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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Where Do I Beg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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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去晨跑了。
默特尔起得要比他晚很多,此时正在厨房里晃悠,她懒得做什么复杂的爱心早餐,但也不甘于草草应付了事——毕竟是史蒂夫在2011年度过的第一个清晨。
昨天晚上,两个人都喝了酒,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可惜不会醉的两个人除了觉得啤酒难喝之外就没其他感想了。
真是怀念和巴基在黄昏时分慢慢喝到微醺的日子。
史蒂夫会因为找不到爽约的朋友们到酒吧捞人,最后无奈地拉着两个拌嘴的幼稚鬼回家。
“那天吓唬你的大个子,我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巴基把胳膊搭在史蒂夫的肩上,像个高大的哥哥带着弟弟妹妹出来玩。
“是我把那个垃圾从牌场上引出来的!”默特尔也邀功。
“如果你们没有把我丢在广场上自己跑来喝酒的话,”被夹在中间的史蒂夫·罗杰斯无奈地拢拉着眼帘,轻微地耸了耸肩,“我会更感动一些。”
“啊哈!你被嫌弃了,巴基!”默特尔兴高采烈地鼓掌,“你也有今天。”
响亮的掌声引得路人们频频注目。
“嘿!看看现在谁更像个白痴。”巴基·巴恩斯勾着史蒂夫的脖子大笑。
唯一一个在夹缝中生存的正常人只好苦中作乐地拍拍默特尔的肩膀。
当时她便觉得,假如往后七十年里有追忆往昔的机会,就必然会想到那天。
就像现在,她懒洋洋地靠在厨房的桌边,手边放着半杯鲜榨果汁,窗外阳光灿烂,鸟鸣声声。
史蒂夫穿着昨天才买的浅色的运动T恤和长裤,从肩颈到四肢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细密的汗珠滚落到下颌上,润湿了胸前的衣领。
他从前门进来,有些气喘,站在前院里隔着一道窗户和默特尔挥手。
默特尔索性端着杯子站起走到门边,倚着门框看他。
史蒂夫有轻微的抬头纹,不是很明显,清晨的阳光让他视物时轻微地眯起眼睛,显得立体的眼眶愈发深邃。
默特尔本着色心,假装自己忘了要递给史蒂夫毛巾这回事儿,她惬意地享受从院里的树叶中漏下来的细碎的光点,饮下果汁。
她像一只猫,一边晒太阳一边等人回家,而你什么都不需要做,静静地看着就可以触摸到那柔软皮毛里阳光的味道。
史蒂夫快乐的灵魂浸荡在清爽的微风中,慢慢舒展开唇角。
往后不知多少年里,大概也会想到今天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
史蒂夫朝她走去,也停在门框下。
“你可以先来杯果汁,然后去冲个澡。”她说。
他顺从地举起早给他准备好的饮料,转身和默特尔碰了个杯,玻璃清脆的声音从手心传导到心尖,激起一阵战栗。
“我们今天要去购物吗?”史蒂夫尝了口,又加了两片柠檬进去。
“那肯定的,毕竟家里多了一张嘴要养活,冰箱里那点存货可不够。”
“好吧,我现在一贫如洗。”史蒂夫耸耸肩,“多亏上帝保佑,让我有个富有的朋友。”
“感谢美国政府的职务常任制度和定期提薪原则,不然我早就去投奔吉普赛人了。”
“这就是为什么你穿的像个吉普赛人吗?”
史蒂夫疑惑里夹杂惊艳,他垂着眼看默特尔身上满是流苏和吊坠的多褶大摆裙。
默特尔倨傲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你到底是怎么勾搭到妞的?”她一边转一边吐槽,繁复的饰品彼此撞击,叮叮咚咚不绝于耳。
史蒂夫插着兜靠在车上,他十分认真地在记忆里搜索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和女孩子交集过密。
“我没有勾搭到任何人啊。”他自言自语。
默特尔哪管他在说什么,她正在和邻居家正在浇花的白发老爷子愉快地打招呼。
“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都有一双令人难忘的眼睛。”老人举洒水壶的那只胳膊显然不太便利,但这不影响他继续照料老妻热爱的花圃。
“您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形容了,感谢您对默特尔家祖传眼睛的赞美!”
“默特尔家祖传?”史蒂夫问她。
“省得我再去解释自己还有个女儿也叫默特尔,何乐而不为。不过他孙子一直认为我叫默特尔·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
史蒂夫沉默了一瞬,他问:“你用了一个梗吗?”
“《百年孤独》的梗,我不是有意的,”默特尔把遮阳帽压好之后回眸看他,她娇小的下巴挨着圆润的肩头,看起来非常娇俏,“这就是和托尼·斯塔克一起待太久的后果,太多的垃圾话。”
“我已经从你的描述中认识他了。”史蒂夫坐到副驾驶上,车身沉重地向下一陷。
默特尔握拳捶捶他发达的肱二头肌:“这些大家伙可不是白长的哈?”
“起码不能辜负充足的早饭。”
“等等,我把冰箱里所有的存货都用掉了,而你只愿意用充足来形容它吗?”
“无意冒犯。”史蒂夫认输似的举起双手。
“迟早我要把你从我的房子里面赶出去。”默特尔打着方向盘,恶狠狠地说。
“嘿!什么仇什么怨啊!”
“每天早上都能看着你在街上流浪,胳膊下夹着齐特琴,可怜巴巴地和我要个三明治做早饭。”默特尔描述了自己的愿景,她肯定地点点头,“没错,那样一定爽极了。”
“你真的记仇。”
“嗯?你刚才说话了吗?”
“没。”
汽车飞驰在高速上,车厢里的美国队长望着窗外。
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和默特尔说:
“米尔塔。”
“嗯哼?”
“你还记得你在1940年许过一个愿望吗?”
“……”
“在一课多花蓝果树下面,记得吗?”
“不太。”
“你希望自己以后做个温柔的人。”
“没有,我没做过。”
“不,我记得很清楚,你甚至还说了哈利路亚。”
“你刚刚失去了今天的午饭。”
“Oh.”
如果从尼克·弗瑞那里偷来一些神盾局早期的录像带,你能从里面找到未公布的采访内容。
混杂的剪辑不长,只有几分钟。
其中一段是采访默特尔的。
说话的记者声音很青涩,就像他的提问方式。
“请问您对曾经共事的史蒂夫·罗杰斯有什么看法?”
“抱歉,我不接受采访。”
镜头晃晃,又随着记者的再次提问稳定下来,重新朝向默特尔。
“我很想知道,您个人的想法,您个人对史蒂夫·罗杰斯的看法。”
默特尔看着这个愣头青,心里泛上无法言喻的涟漪,大概是这种奇怪的坚持让她想起来某个深埋在冰层下的人。
她还是回答了问题:“史蒂夫·罗杰斯是个很自我的人。”
“那是什么促使您有这样与众不同的想法?”年轻的记者显然不知道如何接住自己意料之外的发言,他故作镇静的声音紧张又干涩。
默特尔安抚般地笑笑,没有回答。
史蒂夫·罗杰斯确实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他身上有种很无畏的自我牺牲特质,这种特质过于强大,足以成为缺陷。
所以默特尔很不想让尼克·弗瑞接触他。
但她向来不爱替人做决定,尤其当这个人是史蒂夫·罗杰斯时,她会选择相信。
相信这个人的判断能力和他正直的三观。
没等史蒂夫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弗瑞找上门了。
弗瑞知道默特尔对政府和神盾局的敌意,因此他想邀请美国队长去一趟神盾局总部,结果被默特尔拒绝。
最后他只能坐在花团锦簇的凉亭里和史蒂夫碰面。
见默特尔放下茶壶就要走,弗瑞神情严峻地强调:“魔方启动,鹰眼被控制。”
“谈话的主角是你和队长,我不会干涉。”女人脚步不停,平静地离开。
“我看完了。”史蒂夫把一沓文件放回桌上,“需要我做什么。”
“击败洛基,夺回宇宙魔方,保护地球。”弗瑞顿了顿,加上一句,“我们需要默特尔的帮助,她的支持至关重要。”
史蒂夫不解:“这你得问默特尔。”
弗瑞摇头不语。
史蒂夫顺着弗瑞的视线望去,只见默特尔站在厨房里,和他们隔着玻璃和灌木丛对视。
“这样吧,我试试。”史蒂夫说。
弗瑞颔首。
“你的制服和盾牌。”他补充,“我已经交给默特尔了。”
等弗瑞的车开走,默特尔也来到凉亭里。
她坐在弗瑞刚刚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弗瑞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品位。”默特尔抱怨,“浪费我泡的红茶。”
史蒂夫把自己看过的文件夹推到默特尔眼前。
“怎么?你想去?”默特尔挑眉,动作缓慢地把夹子推回去,“那我跟你去。”
“你甚至没有看文件。”
“为什么要看,我在神盾局干了50年,如果不是我要退休,局长可不会落在弗瑞那个海盗头子脑门上。”默特尔亮亮手机,“赌个晚饭,我知道的比你多。”
史蒂夫叹气,任命地站起来:“你就不怕我把厨房炸了。”
“炸就炸呗,炸了就出去吃。”
就像弗瑞期盼的那样,默特尔跟着史蒂夫来到神盾局的天空母舰。
她站在中控台上,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升上天空,逐渐变得透明,听见了血液在自己身体里奔腾涌动的声音。
默特尔知道,“复仇者联盟”的故事正式开启了。
她在几十年前就看到了这一幕。
默特尔能看到的其实不多,这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很有限,且仅限于史蒂夫相关的事情,最初只有碎片化的讯息,在她注射超级血清后逐渐可以联结成片段。
她看到过叫名叫“索尔”的雷神、死而复生的巴基,还有一切的终结点——灭霸。
可惜默特尔什么也不能做。
每次她试图更改一些情节,就会突然失去存在感,变得透明,不被人看到,不被人听见,无法触碰,无法感知。
想要提醒咆哮突击队时是这样,想要协助史蒂夫突袭九头蛇总部时是这样,想要提前挖出被冰封的史蒂夫时还是这样。
而另一些,比如自己是否参与神盾局的创立,是否让醒后的史蒂夫孤身一人住在外面,自己是否跟着史蒂夫上天空母舰,这种小事是可以被改变的。
默特尔把不可改变的关键走向称为锚点,学会不去触碰。她习惯了预知一些血肉横飞的残酷未来,也习惯了接受无法改变未来的事实,仿佛人类文明不会毁灭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默特尔小姐!”一名神盾局特工快活地向她打招呼,“您还是那样年轻漂亮。”
“谢谢你,寇森。”
默特尔尽自己所能对一些可怜又可敬的人多关照些,比如面前的寇森,这个即将被谎言之神洛基杀死的男人。
“你把他的家属安顿好了。”尼克·弗瑞走过来,轻声说,“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他用了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能说出来,只是我需要你的反应来判断一些东西。”弗瑞接着说。
他望望认真工作的寇森,心底无声叹气。
“真希望你能进化到不用看我的反馈,我的头现在疼死了。”默特尔沉痛道,“你得付我一年的体检费。”
弗瑞耸耸肩:“走公账,谁让你是局里的资深顾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