本记不起亡者的名字。
苏夏体谅她身不由己，可是以她现代人的思维来论断，即使她已经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待了两年了，她还是不能习惯，她可以接受自己的性命在一些人的眼里轻贱如草芥，可她不会习惯，任何人的性命都是重要的，高高在上的皇帝的命重要，地位地下的宫女内侍的命也重要。
可苏夏看着容华向她伸出的手，她还是想要靠近容华，她想要握上容华的手，她想要告诉容华，自己是喜欢她的。
但是苏夏用尽全力，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手抬起来，她想起在缘觉寺的那天，容华轻而易举地就握住了她的手，她们不顾白梅枝头融化的雪水，在林间肆意穿行。
容华爱她爱得容易，她却不知道原因，也没有办法回馈给容华这样的爱。
最后的最后，苏夏跑进殿里，用力抱住了容华，她一边流泪一边低声说对不起，然后消失在容华眼前。
顾倾城早就走了，与容华这样的人斗，难怪会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可人家输掉的是权力，江寒与太叔兴都输掉了性命。
安福宫离宫门尚远，她却无心坐马车，她垂头丧气地走在宫道上，宫墙触手冰凉，一寸又一寸的红色像是鲜血堆积而来的一样。
她这一刻觉得皇位不是皇位，而是一把杀人饮血的刀，皇帝不是皇帝，而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侩子手。
“苏夏去哪儿了？”容华倚在窗前问。
“苏姑娘一路跌跌撞撞，回了偏殿。”从筠虽是这样回禀，但心中仍旧觉得不解，她试探性地问:“娘娘是想将苏姑娘培养起来？”
容华进内殿与顾倾城谈话之前，曾吩咐从筠一件事情。
“顾倾城不是个脑子不清醒的，想来应该将所有线索都连起来了，等会儿只怕是要与我对峙，我会吩咐你们下去，苏夏要是来了，别拦着她。”
“娘娘，这样岂不是让苏姑娘都听见了？”
“我要她看见我。”
从筠一头雾水，“看见我”是什么意思，容华几乎天天都和苏夏腻在一起，她们两个天天都能看见对方，何苦在这样的时机让苏夏听见一些她不该听见的话。
再者，苏夏也不一定会过来。
可后来苏夏果然来了，手上还抱了只橘色的猫，从筠认得那只猫，是容华特意从一位老太妃那里抱来的。
老太妃喜欢猫，她的猫儿个个乖巧，宫里的人见了都很喜欢，可是那只猫……除了容华刚刚带回来的时候她见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从筠那时还在想，难不成娘娘送人了？
原来娘娘将它送给了苏夏。
想不到向来都只黏容华和苏夏，别的人来了它准一溜烟就跑了，从筠去过偏殿好几次，这几次竟没一次见到过想不到。
从筠依照容华的吩咐，叮嘱其他人都不要拦着，苏夏抱着猫拐进了后面院子，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给容华一个惊喜。
“从筠，我喜欢她。”容华认真地说。
“奴婢知道。”
各宫的娘娘都会有看对眼的奴婢，想要将她们培养起来也并非不可取。
只是苏夏胆子小，又是天真烂漫的性子，让她接触这些事情，未免残忍，从筠觉得她不适合，只是娘娘似乎一意孤行。
上上次出宫去天牢里见江寒，跟在容华身边的是苏夏，上次去缘觉寺看望太后，跟在容华身边的也是苏夏。
“从筠，是喜欢，是爱，我爱上苏夏了，我想和她在一起。”
从筠傻了，她不知道是应该先捂住自家娘娘的嘴，还是先去关窗户，她脑子里只觉得什么都完了。
容华，皇后娘娘，她要随侍终身的小姐，喜欢上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还是安福宫的宫女。
“娘娘，这样的话不能乱说。”
看着从筠如临大敌的样子，容华突然笑了，她站起来:“我总觉得我不属于这里，我就算只是根微不足道的竹子，也应该长在山林里，而不是长在这宫里做他们欣赏的玩物。”
容华又变了脸色，她拉住从筠的手，一脸恳切:“你去把苏夏带来，我要将剩下的话告诉她。”
末了她又摇摇头，“不了不了，我自己去找她。”
从筠回过神来，只看见了容华不顾一切的背影。
容华一路跑到偏殿门口，想不到蹲在廊上，苏夏坐在屋子里，坚定地在翻一本册子。
容华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她放在这里的诗集。
想不到叫了一声，让苏夏看见了容华。
之前它也叫了一声，让容华看见了苏夏。
苏夏抬起头，她眼睛还肿着，应该是回来了之后又哭了一会儿。
“我有话想要告诉你。”容华蹲在苏夏面前，就像一只刚刚找回家的猫。
苏夏领着她坐到椅子上之后，抬手又往炉子里加了块炭。
容华却不肯坐着，她要站着，她这些话都应该站着说。
“我一直在这个世界里彷徨又凄凉地活着，可我不想顺从这片宫廷，我不属于这里，我不知道自己的天地在哪里，至少不在这里，所以我要争，即使争得骂名周身头破血流，还是要争。”
“可我挣脱不掉，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选择，都还是会走入黑暗里，我是丞相的女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也仅仅只是一个利益的符号。”
“可苏夏，我的世界在你出现的那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安定光明，还有希望。”
容华是一个永不后退的人，她喜欢上了苏夏，她想要与苏夏在一起，她从来就不会给自己准备第二选择。
花灯、白梅，还有容华的情之所钟，她都给了苏夏，苏夏很喜欢笑，笑容干净纯粹，容华不可能会有这种笑，争斗里的人都不会有这种笑容。
容华想要与苏夏一直在一起，她想要与苏夏长久地走下去，可长久的前提是真实。
建立在幻梦之上的感情是不会长久的，苏夏眼里的容华不是真实的容华。
所以她宁可粉碎一切，将自己原原本本的样子露出来给苏夏看。
苏夏会怎么样？
容华觉得，她大概会被自己吓坏，然后惊慌失措地逃跑吧。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容华还是坚定地撕碎了苏夏幻想里的自己。
她猜对了一半，苏夏是被吓坏了，可她还是冲进殿里抱了容华一下。
这就是苏夏啊，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别人的苏夏，自己给她的大概很沉重，可容华想，她没办法放手。
也许那不是爱，她的爱自私又执拗，但是她走投无路了，她真的好想苏夏爱她啊。
容华朝着苏夏张开双手，说:“苏夏，过来吧，过来爱我。”
苏夏手中除了那本诗集，还有一张已经被她捏得皱成一团的纸。
纸上有她自己的狗爬字，是她从内殿回来之后写的，她写道:我对她动心了，但是我不能爱她。
她原本应该将这张面目全非的纸条递到容华手里，然后搬出偏殿，回到花房，继续过她安稳种花，偶尔和贺桑打打闹闹的生活。
可是容华说:“苏夏，过来吧，过来爱我。”
她回来之后，心乱成一片，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最后发现只有这本诗集可供阅读。
和从前发现的一样，全是爱情诗，等她翻到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一切。
这句话才是容华想要写给自己的，不是那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苏夏抛开一切，将容华紧紧抱住。
她不知道她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归于何处，但是此时此刻，她要爱容华。
我对她动心了，而且我爱上她了。
想不到慢吞吞地进来凑热闹，却被地上的诗集吸引了注意力，它把爪子一翻一按一捣腾，诗集停在某一页，上书:定不负相思意！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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