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Lay down on my should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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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旷日积晷的时间里漂流，终于短暂地停泊在水畔，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则是被尘世放逐了整个20世纪的下半叶，刚刚获得准入资格。
看着端坐在病床上的史蒂夫，默特尔克制地想。
她渐渐飘忽的目光引起了史蒂夫的注意。
“我嘴角有东西吗？”他腾出一只拿松饼的手，低头扫了扫自己的嘴边，还拽拽身上的T恤。
默特尔的视线有焦距，史蒂夫知道她没有走神，只是在看他。
他第二次被那种压抑的沉静感染，中断了进食：“米尔塔？”
史蒂夫脸部的线条十分立体，人造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打下刀刻斧凿的阴影，当这个俊美如希腊神祗的男人用郑重且期待的表情看着你的时候，你很难做到对他有所保留。
“抱歉。”默特尔简短地说。
史蒂夫把裹着最后半块玛芬的纸袋折好放在一边，他面对默特尔蹲下，恳切的眼神里饱含忧虑。
默特尔知道他其实有很多疑惑，类似于九头蛇是否覆灭、佩吉在哪、他们为什么身处如此诡异的房间。
哦，他还不解地盯着自己新做的美甲。
“所以这是新近时髦的款式吗？”史蒂夫试探地问。
默特尔摸索了一下身上套裙的布料，问道：“九头蛇覆灭后你想做什么？”
他觑着眼，已经从默特尔的所答非所问中生发出不祥的预感。
默特尔伸出温热的指尖点在史蒂夫皱起的眉心上——他蹲得极近，触手可及。
“组建一个家庭，安定下来，过上幸福的生活。”他看着默特尔那双水润的浅灰色眼睛，接着说，“或许吧，但我现在无法实现这些了是吗。”
史蒂夫垂下的眼帘遮住那片不安的蓝色汪洋，他没有用疑问句，只是安抚地牵过自己额头上的默特尔的手，轻柔地笼进掌心。
“你需要一些羊奶。”他说。
“我刚喝了一杯。”
“热的？”
“嗯。”
“不管怎么样，醒来就能看到你真好。”
“你睡得太久了。”
史蒂夫微微笑开：“我错过了你的生日吗，那确实是我的错。”
“就算是霍华德那样不靠谱的人也送了我生日礼物。”
“他肯定送了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他故作嫌弃道， “或许我可以给你挑选个更‘正常’的？”
“可不只一个，大概要66个？还是67个？”默特尔把手从史蒂夫的掌下抽出，转而覆盖在上面，“我甚至数不清了。”
史蒂夫眨眨眼，连浓密纤长的睫毛都流露出茫然和不知所措。
上次默特尔见到他这幅样子还是在1943年11月的剧场后台，她白皙的手指穿过史蒂夫硬质的金棕色发丝，把他散落的额发向后梳理。
“你想要出去转转吗，那样会更有真实感。”
“这是我以前的办公室。”他们两个站在神盾局的内部办公区，“我已经退休20年了，但尼克·弗瑞坚持把这儿空出来，他预言我总有一天会回来。”
“你不喜欢这里的工作？”史蒂夫问。
“如果我可以选择，我这辈子都不想和联邦政府打交道。”默特尔打开自己办工桌旁尘封已久的展示柜，“但让霍华德或者佩吉去做的话，他俩能被那群政客忽悠瘸了。”
史蒂夫了然地笑笑，他们四个对彼此性格的认识多少都有些透彻，米尔塔无疑是最擅长反过来忽悠政府那一个。
“当年的人大部分都不在了，当年的神盾局也不是现在的样子。”默特尔从展柜的高处取下一张合影，上面两男两女，右下角的手写标注了时间：
S.H.I.E.L.D. 1949
“没有人笑，因为那几年我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史蒂夫凝视着有些褪色的照片中熟悉的面孔：“你还真是轻描淡写。”
“战后的妇女地位确实回落了，‘结婚潮’，‘回归家庭’，人们选择性遗忘了女性在战争后勤方面做出的努力。我倒还好，但佩吉在端茶倒水上浪费了不少时间，好在霍华德为了洗清叛国的罪名求到了她那里，这才摆脱低谷期。”总结下来就是，“我是最没资格说饱受折磨的那个。”
“霍华德和玛利亚在一场车祸中过世，他们的儿子接管了斯塔克工业，现在在为了地球斗争。”默特尔递给史蒂夫一张斯塔克全家福。
“佩吉比我早几年退休，颐养天年去了。”这次是一张佩吉·卡特的半身照。
史蒂夫逐个看过，把厚厚一摞相框放回展柜，问默特尔：“需要抱一下吗？”
默特尔则对着他伸出的手臂击了个掌：“这样就够了。”
她变戏法似的从展柜下方搬出一个老式的七十八转留声机，萨克斯的声音从起伏的唱针下颠簸着流淌在房间里。
“I Can’t Get Started，很棒的爵士乐。”
“你会享受这种怀旧感的。”默特尔站在落地窗边向下望，“但这种归属感会上瘾。”
“米尔塔？”
“时间到底对我们更残酷还是对霍华德他们更残酷呢。”
“米尔塔。”雄性干燥的气息和宽厚的胸膛罩住默特尔，在她和外界的车水马龙之间隔绝出道温情的墙。
一个拥抱，正是她一直渴望的。
“史蒂夫，我终究还是要走上十字街头的。”默特尔把脸埋在史蒂夫的肩窝里，传出的声音有些发闷。
“是我们。”
“哒”、“哒”、“哒”。
“哦——”尼克·弗瑞在敲门声后探进半个身子，“——我知道我出现得不合时宜，但我们需要谈谈。”
默特尔从史蒂夫那让人留恋的怀抱里脱身，朝弗瑞打个“收到”的手势。
黑人了然地缩回去，动作快得像只回窝的鼹鼠。
“这里的一切都像未来，只有他能让我感觉自己穿越到了17世纪。”史蒂夫插着兜调侃。
默特尔若有所指地笑：“其实他是这里最时髦的人，我们都是化石了。”
很快，史蒂夫就明白了默特尔到底在讽刺什么。
“我记得我不久前刚刚重申过我的观点，长官。”默特尔神色厌倦地靠在会议室的扶手椅上。
“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询问队长。”
“你真的认为他的观点和我有什么不同吗？我们是战友。”
“确切地说，你们曾是战友。”弗瑞用美国黑人独特的腔调回应，“不过我也没打算马上拉他入伙。”
弗瑞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插在兜里：“他需要补课。”
默特尔无言地起身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前她摆摆手——反正她早就听之任之了。
她一向是个善于妥协的人。
史蒂夫正在靠在走廊上等她，他的身材匀称健硕，但站姿依然属于那个布鲁克林的老实男孩：两只手有些拘谨地拢在身前，避免和路人进行眼神接触。
默特尔走近他：“希尔已经和你沟通完了？现在准备做什么。”
“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住处。”
“哦，我带你过去吧。”她甩甩手里的汽车遥控钥匙，“现在的汽车也不同以往了，我试试能不能在路上教会你。”
默特尔的座驾是辆敞篷的奥迪，为了让史蒂夫尽可能地领略现代世界，她开得不快。
于是成功地让这个将近百岁的老人挨了生活的一记重锤。
在公寓楼下，史蒂夫坐在副驾驶上迟迟不动，他呼吸急促，不安且慌张。
“米尔塔，你住哪？”当又一个穿着运动内衣和热裤的姑娘走进这座公寓的门，史蒂夫歪头问默特尔。
“她的文身真的很漂亮。”默特尔笑，“那个蝴蝶的位置实在太妙了。”
史蒂夫怎么会没看见呢，那只鲜亮的宝蓝色蝴蝶恰好在□□的位置，随着肩部的前后动作振翅欲飞，不过他只能无奈地用那双忠诚的蓝色眼睛请求亲爱的老朋友少说两句。
默特尔何尝拒绝过他呢。
她发动汽车，一路穿越cbd，开向静谧的城郊。
“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霍华德说你绝对受不了我家的装修风格。”
“我不认为我现在还有接受不了的东西。”史蒂夫对自己这一路的见闻心有余悸。
“你管这个叫做床？你有什么隐藏身份，棉花糖公主吗？ ”
默特尔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她从一摞形状各异的软枕里掏出一捆厚实的毯子，推向男人怀里。
“OK，这就是史蒂夫·罗杰斯能从我这儿得到的所有东西了，现在拎着它去隔壁铺你自己的床吧。”
“那这间客房是给谁的？”男人又将整间屋子扫视一遍——他还以为自己要把醒后的第一个晚上交代在这个棉花糖内部了。
“娜塔莎。”默特尔把他推出屋子。
“这听起来像个苏联人。”
“她曾是。”
惨遭驱逐的美国队长后知后觉地皱起脸，但默特尔的背影已经一节节消失在二楼的视野里。
“没有枕头吗？”被安排的客人无辜地问。
“你紧急行军的时候也和军需官要枕头吗？” 她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
“我紧急行军的时候也不铺床。”
史蒂夫在楼梯口孤单地拖着毯子，他眼尖地注意到各处分布的摄像头，不敢置信地问：“你住在监狱里吗？”
“下来帮我做饭，狱警！”
史蒂夫头都不回地把那卷毯子甩进了自己的房间，喊着：“来了！”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只要不是愤怒的葡萄〔1〕就行。”
“不，我们只有愤怒的公牛。”
“那是什么？”
“一部电影，上映于——我记不清了，大概是1980年吧。”
“哦。”
一时屋子里只剩下厨具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醒来就能看到你真好。”
史蒂夫·罗杰斯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3 Lay down on my should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