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醒来的第一枝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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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8.20
云死了。
我内心波澜不惊，仿佛早得知结局一样。它不过是忠诚地守卫着，悲怜又安静地，正如它义无反顾地来到我的身边，然后给予我无忧的时光，再尽责的死去。
它被外婆拎走时一声不吭，湿润的黑眼眸流露出的安详，让我几乎不敢看它。
我求过。我来到外婆和老妈身边，哀求过：“……能不能放过它。”
“对不起，小元。真的很对不起。可我们真的没有粮食了，即使我们留着云，它也迟早会饿死。”
“……求求你……”
“……小元，云很爱你，它会想让你活着的。”
“……”
我微微颤抖。
“……求你……”
“……”
我转身离开，我终于明白，我所有爱着的，都会尽数离开的。没有什么会留下。
那颗脆弱跳动的心，一点点破碎，像屋外焦黄的枯芽。
第二天，我又哭又笑地醒来，老妈打开房门向我走来，她枯瘦如柴，大眼睛可怕的凸出，形似枯槁。她凑近，我忽然发觉她一抹不正常的红润。
她端着碗，我辨认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低声问：“……云？”
她不回答。
我懵懂地看她，泪痕还在我脸上。我很少哭，最近一次哭是我老爹采走我的郁金香。哭泣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那次流泪是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悲伤。
我很平静地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空洞，好像有一阵阵的鼓敲击着，让心脏无意义地跳动。难以言说的窒息淹没了我，我脑袋发胀，蒙了好一会。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老妈趁机将勺子送进来，见我迟迟不闭嘴，于是亲自动手合上我的嘴。
她战栗着，把碗搁置在一边，痛苦地紧紧抱住我，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流过我的脸颊，那肯定不是我的。是我妈妈在哭。
为什么哭呢？我平静地想。
这个世界终于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再也没有可以听我倾诉的人了。我兜兜转转，没想到回到了原点。
上天赋予的也会收回，原来相伴不如从不相遇。
我古怪地抬起头，外面依然热辣如火。
我绕过老妈，伸手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把劣质的小刀，似乎是我和云从某一不知名的小草丛中捡到的。
云……云……
清晰的痛感传来，我才终于失声痛哭。
云……云……云……过往的如梦似幻也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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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夜发起了高烧，晚上呕吐不止，原本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几乎是咳的吐血。家里唯二的两个女人忙前忙后，几乎要绝望的昏死过去。家里的药片早就充饥吃掉了，没人会留着这些可以吃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怎么挺过来的。
睁眼时，老妈疲惫地朝我笑了，我从她口中得知，我发烧的第二天，下雨了。
雨点密集，所有人都出去了。几乎不敢置信地，几乎难以自制地，每个人发了疯似的欢呼，嚎啕大哭。
“不管怎么样，已经好起来了。”她说，露出了微笑，“看看第一株生长的小芽。”
我一怔，她把一个盆栽放在我面前，瘦弱的根茎撑起一叶瘦削的叶片。
我盯着它盯了很久，在老妈含泪的目光下，张嘴“哇”地吐了出来。
我恐绿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醒来的第一枝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