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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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利军这才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微笑着在李天面前晃了晃：“猜猜这是什么？”
李天“噌”的一下从赵利军手中“夺”过信封，迫不及待把信封打开。“哼，跟我还卖关子”，嘴里嘟囔着，却在看到信封里面的内容一下愣住了。
李天抬起头，又低头仔细看了看手中刚从信封中拿出的东西——两张演唱会的门票，跟周瑜昨天拿给他的一模一样，都是贵宾席，USD $2，000一张的帕瓦罗蒂告别演唱会门票。
没有等到预料中的反映，赵利军微微探下头去看李天的表情：“怎么了，不喜欢？”
“不是，我只是——太惊喜了”，李天有些表情怪怪的看着赵利军，然后马上漾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太喜欢了”，然后对着赵利军的嘴唇啄了一下，啄得赵利军心里甜滋滋的。
“呵呵，喜欢就好。我是觉得你最近太累了，想带你去放松放松。你不是喜欢古典音乐吗，我琢磨着你应该能喜欢这个。我对歌剧这些不懂，到时候你正好给我普及普及，嗯？”
李天被赵利军说得很感动，他还能再指望什么，一个这么心疼他、对他好、时时刻刻都知冷知热的、细心观察他并且知道他的需求的、照顾他喜好的、体贴他的感受、明明是想让自己开心却说成要跟自己学习的，这样一个让自己温暖到心底的爱人。
他握着赵利军的手，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而是把赵利军的脖子用胳膊勾下来，把脑袋搁在赵利军的肩膀上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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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天思前想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跟周瑜说这个话。虽然他没有接受周瑜的票，但是也不能没有个说法，毕竟，在会场上还都能看见不是？他琢磨了又琢磨，最后只得给周瑜发了个短信，内容大体是，赵利军也请他看这场演出，没法跟他去了，然后委婉的表示了一下歉意。
顷刻，收到答复短信，只有短短两个字：“好的”。
12月10日晚，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帕瓦罗蒂在盛京与中央歌剧院交响乐团合作，进行他的最后一场世界巡回告别演出，为他辉煌的舞台演艺生涯画上休止符。
盛京盛都体育场内座无虚席，人头攒动。最前面的贵宾席上，红地毯从后一直铺到了台前，舞台下面以鲜花包裹起来，艳丽灿烂，洋溢着美好的气氛，非常漂亮。贵宾席分为三档，一席红色的座椅，被红地毯分在两边，最前面一排距离舞台大概两三米的距离。舞台上方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块大的液晶屏，方便位置距离远的人观看。
李天跟赵利军到了的时候，场内的上座率已经达到了七、八成。两个人亲昵的并肩而行，李天拿着手中的票给了场内的导引，由引导小姐把他们领至座位处。李天脱下大衣，刚欲入座，却不经意的抬了下头，怔住。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周瑜拉着一个漂亮年轻女子的手，正在看着他。
李天很快的反应过来，朝周瑜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赵利军的肩。赵利军回头看到周瑜，也赶快站了起来，走到场中间的红地毯上，微笑着跟周瑜握了握手，跟周瑜问好。李天站在赵利军身边，听着周瑜介绍着这个女人：“Anson”。很简单的一个词，便没了下文。
周瑜坐在李天后面隔一排的位子上。赵利军跟李天回到座位以后，跟李天咬耳朵：“那个女的是谁？”李天摇了摇头，抬眼看着赵利军说：“不知道”。赵利军又低头跟李天耳边说：“周瑜是双？”李天有些疑惑的看着赵利军缓缓说：“不知道”。赵利军笑着低了下头，显得心情很好，跟李天说：“一会儿开始了，你给我介绍，嗯？这些曲子我都听不懂”，然后捏了捏李天的手。李天笑着看着赵利军：“你也把我想得太神了，我哪懂意大利语，我充其量也就是听过一些歌剧选段中的咏叹调”，说着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
周瑜低着头心不在焉的迎合着身边的女人，目光却移不开李天。此刻，他的心是复杂的，是嫉妒的，是刺痛的。他见不得赵利军跟李天咬耳朵的亲密镜头，更见不得两个人之间那股情浓化不开，仿佛没办法隔开插入的样子。他们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牵着他的心。无奈，深深的无奈。他几乎可以掩饰住心里的一举一动，右手大衣兜内紧攥的手却泄露了他的情绪。就在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边女人说话的时候，他的身旁忽然被一个黑色的影子挡住。他以为是有人坐在他里面，刚欲起身让座，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对他说：“真巧，周总您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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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李天绝对不会来到这里听这个音乐会。即使这个是帕瓦罗蒂最后一次巡演的最后一站，即使这个演出的票价高达USD $2，000一张，即使这是赵利军邀请他来听这场演出。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之后将要发生的事。他跟赵利军在一起握着手，安静的、美好的欣赏着上半场音乐会。
19：30分整，盛都体育场内座无虚席。舞台帷幕徐徐拉开了，这是李天第一次亲眼见到帕瓦罗蒂。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情景，不过帕瓦罗蒂显然把李天给镇了一下，因为他的体型——这是李天从小到大见过的最胖的人。帕瓦罗蒂坐在两倍于正常号码的世界顶级钢琴——施坦威钢琴后面，据李天目测，帕瓦罗蒂的横向身材已经逼近2米。
在大幕徐徐拉开的这一刻，李天也是第一次亲眼到了帕瓦罗蒂的风姿：裹着他那招牌式的花围巾，黑色的礼服，年逾古稀的他并不似年轻时候那么有神，因为帕瓦罗蒂的身体已经不是很好，但是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几十年积累的艺术气质却给非常直接的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直截了当开口演唱，音色华丽、醇厚、干净、有穿透力。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全场的观众立刻安静下来，屏息凝听他演唱着。
帕瓦罗蒂张开双臂，满怀热情地迎来他最后一场演唱会。他首先演唱的是托斯蒂的La Serenata，这是托斯蒂独唱歌曲中流传最广的一首。这首小夜曲的歌词出于契萨莱渥的手笔，虽然自始至终没有一句向恋人直接诉说的情语，然而它每一句发自心底的歌声，还是鲜明生动地表达了主人公的情爱。与歌词的艺术性相契合的是富于南欧明媚、洒脱、轻盈特点的优美旋律，无论是曲首深情的恳求，还是通过离调而深入报发的主人公内心的激情，以及最后深情的感叹，都给人以十分鲜明的印象。
赵利军并不知道这些，李天知道。他非常用心的聆听着从这位歌王口中流淌出的每一个音符，嘴角一直挂着甜蜜的微笑。在间奏的时候，他用食指微微的挠了挠赵利军的手心，惹得赵利军向他这边看过来这个小淘气，而他却仍然盯着舞台，听得专心。
演出上半场，帕瓦罗蒂并没有选择高难度技巧的歌剧咏叹调，而是选唱了一些比较轻吟的拿波里小调以及艺术歌曲，这些歌曲被他演绎得优美动人，李天不得不佩服这位70高龄老歌手的老当益壮。要知道，在国内，70岁以上的歌唱家很难有这样的音色。即便是有这样个歌喉，也很难有体力跟元气维持唱一两个小时。帕瓦罗蒂大多时候都是闭着双眼，沉醉于表演之中，而当每首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袅袅消失时，他的头总是向上轻轻晃动，脸上笑容可掬，双臂向前伸开，然后把手掌合上，向观众点头致意。他的表情仿佛比观众更为陶醉。李天觉得老帕这样的表情很可爱，每次鼓掌的时候也都跟着啪啪的拍得很响。
几首钢琴伴奏的“热身”曲后，帕瓦罗蒂的嘉宾，女高音歌唱家安娜丽莎•拉斯帕廖西上场，开始演唱非常有名的咏叹调。这位出生于罗马的安娜丽莎师从当代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卡芭凡斯卡，她年轻且富有才华，嗓音亮丽圆润，音域宽广，音色甜美，对戏剧人物的塑造也极其鲜活生动。李天看了看手中的节目单，这次演唱会的全部咏叹调全部来自普契尼的作品，也不知道帕瓦罗蒂这么做是有什么用意。
然后，他看到了节目单上的两首作品，出自普契尼同一歌剧《波希米亚人》中的两首咏叹调：《人们叫我咪咪》和《那冰凉的小手》。
李天看到这里，内心不禁有些雀跃。
然后，他便听到安娜丽莎的声音由弱起拍传了出来，温暖、轻柔而有穿透力。“我的名子叫露西亚，大家都叫我咪咪……”
巴黎左岸，记载了百年来太多的轶事。拉丁区的酒馆中、咖啡店，穷艺术家们聚会，开开激昂，谈抱负谈人生，彼此辩论激发。在这里，驻足过高更与梵高，沙特与西蒙波娃……在这里，发生着一段段的爱情。故事，便这样展开了。
这样的一段爱情，发生在鲁道夫跟咪咪之间。他们的故事，开始在冬季，也结束在冬季。他们的爱情很稀松平常，平常得就像现在外面每天发生的恋情一样：相识、热恋、误解、分手、复合……最后有始无终。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即便你准备好要迎接每一次日出，每一季春暖花开，还是有许多的不从人愿。
《波希米亚人》又名《艺术家的生涯》，其中有两首最有名的选段——就是刚才李天在节目单上看到的那两首，曾被无数歌唱家传唱。李天曾经看过这部歌剧的完整DVD，刚巧也是帕瓦罗蒂主演的。说实话，他总觉得这部歌剧太悲情了，但是人们好像偏偏就是喜欢这种调调，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又或者，缺陷才是一种美。他不是那么能理解这些艺术家的行为，爱情来了就把握住，不然等他要走的时候你再去抓，不是晚了吗。内容归内容，普契尼对于这部作品的音乐本身，却是在其后的所有创作中再也没有能超越在这里展现出的灵感水平。他的音乐写作确实有种令人迷醉的世俗魅力，为此，人们似乎情愿放弃巴赫的严肃、莫扎特的高洁、威尔第的深刻和瓦格纳的复杂。当其妙的和声与富裕感官性的旋律包裹着人们的时候，便会让人觉得似乎在享受着一种，一种很是难以言喻的东西。
怎么说呢，这个世界上，人们觉得公认的最受欢迎的饮料有哪些？大家会回答不外乎是啤酒、红酒、咖啡、茶、可乐这些。它们喝起来有什么共同的特点呢？就是自身并不是一种单纯的味道，而是是一种复杂的，难以用一种味道来形容的口味。而且，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些饮料第一次喝并不会给人以好感，反而会给人反感的感觉。有人觉得啤酒味道像马尿，有人觉得红酒酸涩难咽，有人觉得咖啡和茶太苦，有人觉得可乐喝了气鼓鼓的。只是，既然这些被公认的最让人着迷的饮料那么“难喝”，为什么还让全世界喜爱他们的人痴迷疯狂呢？而那些拥有最纯粹味道的饮料，比如水果汁，为何成为不了像上面的那些饮料一样，被一部份人们所痴迷和津津乐道呢？
原因就在于那几种饮料味道的复杂性，和他们味道的难以“理解”性。当某一种饮料味道进入嘴里，人们马上就能分辨出来酸甜苦辣，而且只是一种感觉，他的头脑并不会被激活，只会生理性的吞下它解渴。而当一种饮料，开始入嘴似乎并不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也许是酸涩，也许是苦辣，可之后便能带来另一种暗暗的甜味或香味，最后还给人一种暖意梦幻般的体验或能解乏提神的感觉的时候，这时，有耐心且有品味的人就会逐渐喜欢上它，喜欢它真的已经不是只因为它们好喝了，而是它们能带给人们无尽的想象体验……那种介乎几种味道之间的口感让多少代人寻觅痴迷的原因或许就在这里。
李天觉得,普契尼的这部歌剧作品，尤其是这两首经典的曲目《人们叫我咪咪》以及《那冰凉的小手》给他就是这种感觉。第一次听并不好听，而在他反复听了几遍之后，便迷上了。所以，他才在安娜丽莎刚刚开口的时候便暗暗叫好。待到演唱结束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李天也微笑着转头看着赵利军，用力的鼓掌。一不小心，扭过了头，然后，在他不经意的瞥看了后面一眼时，霎时呆住。
坐在他左侧后方，有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他并不陌生。
这个男人，身穿黑色西装，只是坐在那里，便会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这个男人，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张希林。
仿佛被投入了一枚炸弹，周围是到处奔跑的人群以及喧嚣的尖叫声，而李天的耳膜却被炸弹炸得失了聪。他可以见到周围的人在使劲的鼓掌，叫好，但是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他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他自己耳膜嗡嗡的响声以及砰砰的心跳声。
他几乎是立刻转过身来，然后猛的吸了几口气，脸色变得红黄蓝白转了好几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他只知道，他现在的脸色，不自然，非常不自然。
佯装蹲下身子去整理西裤，李天闭上眼睛冷静了两秒之后起身。这时，台上又响起了流水般的钢琴前奏，帕瓦罗蒂的声音也随之流淌而出。
《那冰凉的小手》。
这首歌曲随着流水般的伴奏漂亮地展示在了观众面前。它讲的是《波希米亚人》中男女主角初次相遇，男主角鲁道夫对心上人咪咪的爱慕之情的倾心表达的故事。这首曾经让帕瓦罗蒂一夜成名的曲子如今听来跟原来有一种不同的味道。帕瓦罗蒂年岁已高，他在演唱中做了降调处理演唱，但跟他早年的作品相比，却融入了更多的感情。帕瓦罗蒂曾是公认的天份型歌唱家，依靠独特的高音与技巧独领鳌头。而今日，他把歌唱技巧与感情的投入完全融为一体，与之以前的声音相比缺少了一分靓丽，但却多了一分醇和，张弛有度的声音控制让旋律听起来非常有力量，和女嘉宾的贴合也恰到好处，真正达到内涵与音效并重的程度。
不，不，这些都不重要。李天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欣赏这些。他全部的精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他为什么会来？他怎么会在这？他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李天的心里乱得一团糟，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的身边是赵利军，但是他的内心非常的不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他不想让赵利军见到张希林，一点儿都不想。
有一个调查说，人在受到极度惊恐之后体温会急速下降。李天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而现在，他的手真的变得冰凉无比。赵利军在音乐响起之后很自然的把李天的手拉了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好像攥了一个冰块。
他有些诧异的抬头，但是看李天好像看得很认真的样子，手却似乎有些微微发抖。他看了看节目单，略微有些欣喜。本来他就听不懂这些，也没觉得好听，只是一个曲子接一个曲子数着个数，到这首《冰凉的小手》之后便会中场休息了，小天是不是冷了？想到这儿，便索性用两只手一起捂住李天的手，把自己身上的温暖渡给对方。
上半场便在这首《冰凉的小手》二重唱中落幕。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