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陆远山

8、老祖宗的巫女

　　觋乐拒绝了，理由可笑极了，因为她现在是觋家这支的当家人，所以无法专心侍奉她。
　　老祖宗的表情还带着笑，叹了口气，被巫雅带走后就再也没有过好脸色。
　　“老祖宗，您的左脚被送回来了，您要不要看一看，我给您做香庆祝一下。”巫雅想尽量说些开心的事，让老祖宗转移注意。
　　“放着吧，我没胃口，不用做了。”
　　“是……”巫雅想再劝说，却知道老祖宗不会改变主意。
　　灵魂的饥饿和身体的饥饿不知道是否一样，老祖宗没有身体也就无法比对。情绪时而低落时而焦虑，老祖宗认真体会这种感受，不再言语。
　　老祖宗三天没有进食，也不再说话，巫雅担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去询问觋乐老祖宗开始不进食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祖宗醒来后，问我要不要做她的巫女，我拒绝了。”
　　“难道是老祖宗觉得我侍奉不周所以想找一个巫女？等等，姐姐，你刚才说，你拒绝了老祖宗！”
　　“嗯，是，可是有什么不妥？”她私心是想答应的，想不管不顾的跟着老祖宗去幽静无人的老宅生活，朝夕相伴。
　　但她还是拒绝了，她不够年轻，没有活力，身上还肩负着觋氏的发展，而且，老祖宗看她的眼神，是在看某个故人，她不想老祖宗因为刚刚睡醒，出于追忆或者补偿的心理让她成为巫女，等老祖宗发现她和那位故人不像，大概会厌烦她，想到这种可能，她就难过的心痛。
　　“没有不妥，老祖宗的要求很少被拒绝，所以大概是生了气吧，不过老祖宗很大度，不会太在意的。其实，要不是我已经嫁给了觋鸣哥哥，我也想给老祖宗当巫女呢，被老祖宗喜爱，降下赐福，无灾无病，平安度过一生。”
　　“被她喜爱……”
　　“唉？姐姐把重点放在这里吗？”
　　“不，没，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老祖宗吧。”

　　……

　　“老祖宗，觋乐姐姐来看您了。”
　　巫丘从冥想中睁眼。
　　“雅，帮我写信给那些长老，让他们为我选一个巫女，送到祖地教导，服侍我直到我沉眠。”
　　“是，老祖宗。”巫雅去写信了，留下觋乐一个人在老祖宗面前。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雅说，您这几日都没有进食，想着可能是我又惹恼了您，来向您赔罪。”她要找一个新的巫女，爱上她，离开这里，这辈子我都不会有见到她的机会了。
　　“我不进食与你无关，是我的巫女。她为了保护我被饿死了，我在感受她经历过的痛苦。”他们在找不到珠子后，挖出了她的尸体，却不知道那颗珠子已经跟着她转世了。
　　“她很勇敢。”觋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将泪意忍下去，用平稳的声音回应。
　　“您现在有胃口了吗？”她不想听关于上一任巫女的事，心酸的厉害又冒火，她不想在老祖宗面前摆出那副稳重的样子，反正老祖宗的智慧能看穿一切，或许她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意，她这么说只是想断了我的念想！可我不想就这么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你又带了东西给我？”
　　“虽然不是您的巫女，但给您喂血还是没问题的吧。”这样是不对的，用血来勾引巫氏的老祖宗，被巫雅知道了她会怎么想我这个姐姐，被巫氏长老知道了……
　　觋乐卷起袖子，老祖宗没有叫停，只是没有表情的看着她，是在默许，还是在旁观她放出野兽？她已经知道了吧？觋乐拿起桌上裁信的刀，用力且快速的划在手臂上，刀不锋利，这样才能让血更多的流出来。
　　血缓缓流进白瓷的茶杯里，第一杯被放在老祖宗面前，轻微的晃动让杯壁挂上浅淡的红，第二杯七分满时，老祖宗就叫停了。
　　“可以了。”
　　觋乐简单的将伤口包扎，又回过头来服侍老祖宗进食她的血。
　　品茶的杯子装不了多少，老祖宗喝了的有些急，两杯喝完还是没有饱的感觉。
　　老祖宗舔唇，看到觋乐被血染红了一点的袖口，腥气还在空气中弥漫，应该是包扎的松了，血又流了出来。
　　好像更饿了。
　　“你体弱，不好止血，我帮你。”
　　“多谢老祖宗。”觋乐苍白的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她知道老祖宗成功被自己引诱了。
　　觋乐将缠着伤口的布解开，放在桌上，血腥味更浓郁了，老祖宗咽了口口水，视线固定在觋乐胳膊上那条渗血的伤口。
　　胳膊凑近她，她就露出了尖牙。

　　“老祖宗，请您轻些。”牙刺进了伤口里，冰冷的吐息落在胳膊上。
　　回应她的只有吞咽声。

　　“抱歉。”
　　吃饱了的老祖宗收敛了动作，收缩的瞳孔恢复正常，收回尖牙，用舌头带着愈合的愿力覆盖在伤口上
　　觋乐心跳的厉害，尤其是当老祖宗一边帮她愈合伤口，一边看她表情时，她忍不住捂住胸口，无论心脏再怎么跳，她的脸都染不上血色。
　　她的体温已经比我凉了，脉搏跳的这么快，她意识到自己要死了吗，怎么还笑着。
　　“觋乐，我给你另取一个字可好。”
　　将死人的姓名强加在生者身上，还是太过分了。月这个字咬在还有血腥味的嘴里，迟迟说不出。竟然就这么巧，她前世今生的名同音不同字。
　　“我唤你昭，离我近些，阿昭。”
　　觋乐那扩散的瞳孔传递出委屈的神色向她凑近。
　　她还是，把我当成那个为她死了的女孩，昭是她的名字吗？
　　“再近些……”
　　直到两唇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