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刃》花重九

7、chapter07

　　台上的主持人终于絮语完了开场白，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伸向台下众目所归的位置，“下面，有请我们江府大学学生会会长于竞一上台致辞！”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璀璨的灯光只笼罩在于竞一一个人身上。

　　于竞一根本就没穿什么特殊的服装，只是与日常的打扮相比，多了一点点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变化，可这变化放在聚光灯下是那样明显，几乎把在场所有人都目光都攫取了过去。

　　平日里千篇一律的白色衬衣换成了截然相反的黑色绸缎材质，笔直的肩背显得衣料那样丝滑、垂顺，在灯光下反射出如锦如霞的幽光，那幽光调皮得紧，沿着背部滑落，又想顺着劲瘦的腰身继续向下溜走，却突然被一条蛇一般光滑的细窄腰带紧紧束缚起来，不知藏去了哪里。

　　简直是太矛盾了。

　　如此禁欲，又让人欲罢不能。

　　坐在一旁的楼雨粟环视周围，几乎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睛，不由地感到与有荣焉，因为一一今天这衣服可是他亲自选的。

　　于竞一起身，将挑在指间的狐耳发箍随意地丢弃在楼雨粟怀里，从容大方地穿过人群，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台上。

　　都说Alpha天生就具备领导者的气质，是群体中的佼佼者。

　　此言非虚。

　　站在台上的于竞一的形象，实在太契合Alpha这个词在人们心中想象的模样。

　　他不但靠着自己的勤奋、努力成为了所有人的榜样，而且还用自己辛苦赚来的财富，为社会上许多身处黑暗、需要帮助的人们带来了希望。

　　例如这次的万圣节活动策划，虽然于竞一最终同意了狂欢派对这一主题，但他特地在派对开始之前添加了一个特殊的流程，那就是邀请临江市共济社会福利署的儿童们一起参加派对前的热身游戏，既可以活跃气氛，又能让孩子们收获一个快乐的夜晚，何乐而不为呢？

　　共济社会福利署创建的初衷，是为临江市各阶层提供社会福利，开展救济活动。

　　它的创建者曹新知、宋晓梅一对夫妻，早年间以房地产生意起家，在整个临江市都拥有非常大的知名度。

　　原本他们只拿出赚来的一部分钱财用来回报社会，建造了专门援助残疾人士、老人、家暴受害者等弱势群众的综合性保护场所，后来场地不断扩容，又收留了数十名无家可归的孤儿、流浪儿童以及失学者。

　　随着福利署各机构的不断完善，夫妇俩把所有的钱财都投入进福利署的建造当中，逐渐变得捉襟见肘，但他们依然顽强支撑着，借钱、贷款，成为人们眼中的异类。

　　幸运的是就在两人几乎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新闻媒体报道了两人的光辉事迹。

　　来自社会各界好心人的资助通过各种手段纷纷涌入了夫妇俩的账户当中，就连华国话柄权最高的地产界投资名人李永致都听说了两人的事迹，继而捐出了令当时所有人都咋舌的捐款金额。

　　十年前的两亿是一座金山。

　　夫妇俩凭借这笔财富终于在临江市站稳了脚跟，不但把共济社会福利署开办得如火如荼，而且在华国其他各城市也建立了新的福利署分院。

　　目前，共济社会福利署主要为全国各地的人们提供社会保障，儿童福利，安老服务，免费医疗等各项服务，甚至还与惩教署合作，为违反法律的青少年提供以社区为本的监管和辅导服务，来协助他们重返社会，业务可谓繁多。

　　但夫妇俩并没有忘记初心。

　　在接到于竞一的电话时，宋晓梅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安排福利署的孩子们跟生活阿姨一起准备派对要穿的衣物。

　　至于于竞一跟共济福利署之间的渊源，说来话长。

　　当年于竞一父母经历车祸一同去世，现场只留下年幼的一一。

　　派出所的交警在处理完事故以后才发现，这孩子居然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好心的派出所所长只好将他带回警局，好吃好喝地养着，虽然这孩子很乖，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幸好，当时因为创办共济福利署而在当地小有名气的曹建新夫妇主动打来了电话。

　　傍晚依旧吵吵嚷嚷的派出所门口，很快迎来了这一对心急如焚的夫妇。

　　尤其是宋晓梅，脸上虽然挂满疲惫，可掩不住那双眼里的慈爱。

　　当宋晓梅看见规规矩矩地坐在办公桌旁边长椅上一声不吭的年幼的孩子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下意识向前急迈了好几步，来到于竞一身前，蹲下身与他视线相平，而后伸出一双粗糙的、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地搭在于竞一稚嫩的手上。

　　“孩子，别伤心，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宋晓梅哽咽着说道。

　　这是一位习惯于感同身受的母亲，每一个受过伤的孩子都能让她为之哭泣。

　　可于竞一像其他孩子一样跟着哭起来。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停滞了许久未曾动过的眼帘，暗沉的眸里映出对面女人动容的面庞，他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跟自己妈妈毫无相同之处的中年女人，身体始终纹丝未动。

　　宋晓梅也没动。

　　她见过的倔强孩子实在太多。

　　于竞一的沉默不语恰是应激反应的症状之一，在这种时候，她一定要拥有比对方更坚韧的耐性，才能让孩子看得到自己坚定的诚意。

　　“妈……妈？”于竞一干涩地开口。

　　语气中带着疑惑。

　　“是的。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喊我阿姨，如果你跟我走，以后你会有很多很多的家人，他们都会疼你、爱你，一定不会让你再孤单。”宋晓梅承诺道。

　　站在宋晓梅身后的曹建新跟着点头，“是啊是啊，家里有很多大哥哥大姐姐，他们都很愿意跟你一起玩。”

　　于竞一的视线从宋晓梅稀疏的发顶移向曹建新身上穿着的衣裳，那上面写着几个白色的字——“共济社会福利署”。

　　年幼的于竞一隐约能猜出这几个字的含义，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了。

　　他已经在派出所里待得太久了，久到影响了警察叔叔们的办公了，所以他必须得离开了。

　　于竞一垂下头，双手紧紧地攥住裤子，不知道究竟在思索什么。

　　他想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再次抬起头，跟眼前的女人四目相对。

　　宋晓梅望向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鼓励。

　　于竞一用尽全力弯了弯唇角，叫了她一声“宋阿姨”。

　　……

　　在那之后，于竞一就牵着宋阿姨的手，坐上了曹叔叔的车，来到了共济社会福利署。

　　他在那里一共住了五天。

　　这五天的时间里，于竞一所感受到的生活，跟宋晓梅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福利署里正在住着的，无论是年长一些的孩子，还是跟于竞一年岁相当的孩子，他们每个人都向新入署的于竞一释放着全部的善意和温暖，而曹建新和宋晓梅就像一对真正的父母一样，切切实实地关怀、照顾着福利署里面的每一个儿童。

　　与那些家庭美满幸福的孩子相比，在这里成长的孩子并不缺少什么父爱母爱，甚至还拥有着更多的亲情、友情，而在这里培育出的独立、自强的品质，会协助他们比那些同龄人更快一步地步入社会，并且处理人际关系方面变得更加如鱼得水。

　　于竞一也只在这里住了五天。

　　五天后，于竞一就迎来了扒着车窗两眼肿泡迫不及待来迎接自己的楼雨粟，以及手里拿着花了好几天才办好的收养文件等待领养他的楼父楼母。

　　拿到文件细细检查以后，宋晓梅才依依不舍地握着于竞一的手，把他交给了楼父楼母一家人。

　　临走的时候，宋晓梅还不忘对着坐在车内的于竞一叮嘱，“不管到哪里生活，都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宋阿姨永远在这里，记得常回家来看看。”

　　于竞一没忘了宋晓梅这句话。

　　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

　　每逢寒暑假，他都会回福利署探望宋晓梅夫妇。

　　几乎每一年，于竞一都把他打工赚的钱补贴给了福利署，买些水果、营养品带给孩子们，那些福利署的孩子们几乎都认识他，宋晓梅夫妇把他们教养得活泼开朗，也很有礼貌。

　　每次见他，宋晓梅都蹙起眉头道：“现在福利署不缺钱，你把钱留着，存起来，以后你自己也要过生活的。”

　　于竞一摇摇头，下一次去还是照旧。

　　十年过去，于竞一终于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他分出了其中一百万，都捐给了福利署，把宋晓梅惊得不得了，终于不再推辞他的帮助。

　　因此这次举办活动，不但孩子们来了，宋晓梅夫妇也跟着来了。

　　望着站在台上光芒四射的于竞一，宋晓梅偷偷抹了抹眼泪，对一旁的曹新知道：“这孩子实在太优秀了，要是咱们的亲生孩子就好了。”

　　曹新知转身，拍了拍夫人的肩膀，“说什么傻话，竞一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是靠他一步步努力得来的，就算不是他的亲生父母，我们也该为他骄傲才是。更何况，咱们都已经有弘毅了。”

　　宋晓梅慢慢地点点头。

　　这种场合的确不适宜感伤，应当为于竞一鼓掌才对。

　　她放下抹泪的手，重新把目光投向台上，却见于竞一微微躬身，犹如讲故事一般，对台下诸人道：“公元前九世纪，万圣节诞生，这一天被人们视为新年与旧年的分割线，那时的人们相信，故人的鬼魂会在这一天回到故居地，在活着的人类身上寻找熟悉的气味，并且吞噬气味，并借此再生。但活着的人惧怕鬼魂，为了让那些鬼魂无法找寻活人，他们就熄灭炉火、烛光，把自己打扮成妖魔鬼怪的模样，希望能把那些鬼魂们吓走，可是那些魂灵既然已经到访过地狱，见识过残忍可怖的各种刑罚，又怎么会惧怕来自活人的区区威胁，于是在万圣节这一天，他们非但不会轻易地被人类蒙混过关，反而趁机躲在各种奇装异服之下，等待着给与身旁的人最致命的一击。”

　　伴随着于竞一娓娓道来的声音，礼堂里的灯光逐渐变得影影绰绰，忽明忽暗起来。

　　可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于竞一身上，谁都没有发现这一变化。

　　待到于竞一话音落下，众人只听头顶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礼堂中所有的灯光骤然齐齐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