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体者》黄金分割线

3、出体

　　午夜的普外科病区一片寂静，值班护士正伏在桌上小睡，26床病房内，壁灯发出昏暗的暖黄色的光，映出陪护床上楚欢蜷缩着的身形，旁边病床上的季小乐发出微微的鼾声。
　　睡梦中的楚欢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楚欢，跟我来。
　　楚欢从床上坐起身，看看四周，见墙角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影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穿墙而出。楚欢站起身来，回头看看陪护床上自己熟睡的身体，也随后穿墙而出。
　　住院部大楼的后面是一片绿地，那人走到草地中央一棵大树下的阴影里，转过身来，昏暗的路灯下，此人一身青色长袍，须发花白，身后背着一顶竹笠，好像隐居富春江的严子陵的造型。
　　楚欢道：“渔隐，好久不见。”
　　那渔隐面带忧色，沉吟片刻才道：“你最近有没有碰到过怪事？”
　　楚欢：“怪事？没有啊。”
　　渔隐：“我前日碰到一个…….一个……黑怪物。”
　　楚欢失笑道：“这地方最不缺怪物。”
　　渔隐摇头道：“不一样，不一样”
　　楚欢：“怎么？”
　　渔隐：“我险些被它……算了，总之你小心些吧，走了。”
　　渔隐转身走了几步，身形消失在夜色里。
　　楚欢微微一笑，抬头看看天空，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旁边疏疏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
　　楚欢低下头，缓缓走了几步，没有注意到周围景物的变化。四周的草地、树木消失了，变成了白天，一片荒凉的戈壁景象。
　　楚欢抬头，警觉地四下看看，停下脚步，脸上全是戒备的神色。
　　一股黑色的旋风凭空出现，盘旋着逼近他。
　　楚欢紧盯着黑色的旋风，后退了两步，旋风停在他身前2米左右，盘旋着发出呼啸声。
　　旋风中隐隐闪现出一双邪恶的眼睛。
　　楚欢紧紧盯着旋风。
　　旋风忽然不见了。
　　一张黑色大网从天而降，罩向楚欢。
　　楚欢的身形飞快的后纵丈余，刚刚站定，一团黑影飞袭而至，重重击在楚欢胸口。
　　季小乐的声音忽然响起：“楚总！楚总！”

　　病房内，季小乐伸手推着楚欢：“楚总！”
　　陪护床上的楚欢一震，睁开眼睛，忽然咳出一口鲜血。
　　季小乐吓了一跳，猛缩回手，看看自己的手，看看楚欢。
　　季小乐道：“你怎么了！”
　　楚欢坐起身来，擦擦嘴角的血迹：“没事，叫我干嘛？”
　　季小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我要去厕所。”
　　“哦。”楚欢拿起床边的拐杖，扶着季小乐下了床。

　　上午的阳光照在病房墙壁上，映出窗外树枝的影子。
　　季小乐靠坐在病床上，直直盯着楚欢：“你睡觉怎么会吐血？”
　　楚欢坐在一张椅子上，埋头看手机。
　　季小乐又道：“去看看医生吧。”
　　楚欢不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季小乐又道：“你昨天说，我那是出体，什么叫出体？”
　　楚欢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又低头看手机。
　　季小乐爬过来凑近盯着楚欢：“你不说我就告诉你妹妹你吐血。”
　　两人四目相对。
　　病房墙上的钟表默默地一步步走着，良久，楚欢叹了口气：“你坐好。”
　　“噢。”季小乐爬回去靠着枕头坐好，把被子盖在腿上。
　　楚欢背着手在病房踱步：“想知道什么是出体，首先要问，你是谁？”
　　楚欢凑近季小乐的脸，盯着他：“你是谁？”
　　季小乐往后缩了缩：“我是……季小乐。”
　　楚欢摇摇头：“季小乐只是个名字，去掉这个名字，你是谁？”
　　季小乐思索道：“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武林外传的台词吗？你耍我！”他起身又想爬过来。
　　楚欢喝斥道：“坐好！”
　　“噢。”季小乐坐好。
　　楚欢笑笑，指指他胸口：“这么说吧，去掉这具身体，你是谁？”
　　季小乐困惑的挠挠头：“去掉身体?……去掉身体……”
　　楚欢：“你那天飘到房顶上，看到还有个自己躺在床上，哪个是真正的你？”
　　季小乐恍然：“我明白了，飘出来的是我！”
　　楚欢点点头：“孺子可教。”
　　季小乐喃喃自语：“我是飘出来的东西，我是……”
　　楚欢：“灵魂，你是个纯净的灵魂，我们都是。”
　　季小乐思索道：“那，我从身体里出来，就是出体。”
　　楚欢点点头。
　　季小乐眼睛突然亮起来：“哇，上次我可以穿墙，下回我可以去银行的金库，哈哈哈……”
　　楚欢默默翻了个白眼：“出体后进入的是非物质世界，影响不了物质世界的东西，拿不了金子。”
　　“楚总，你好专业啊！”季小乐眼神里升起一丝崇拜，“那你也会出体喽？”
　　楚欢不置可否。
　　季小乐发了会呆，又道：“师父，那怎样才能飘……才能出体？”
　　“瞎叫什么，谁是你师父。”楚欢皱皱眉。
　　“前辈，请前辈不吝赐教。”季小乐道。
　　楚欢：“首先，睡觉，但要保持清醒。”
　　季小乐眼光发直：“这太深奥了。”
　　楚欢：“身体睡着了，但意识要保持清醒。”
　　季小乐：“前辈，你教点实用的行不？”
　　楚欢拿起手机：“我发些资料你看看吧，这只能自己体会，会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转身走向房门。

　　半个月后，楚欢扶着拄拐杖的季小乐走出医院大门，楚潇开车停在他们面前，下车绕过来，接过楚欢手中的行李。对季小乐道：“恭喜你出院啦。”
　　季小乐脸上浮起傻笑：“谢谢，麻烦你了。”
　　楚潇一笑：“不客气。”
　　季小乐：“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和楚哥吃饭。”
　　楚潇笑道：“拄着拐杖请我吃饭？等你能两条腿走路吧！”

　　出租房内，季小乐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一双半透明的手费力地从身体上抬起，在空中抓挠片刻，突然落下，同时床上的身体一震。
　　季小乐睁开眼睛，一脸沮丧的表情。
　　床头的闹钟由11点半走到12点半，半透明的季小乐“身体”有些吃力地翻了一半身，心中默念：翻下床、翻下床……
　　半透明的“身体”忽然翻回原位并消失，床上身体一震，接着从床上滚了下来，咕咚摔到地上，床前的拐杖被碰翻，声音很大的倒在地板上，同时伴随着季小乐的惨叫。
　　季小乐房间窗户周围的几个窗口相继亮起灯光，楼下住户不耐烦的叫道：“楼上干嘛呢？！”
　　另一邻居的声音：“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季小乐的头伸出窗口：“对不起、对不起……”
　　灯光相继灭了，整栋住宅楼安静下来。

　　上午的阳光照进了季小乐的小屋，门铃忽然响起来，季小乐拄着拐杖开了门。
　　楚欢拎着一个超市的购物袋出现在门口。
　　季小乐：“楚哥你怎么来了？”他探头往楚欢的身后看。
　　楚欢：“别看了，就我自己，给你买了点吃的和日用品。”
　　楚欢将购物袋放在桌上，季小乐手忙脚乱的收拾桌上和椅子上的垃圾。
　　楚欢道：“别整了，我马上走，你缺什么给我发消息。”
　　季小乐忙道：“楚哥楚哥，我咨询几个问题。”
　　楚欢看看表，道：“给你二十分钟。”

　　午夜，昏暗的灯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季小乐睡在床上，身体蜷缩的像一只大虾，另一个季小乐“身体”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下了床走到房间中央，回身看看床上的身体，脸上出现兴奋的笑容，随后穿墙而出。
　　午夜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季小乐在街道中央站定，伸开双臂，心中默念：“我会飞......我会飞......”他向上一跃而起，果然飞了起来，季小乐兴奋的上看下看，绕着一座高楼飞了一圈，落在街心公园的草地上。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楚欢，去找楚欢……”忽觉眼前一花，穿越过一条眼花缭乱的隧道，像星际之门里的虫洞似的。
　　季小乐睁开眼睛。见自己身处野外，眼前一片幽蓝的湖水。
　　湖畔一座小亭中，楚欢和渔隐相对而坐。
　　两人听见声音，向季小乐看来，渔隐一皱眉，楚欢忙道：“是我朋友。”
　　“改天再说罢。”渔隐站起身来一甩袖子，转身向后走去，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季小乐跑进亭子：“楚哥！”
　　楚欢微笑道：“不错啊，这么快就学会了。”
　　季小乐道：“那人是谁啊？”
　　楚欢道：“是我朋友。”
　　季小乐：“怎么打扮的跟渔夫似的？”
　　楚欢：“呵呵，他自号渔隐。”
　　季小乐：“哦，怪不得。”
　　楚欢道：“既然学会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身形一先一后，向上飞去。
　　云雾掠过身畔，季小乐新奇的四处看。
　　一只小鸟险些撞上季小乐脸，小鸟不满的喳喳叫了两声，围着季小乐飞了一圈，忽然狠狠在他头上啄了一下。
　　季小乐痛的叫了一声：“啊！”挥手驱赶小鸟，小鸟拍拍翅膀飞走了。
　　两人越飞越高，远方云雾中显出一座城市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