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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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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我还以为秦渊就是不愿上课,逃了学!”
魏辰易得了准许宿在临华宫里,听他三哥说了前几日冲撞太子的事情,听到秦渊和太子在一起,对魏辰书冷淡不理简直就要跳脚。“是了是了,他要是逃学,冯先生不会不问。他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他是个敞亮人,没想到也是个攀附权贵的小人。”
魏辰书哭笑不得,扑过去捂魏辰易的嘴:“你小声些,生怕别人听不到嘛?”
魏辰易缩回来,拿开魏辰书的手:“三哥,他既然不理你,你也别理他了。反正日后他都是要走的,也不能长留京都陪我们玩耍取乐。他既想跟着太子干,就让他去好了,反正我们只管玩我们的,再不带他。”
魏辰书瞧着外面天色渐晚,便去衣柜里取早已准备好的衣物。自上次晚上溜出临华宫被母亲发现后,他便再无机会光明正大的夜晚出去。因此要晚上逾墙出宫,他想了许多办法,最后十分曲折的让曹士淮通过内宫侍卫,寻了几个小宫人的粗衣,不甚合身,却总比没有强。
魏辰易见他与那粗衣搏斗,疑惑道:“三哥,你要做什么?”
魏辰书边是研究粗衣如何穿,边是小声说:“我要去和秦渊理论,要是他真真下定决心疏远我们,我便也不理他。”
魏辰易瞪大眼睛:“三哥你要偷偷出去?你带我去啊。”
魏辰易长这么大只在王府里撒泼打滚过,进了皇宫从来规矩,眼见着他三哥居然要变装偷跑,心里那点子的不规矩全被勾了出来,也不管魏辰书去做什么,只想一起放肆。
魏辰书总算研究好了怎么穿衣,将那过大的衣服穿得还算端正,戴上帽子后,因着不健康的削瘦还有真几分宫人的模样。
“你去不得,你得留在这里替我照看。”魏辰书嘱咐道:“一会儿我躲在门口,你想法子把侍候的宫人都引过来,我趁机跑出去。”
魏辰易觉得不妥:“现在前门和后门都关了,要是去开,肯定会惊动人的。”
魏辰书说:“我都看好了,小厨房那边的墙脚有一个狗洞……”
话没说完,魏辰易低声惊叫:“三哥,你要去钻狗洞?!”
魏辰书羞恼的瞪他:“这件事你要敢说出去,我以后再不和你说任何事情。”
魏辰易立马双手捂嘴,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告诉别人。但他仍旧不放心:“三哥,你怎么能去钻狗洞,这……这要是不小心被人看见……”
魏辰书已准备就绪,用嘴型叫魏辰易闭嘴。魏辰易听他三哥话,跳回床上拉下床幔,把手中的摔在地上,叫了一声。
门口巡守的宫人果然推门进来,魏辰书便趁着这会儿一溜烟的溜进夜色里。他心知魏辰易是在王府里撒泼惯了的,对这等事情势必拿捏准确,定不会让人发现自己不在床上,便找准时机,跑到小厨房墙脚的狗洞边。
他早已做足了心理建设,此刻也不管自己什么身份,趴在地上十分灵活的从狗洞里钻了出去。出了临华宫,来不及管身上的污泥,直接往秦渊住的尚仪馆去。一路上碰见宫中侍卫,或是其他宫人,他便小心翼翼站在黑暗里,低垂着头,像个被欺负的小宫人,无人注意到他。
这夜晚出逃,于他而言如过五关斩六将,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待终于到了尚仪馆门下,魏辰书已出了许多的冷汗。
“砰砰砰……”
魏辰书低着头小心敲门,敲了三次才听到门内的回应。大门打开,探头出来的是一个小内侍,身后跟着一个姑姑,料想是照顾秦渊起居的。
那姑姑打量门外的生人,“哪个宫的?”
魏辰书不敢答,只说:“我家主子要见秦世子,敢问世子可在?”
那姑姑又问:“你家主子是谁?怎么派你……”她上下打量,见魏辰书衣衫宽大,还沾污泥,料想恐怕是被师傅欺负了,心头有些不忍落:“我也不为难你,你去回你家主子,秦世子还未回。”
魏辰书一惊,不想这么夜了,秦渊还没回来。莫非是皇父召见?
他心头不定,也暗怪自己在秦渊行踪一事上知之不详,白白跑了出来,却没见着人。“那姑姑知道秦世子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姑姑道:“世子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偶被召见,不回也是有的。”
魏辰书心底茫然一片,那姑姑见他模样以为他怕回去受罚,又宽慰道:“你不要怕,如实回禀就好。快些回去,现在天凉,着凉就更耽误事儿了。”
魏辰书点了点头:“谢姑姑。”
他说罢,转头走了。尚仪馆的大门关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魏辰书站在长街上愣了些许时间,心头仍是不甘,便远远的站在一个暗处瞧着这扇门。他想,皇父今日就算传召秦渊也不可能不放他回来,自己等上一等总能见着。
魏辰书原计划着快去快回,衣服里头只穿了个薄薄的袄子。毕竟他做事细致,想着小宫人也穿不了厚袄,加上他如今身子大好,冷着一时半刻也不打紧。不曾想,到了地方,居然没见人。
好在这边暗处避风,不算很冷。
魏辰书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望眼欲穿的瞧着尚仪馆的大门。如今腊月,正是最冷的时节,哈口气都能结出冰碴子,他却不顾许多,只想见一见秦渊,好好说上几句话。
他心里头是真当秦渊是好兄弟,记着秦渊在鹰爪下救自己的好,不愿就这样误解了他。毕竟皇父之令,谁也违抗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辰书越发着急。在他以为是不是秦渊不愿见人才故意诓骗,要再去叫门的时候,有一小队灯笼慢慢的过来了。
魏辰书心中一喜,只道那秦建中终于回来了,想着等他们进去才好叫门。没想那一小队人逼近,魏辰书定睛一看,这哪里是秦渊,分明是东宫的内官。
姑姑敞开了门,恭恭敬敬的迎接,那为首的内官笑得春光灿烂一般:“劳烦姑姑等门,秦世子还在东宫。皇后娘娘瞧着天凉夜深,回来不便,就让世子在东宫歇下。娘娘特命老奴来告知一声,姑姑莫要再等,早歇着吧。”
这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魏辰书听得一字不差,当下只觉五雷轰顶,眼前一片白光,炸得他反应不及。
秦渊不是被皇父传召去了,是被太子传召去了。
他如今还要宿在东宫。他若只是敷衍应差,怎么会到了留宿的地步?
魏辰书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未见到本人,也未说上一句话,结合这上上下下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冤枉了他。
魏辰书站了一会儿,扭头就跑。
长街上的雪清扫干净,没有一点湿滑。他跑得飞快,心砰砰砰得跳,一时管不了会不会被侍卫拦下,也管不了其他,只觉方才自己丑态百出,想逃离了那里才好。
好在这一路顺遂,竟也让他跑到了狗洞前。
魏辰书瞧着眼前的这个窄小狗洞,原计划是从这里钻回去,一点人也不惊动的。然而现下,他却弯不下腰,说服不了自己从此钻过。
站在狗洞前面,他的脚都要站木了,却一点妥协的意思也没有。他想从正门回去,移动了脚步,却见那边拐角有了灯光,料是侍卫。魏辰书心中一怕,紧闭双眼,宛如上断头台一般的跪下,快速的钻了回去。
一进墙,他愣了一下,待站直了身体便觉胃里翻涌的厉害,忍不住的扶着墙呕吐出来,直到呕出酸水,无甚可吐才停歇下。
呕吐的腌臜秽物沾了一身,魏辰书看不得,忙脱了衣服,连那层薄薄的袄子都脱了。他镇定片刻,摸着黑翻着窗户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寝殿里暖和得不得了,可他全身凉透,一时感受不了这等热气。魏辰易果然没让他失望,宫人没有半点怀疑。
听到声音,魏辰易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一拉他三哥吓得不轻:“三哥,你凉着了,快躺床上来,被子我都替你暖好了。”
魏辰书被半拖半拽的上了床,魏辰易慌慌忙忙的用被子包着他:“三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根本不敢睡,就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魏辰书沉默良久,半日才道:“没有意外,很顺利。我得了答案。”
魏辰易见他脸色不对,也不敢多问,缩在被子里拉着他三哥的手:“那就好。你快好好暖暖,不然明天要生病的。”
魏辰书在黑暗里缓缓道:“我晓得,我不生病,我们明天还要去上学的。”
魏辰易抓心挠肝的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是傻的,人出去前和回来的状态差了那么多又怎么不知道结果。只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秦渊那犊子说了什么,难道真投了太子不成?
他有心安慰三哥,却也怕随便说话会出了大错,只能拉着他三哥的手,给一点点安慰。魏辰易也有计较,大不了他也不管那些规矩了,寻个由头逃学找秦渊理论去。他三哥这么一个金贵人,为了他连狗洞都爬了,一番真诚心意却落个这等下场,那秦渊还不如小五了去。
想到这里,魏辰易“呸”了一声,只道,无论如何秦世子也救了他们性命,怎么能拿他与那等小儿做比。
魏辰书听他凭空的一声“呸”回过神来,侧身瞧着魏辰易:“我没事,消化一下就好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没什么想不到的。”
魏辰易张了张嘴:“秦世子救过我们,我们也不能怪他。”
魏辰书轻轻笑了一声:“对。我还要记得他的好。”
魏辰易:“三哥……”
魏辰书:“睡吧,我乏得厉害。”
魏辰书没了方才的低落气息,是真正的缓过劲,想明白了。他仰躺在床,呼吸匀缓。魏辰易瞧了一阵,也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