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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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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得实在太大,连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魏辰书撑伞快走,脚下的湿泥打滑,他滑了两次,次次惊险。李淼扶着他,也是劝:“殿下,现在雨太大了,要了解情况不如在驿馆里等着。”
      魏辰书紧紧抿着嘴角,脸上写满了忧心严肃,他大步往前,路过搬沙袋的队伍,终于在河道口找到了张志安。
      张志安还是那短打蓑衣的老农装扮,扯着嗓子的指挥开渠。魏辰书先不去打扰,只瞧着眼前的滚滚浪涛心一点点的提起来。

      张志安身边几个官员发现了这位端王殿下,赶紧走过来拜见。魏辰书大声道:“这时候就别管这些虚礼。这么大的雨,赶紧的驻堤开渠,准备泄洪。”有几个官员见魏辰书头发都湿了,举着的伞要过来,魏辰书把手一扬:“让你们不要顾着本王,本王的话不中用了是不是!?”
      张志安才不愿在这浪费时间,头一转又看河岸去了。那几个小官左右为难,魏辰书也不想此时发作,便往上游走,去瞧瞧永安堤的情况。

      一队人来去匆匆,将河岸的情况看得清楚。就这上游和下游走了一遭,膝盖以下就全都湿了,偶尔有撑不住的伞的时候,魏辰书更是连头发都乱了。
      李淼生怕他淋了雨,身体受不住,便又劝他回去。或是这次真看清了情形,这位主子终于肯往回走。
      他一边走还一边吩咐:“把本县的县官叫来,若赵宇珩那边官兵已动,就让他也过来。”
      一个侍卫领命去了,魏辰书跌跌撞撞的走回驿馆。

      李淼让他去换身衣裳,他摆了摆手:“你别着急,交代完了我自然去,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你让人备了热水热汤等着就是了。”
      主子都这么吩咐,李淼还有什么可说,赶忙去了后院吩咐。
      宫里带来的人办事迅速,没等一会儿,两个小官便跪在了地上。
      魏辰书不说那些虚词,上来就问:“昨儿晚上本王听了有百姓的屋子被大雨浇毁,你们是建了福安堂将人集中收容了是么?”

      那县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回殿下话,之前水发过一波,有三十户农居被水淹塌。下官已经将这三十户逐一找到,如今他们都在福安堂中。”
      魏辰书道:“甚好。今日这雨来势汹汹,赵大人早上来回本王说县中有内涝情况,要尽快施救于民。”
      县官道:“是,下官已经派人去办了。”
      这话刚说完,那边便有侍卫进来,魏辰书慌张站起:“发生何事?”
      那侍卫道:“南岸鱼头村方向的岸堤冲毁,水往鱼头村去了。河水汹涌,驻堤的官民被冲下去三人。”

      魏辰书又问:“长州官兵可动了?”
      那侍卫回:“已经动了。如今正听从赵大人调遣。一部分入县引水,一部分向南开渠,还有部分调去了鱼头村。”
      魏辰书一低头瞧见还跪在地上的县官:“你们该忙什么便去忙,一切都听张志安大人调遣,若有什么要决断的,便来找本王。”
      县官连连答是,退出屋外。

      魏辰书怕的便是两岸堤溃,现今更要加快时间。
      他往日一顿不吃便饿得发慌,如今已到午后,觉仍不觉得饿。
      连下了两个时辰的雨,一点停的趋势也没有。
      “你们几个再去外面看看情况,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报。”
      八个侍卫派出去六个,魏辰书心头仍不安宁。这场水祸最好只是天灾,若让他查出一分半点的人祸来,那整个长州官场便别想安稳的渡过去。

      魏辰书泡了热水,换了身衣服,又随便用了些饭食,到下午的时候终于传来捷报,张志安泄洪成功,南江水入范湖进洄河,水位总算稳定了。
      有了范湖缓冲,也不会因为上游水流过大而至下游水患。
      魏辰书一颗心,安下来一些,他便嘱咐:“下游各县要提前驻堤防水,万不可再出现鱼头村之事。”

      到了夜里,雨水小了许多,张志安总算回来了。他提着一个篮子,规规矩矩放在桌上后,才跪下给坐上人行了大礼。“殿下,现在这里的水患算是解除大半。下游有范湖、洄河缓冲,只要不是连续下今日这样的大的雨,下游各县便不会有什么损失。”
      魏辰书点了点头,他来得巧,平白得了一分功劳:“都是张大人治水有方。”
      张志安:“如今淹了范湖两岸,李大人要不高兴咯。”
      李忠言:“殿下明鉴。”

      魏辰书笑了笑,让他们起来。他走到张志安那篮子边上,低头一看,里面几个发黄的馒头。魏辰书问:“这吃得么?”
      张志安:“吃得的,怎么吃不得?刚到门口,几个大婶非要塞过来,下官实在拒绝不过,便挑了一篮馒头。也算领了心意。”
      魏辰书伸手取了馒头,咬了一口:“为官者如何,百姓心里最是透亮。这篮子馒头看着粗陋,却是张大人的功勋。”

      张志安:“下官惶恐。”
      魏辰书摇了摇头:“治水泄洪,张大人尽心了。水引出去,便还有别的民生问题。朝廷拨过来的赈灾粮饷如何用的,账本都拿来本王看看。”他说得极慢:“如今还在下雨,也不可掉以轻心,下游各县还需赵大人尽心。且水退之后,难民如何安置?往往水患之后便有时疫,时疫常从水入口,诸位也要好好排查。”
      众人低头领命,不敢懈怠。

      魏辰书瞧了一眼赵宇珩:“赵大人长州刺史,做得好。若是之前也早早动用官兵,岂会有鱼头村之事啊?”
      赵宇珩趴在地上:“长州风调雨顺,第一次遇到这样大的水患,下官处事不知变通,只知军队调遣需听上令,请殿下责罚。”

      魏辰书笑道:“赵大人做得这样好,本王怎么能罚你。”他说:“诸位都累了一天,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将账本拿来,随本王去永安堤上看看,本王看过再说。”
      赵宇珩道:“依目前天气,恐怕明日还要有大雨。不如等没了落雨再去?”
      魏辰书不说话,赵宇珩心中没了底气,瞧了瞧李忠言。而李忠言板着一张脸根本不去看他,只当个乖觉臣子。

      赵宇珩便知说不动这位殿下,随着大流出了驿馆。
      出去之后,他紧走几步,拉着李忠言:“端王是什么意思,又要看帐又要查堤?”
      李忠言冷声道:“你以为他下来就是治水的?现在他淹了范湖周围的田宅,回京还不知道是怎么个天翻地覆,他不得拿点东西回去让人闭嘴么?”

      赵宇珩道:“那可怎么办?”
      李忠言道:“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才入官场几天,你在官场多少年了,还摆不平他?”
      赵宇珩面露难色:“李大人,你这话说的不亏心。你摆得平?”
      李忠言也知刚才他那番话有些托大,只道:“不还有一个晚上,什么做不出来的?他到底嫩些。”
      赵宇珩松了口气,只觉李忠言说得都对。

      他们两,或者还有许多人在彻夜忙碌,魏辰书也没有休息。他坐在房中瞧着侍卫从永安堤上捡来的土木,面色发黑。
      “我记得永安堤前年因为蚁患有了裂口,后来朝廷拨款修筑。”魏辰书似自言自语:“长州这趟,来得好啊。”
      李淼听不懂这些,立在一旁不说话。魏辰书在房里站了一会儿,让人将那土木都收起来,“瞧瞧明日会给我一本什么烂账吧。”

      李淼听懂了这个,“殿下,你明知明日他们会给你一本烂账,如何还让他们拿来?”
      魏辰书说:“我要从这账上看出从哪一层开始盘剥的呀。”
      李淼吃惊:“这还能看出来么?”
      魏辰书说:“一本真一本假,一本内帐,一本外帐。怎么看不出来。”
      李淼更吃惊:“他们还能把真的账本给您吗?”

      魏辰书点了点脑子:“本王让他们做一夜。那李忠言是个聪明人,知道本王不可能空手而归,会送点见面礼来的。本王如今羽翼未丰,也没打算把他们连根拔起,就领他这个人情,这次不拿他开刀。”
      李淼不甚明白,也无需明白。他伺候好了这个主子就行,偶尔能陪主子说上一两句话便已是妥帖至极。

      第二日清早,果然还是有雨,但相比以往已经小了不少。
      几个官员等在驿馆堂上,魏辰书故意晾他们一些时间才走出去。赵宇珩果然带了账本来,治下的几个县也送了账目。魏辰书当众翻看了两本,看得极是仔细。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谁也不知他究竟看懂了还是没看懂。

      看完两本他自己又去用了午膳,磨得这上下官员心焦气躁。
      “诸位怎么不用午膳,用了午膳好随本王一同去堤上。”
      赵宇珩道:“下官们已经用过,殿下是要此刻起行么?”
      魏辰书也不客气,点了点头,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出了驿馆。

      如今路上还是湿滑,马车、官轿都不好走,一行人只得步行上去。到了堤上,看着湍急水流涌出,声势浩大,魏辰书只觉心惊不已。
      赵宇珩道:“如今还在涨水,等水退了,才能见堤坝情况。”
      魏辰书在岸边行走:“之前听说永安堤白蚁横行,可知何处有蚁穴?”
      赵宇珩道:“如今都被水淹了,看不着。不如等水流下去,再领殿下看。”

      魏辰书回头瞧了一眼赵宇珩,勾着嘴角轻轻一笑。赵宇珩被他看得心头发麻,又怕又惊,怕得是这端王殿下其实已经掌握证据,惊得是这一眼在雨幕下实在别有风情,触目惊心。他正是五味陈杂的时候,身后不知道哪个不知死活的脚下打滑,往前一扑。赵宇珩吓得魂都要飞了,眼见着端王就要被扑倒,赶忙拉住了那只白手,搂着他的腰,自己当了肉垫,让这贵胄王爷跌坐在自己身上。

      这一下来的又急又快,谁都没准备。众人看着端王失仪,吓得魂飞魄散,也管不得脚下是什么地,刷刷跪在地上,嘴里嚷着:“下官该死。”
      唯有赵宇珩一手搂着魏辰书的腰,一手抓着魏辰书的手,整个人都懵了,神游天外。
      魏辰书一点儿没摔着,反正有人当肉垫。他也不是什么有仪态的皇子,不怕被人见了狼狈,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就是他要站起,这赵宇珩不松手是怎么回事?

      几个侍卫上前来扶,赵宇珩这才惊醒,连忙松开双手,一时不知该把手放置何地。待魏辰书起了,他才趴伏在地,眼睛却还瞧着魏辰书的靴子:“下官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魏辰书不觉有异,笑道:“本王还得谢你相救,不然本王岂非要跌进洪流了?”

      赵宇珩心头一动,大着胆子的抬头去看。但见得那人湿了眉目,乱了额发,笑得风轻云淡,与这山色雨水融在一处,不可方物。心中只道:这样的人才果然不愧是皇家养出来的,与那些普通人家的实在是云泥之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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