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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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罢元宵节，自恋狂便有了南下汾清开设临仙阁分店的想法。说到回汾清，自恋狂自然会想到我。
“过了年，再过两月，玉棠别苑里新移植的海棠花也该开了，小月儿你不想去欣赏一番？”自恋狂的语气里透着股致命的诱惑。
“汾清”这个名字，像是有谁把它刻在了我心上，一扯动就牵起百般滋味，也算是我的第二故乡吧！数月不见，不知秋月怎么样了，元灏璟他们回去了吗？一旦想起这些人事，突然就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回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我收拾一下行李，跟你回去。”我笑着回应自恋狂的邀约，又转身歉意地望着凤倾卿，“对不起倾卿，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凤倾卿一脸让人心疼的哀怨之情，酸溜溜地说道：“我倒是想把你留下，可惜我抢不过师兄啊！”说着还瞪了自恋狂一眼。
“那你就勤加练习，早日成为能与我匹敌的对手吧！”自恋狂打趣道。
“哼！我志不在此，我的目标是在生意场上打败你！师兄，你等着瞧好了！”
“随时恭候！”
“你别得意！”
“我这是自信！”
“…”
“…”
看他们师兄妹斗嘴，不经意间仿佛回到了五人一起讨论临仙阁营销策略的旧时光。初到澄阳时，掀了帘子笑得端庄体贴又不失凌厉的女子，以及在夕阳下一袭青衫、气质儒雅的男子皆已不在，他们曾坐过的桌椅，亦唯剩冷硬，不再有温度。这给人春天般生机的一幕，竟只剩我一个观众。
澄阳的临仙阁生意一直很稳定，堇娘辞世后凤倾卿又雇了一名五十开外的男子做掌柜，他为人敦厚，但从业经验老道，把我们五人看着它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临仙阁交给他，我很放心。
“浸月，我去帮你收拾衣物！”凤倾卿鼓着两个圆圆的腮帮子，俏脸通红地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好啊！不过我没什么可收拾的，住得不久，东西不多。”
“怎么你总像是随时都会飘走一般？你的人，和你的包袱一样，都是轻飘飘的，没有根的感觉。”凤倾卿掂了掂我打包好的包袱，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我有些诧异，平时看凤倾卿大大咧咧，大半时候是男人心性，没想到眼光倒是犀利，果然与自恋狂有诸多相似之处。
“是啊，这里原本就不是我的家，不管是澄阳、上京还是汾清，又或者是其它三国，都不是我的根源所在，自然走到哪里都是漂泊，所以，也无需带着许多东西上路。”我也以同样的口吻回道。
“你家，不就在汾清附近么？虽然，”凤倾卿瞄了一眼我的表情才继续说道，“虽然你的父母把你卖了，但是，你还是可以回去探望他们的啊！”
“他们…”
“我早说过，要把你和我系在一起，所以，你不会没有根。”自恋狂果然人如其名，我还没来得及察觉风中的异动，白色衣带就已翩然而至眼前。
“如果你不愿意回去面对元灏璟，我可以独自上路，我不会勉强你。”
“不，我要回去！我想念秋月和大厨，我还没好好向志月道歉，我还没为扶碧报仇，我也不能任由斑斑主仆继续逍遥下去。至于元灏璟，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我与他，不过是尊贵的王爷与一介草民的关系，他的存在，不足以令我胆怯到连自己一心要做的事都放弃的地步。”
我可以对他下跪，可以对他态度恭谨得一如往昔，但作为一个生在弘扬男女平等观念时代的女性，我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接二连三地犯错误下去，糊涂的事，做过一回就够了。江浸月，你可以的，你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软弱，生存的意义在于什么？在于找到自己！
“这，才是我认识的倔强的浸月！”自恋狂目露赞赏地与我对视，“趁这几日，你可以和倾卿好好逛逛澄阳，安全的事不用担心。”
凤倾卿笑眯眯地答道：“有我在，师兄你就放心吧！”
自恋狂的目光在凤倾卿全身逡巡扫射，在凤倾卿冲出一拳的瞬间顺利避开飘远，身影很快不见，惹得凤倾卿炸毛的话语却还清晰地传来：“多了一个你，又有不知多少弟兄得暂停正业咯，我看我还是把默弇（音同演）借给你好了。”
“谁要那个闷葫芦啊？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凤倾卿毫不示弱地吼回去，却不料引来全府上下众人的围观。
“公子，有什么事吗？”管家快步赶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没事没事，都散了吧！”凤倾卿脸一板，一呼喝，角角落落里的人群“唰”的三秒就没了影，各司其职去了。
“我们进去，继续收拾。”
“好！”
和凤倾卿回到屋内，眼光扫到熟悉的一物，我立马叫停正望我包袱里塞厚重棉衣的凤倾卿：“倾卿，你现在就陪我上街一趟，我有东西要订做。”
凤倾卿虽一脸疑惑，但也爽快地住了手，拿了两件厚披风，俩人一人一件围了，就出得府去。
坐在小巧精致的马车上，想起方才告别的那一幕我就忍不住想笑。
“还在笑采珠啊？”身旁的凤倾卿笑问道。
“是啊，这丫头实在是呆得彻底。”
采珠大约是天然呆，自我入住凤府以来，所有人皆知我面上是凤公子的随身丫鬟，事实上算是凤府的客人，所以大多对我客客气气，礼遇有加。偏偏出了个状况外的采珠，一根筋到底地把归为她的同类，上次送鞋跟我咬耳朵也就罢了，今早上马车前她不无艳羡地跑到我跟前，求我收她做义妹，我问她为何，她很是天真地说是想沾粘我的福气。
在她眼里，一个小丫鬟能被凤倾卿和自恋狂两位出众男子看中带在身边，这是许多丫鬟的终极梦想，是以，她很是崇拜我。
这话说得不算小声，自然传到了周围人耳里，凤倾卿一带头，所有人都笑开了怀。
我是大笑着登上马车的，同时有机灵的丫鬟拉走了采珠，向她细数个中缘由。想起临走时采珠那个一点一点的脑袋、无比认真的眼神，我就是忍不住想咧开嘴，活得单纯、有梦想，这是多少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这么单纯的丫头，你可别让府里其他人欺负了她去啊！”我一面笑着，还不忘叮嘱凤倾卿。
“知道啦！就你对她惺惺相惜！”
笑完，我从窗缝里看了看外面的情形，离愁别绪一下又占据了脑海，我转头看着凤倾卿说道：“快出城了，你也别送了，我们，终有机会再见的。”
“嗯，送你们到城门口我就下去。”凤倾卿的语气也顺势低了下去。
我们，都舍不得彼此。
“吁——”正当我与凤倾卿相顾无言之时，马车却停了下来，我好奇地探出半颗脑袋，才发现前头的自恋狂正从马上下来，而旁边，站着一位衣饰简单、妆容清淡的女子，身后跟了名丫鬟。
我再仔细定睛一看，顿时大跌眼镜，竟然是习七七！
“她来干什么？不会又要打什么坏主意吧？”一旁的凤倾卿对她的出现很是不屑。
“听她怎么说！”乍看到她，我血液里的愤怒也立时聚集了起来，但还是理智地压制住了。
“你不下去？”看凤倾卿索性在车中躺了下来，我无比讶异。
凤倾卿一脸厌恶与不满，懒洋洋地说道：“你不都说了么？听她说！天寒地冻的，我才懒得出去受这份罪，为这个女人不值得。再说今后我也不打算做她的生意了，更不必讨好于她。”
“池公子！”听习七七言辞清晰，看来她是恢复清醒了。
“习小姐！”自恋狂的声音，不生疏，却透出冷淡。
“池公子你何须对七七如此见外？”对于自恋狂这般称呼于她，习七七显得十分委屈。
但大约是想到了自己做过的事，很快又调整好语气，言语里有些因忏悔而生的恳切：“堇娘的事，我原本只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却没想到会铸成这样的大错。池公子，我、我…”
“习小姐，如堇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再来解释当初的意图，不觉得晚了么？”自恋狂的回答一扫往日的怜香惜玉，并不买习七七的账。
“可是我听说她、她与那常恨玉，她似乎不是真心爱慕池公子。”习七七迎难而上。
“那又如何？习小姐此番前来，难道是为了替池某不值？”
“不是，不是。对不起池公子，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当日我被屠鹤门一并绑了去，我爹原意是不想救我的，是我娘日夜跪在爹的书房门前，发誓今后皈依佛门，吃斋念佛，一心为习家祈福，我爹这才、这才，”习七七说着说着，情绪一激动，当场就啜泣了起来，她边抽鼻子边断断续续说道，“现在，我已经不是习家的大小姐了，每日看娘起早做早课，瞧她一日日消瘦下去，我就…”
“习小姐，对于你的处境我很同情，然而我无能为力。无论如何你是习家嫡女，相信他日令尊气消过后，仍会为你择一门佳婿。池某口拙，实在想不出太多安慰人的话，外面风寒，习小姐若是无事还请回去吧，池某着急赶路。”
“池公子！”
习七七泪眼汪汪地抬眼看向自恋狂，自恋狂不为所动，她面皮薄，到底撑不下去，掩面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要跑开。
“等一下！”自恋狂却叫住了她。
习七七掩饰不住欣喜地回过头，回应她的还是冷淡的语气，自恋狂指指露出半颗脑袋的我，说道：“习小姐，你还没有向浸月赔礼，她可是受你责难最深的那个人。”
“她？一个丫鬟！”习七七显得吃惊无比，又有些不以为然。
“丫鬟又如何？在池某眼中，不论是小姐还是丫鬟都是一样的人命。习小姐，既然今日你是诚意来向池某道歉的，我也相信你的诚意，请你诚意地再道一次歉吧！”
“她？”习七七满脸傲气地看着我，眉头都拧了起来，大略心中甚是不平吧！
“她！”自恋狂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又怎么了？你不过比我多了种子金贵的爹、肚子稀罕的娘而已，单论起基因来，你也未必就比我好了，我怎么就受不起你的一句道歉了？
看习七七难堪，我索性从马车中钻了出来，笔直地站着，俯视着习七七。
“对不起！”习七七勉强朝我点了点头，低声快速说完，又转向自恋狂说道，“我已经都道过歉了，希望池公子能够宽恕七七，七七告辞。望他日，他日，公子回澄阳时能再光临习府。”
习七七说罢，也不待自恋狂说完，拔腿就往我们身后跑去，经过的路上多了几滴水渍，是她的泪水，但我不怜悯她，只觉得心中舒畅不少。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到了城门下，凤倾卿也再没有理由陪我们同行，便在城门口同我们道别。
“保重！”
“保重！”
“回去吧！”
简单道过别，凤倾卿回身，我们的队伍也出了澄阳城的大门。
出了城门不久，自恋狂便弃了马，死皮赖脸地挤进了我的马车。
“你出去！一个大男人，霸占姑娘家的地方也不害臊！”看他大手大脚地躺在车中的被褥上，我止不住拿手指着他呼喝。
“这些所有都是我的财产，我为什么要出去？说起来小月儿你能免受严寒，还是托了我的福，你该感激我才是。”自恋狂无赖地更撑开他的手脚，更是把我挤到了角落里。
“是是是，感谢池大公子的恩德！”赖不过他，我只好缴械投降，以免被他气出病来。
“对了！你刚刚看凤倾卿的眼神，带着算计啊，你做了什么好事？”
“为了以防她寂寞，我特地把默弇留给了她，唉…我可真是体贴的师兄！”自恋狂边说着，边侧过身，总算给我让出了点地方。
“你！哈哈哈——”我可以想见，日日与默弇相对的凤倾卿该又恼又羞成什么样子，自恋狂果真是够阴险的。
默弇，就是自恋狂最得力的手下，亦即时装秀那日回自恋狂话的玄衣人，看凤倾卿偶尔谈到他的口气情态，再看自恋狂费心地把默弇留下，我就知道这两人有戏。
凤倾卿，加油，希望下次能看到你恢复成女儿身的样子！
（第三部分创业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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