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选中的人》雨令山禾

32、审讯

　　“你们跑慢点！别走丢了！小雨，你看着点弟弟！”略带稚嫩的女孩子声音。
　　“姐姐，姐姐！你快点！”充满童稚的男孩声。
　　“爸爸妈妈去哪儿了？”三四岁口齿不清的男娃娃声。
　　“我们该走了，爸爸妈妈应该要过很久很久才会来跟我们见面。我们跟着这位叔叔别走散了。”
　　“我要妈妈！”男娃娃放声大哭。
　　迷迷糊糊、将醒未醒之际米佑儿听到了这段对话，如此清晰简直如同就在耳边，可自己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小孩呢？应该是在做梦吧。做出判断的米佑儿告诉自己别管那么多继续再睡吧。可意识如同突然踩空了一般，直直往下坠去，米佑儿惊醒。
　　屋内依旧是昏昏暗暗的，从窗帘缝隙透着的光束来看，天应该刚刚亮。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米佑儿忽想起自己昨晚好像在□□姑奶奶唠叨，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真不错一觉到天明，正准备下床梳洗然后去上班，又想起张青墨那家伙好像说过放自己半天假的。这岂不是白醒那么早了！这感觉简直比加了一晚上的班还亏得慌。
　　“你醒了？！”李也幽怨的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脸上隐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伤感。
　　“额。。。干姑奶您早呀~”曾经的经历告诉米佑儿，男女之间聊天，女的聊着聊着睡着了是应该的，男的嘛，呵呵~等着被秋后算账吧！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米佑儿一时间忘记了刚听到的小孩子对话，有些不明所以。
　　“哦~没听见就算了。”李也心中暗自说道：看来这小子还没开窍。
　　米佑儿看了看窗帘又看了看干姑奶奶，心想：这个点醒过来也没事干，真是尴尬。
　　‘咕~~~’米佑儿的肚子拖着长腔瘪了下去。这人活着每一分每一秒就没有白活的，都得消耗些什么。说起来好多年没吃过西街胡同那家炒米干配冰牛奶了。
　　“我出去吃个早饭，您要一起吗？”米佑儿询问道。
　　“不了，我还有些事，你自己去吧。”说完李也飘然而去。
　　“她还能有什么事？”不都说人一死便一了百了了嘛，真是奇怪。
　　米佑儿驱车来到西街胡同的一家早餐店。老板还是那个老板，人成年后脸上除了多一些皱纹和沧桑基本不会有大的变化（整容怪除外）所以米佑儿依然能认出他。只是米佑儿不再是那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孩。
　　“老板，炒米干和冰牛奶来一份。”
　　“好的，稍等。”
　　“嗯。”米佑儿看着店内的装修，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就是有些破旧，墙体有了剥落的痕迹。这老板居然能在一个地方开那么久的早餐店，也是不容易啊，照理说干了那么多年，早应该把店买下来了吧？
　　“老板，来份炒饭和牛奶，再来一个鸡腿和卤蛋。”多么熟悉的声音。
　　米佑儿立马转身看去，“谨行！”他学校离这儿挺远的啊，怎么会跑来这里吃早饭。
　　“佑儿哥啊！这么巧？”陆谨行看见米佑儿笑嘻嘻的走过来，脸上丝毫未显疲态。
　　“是啊，这么巧，你这是刚从学校出来？”米佑儿见他身穿便服，好奇的问道。
　　“不是，昨晚不是出了场火警嘛，回去后就在消防站的宿舍跟师兄们睡了一晚，待会儿吃完饭再坐车回学校。”
　　“哦~那待会儿我送你回学校吧。”
　　“会耽误你上班吧？”陆谨行看着粗犷实着是个细心的人。
　　“没事，不耽误，我上午休息。”
　　“那谢谢了~”
　　“客气啥，对了，昨晚那屋子起火的原因，知道了吗？”反正闲来无事，聊聊闲天也好。
　　“初步判断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导致的。”
　　“故意纵火？！”米佑儿有些没想到，这年头还有放火烧屋的？这得多大仇？“知道是谁干的吗？那人抓到没？”
　　“排除仇杀以及其他原因，目前只是把他们家的保姆控制住了，事发的时候男主人不在家，昨晚打他手机也没打通，今天继续设法联系。”
　　“保姆虐儿的新闻倒是听过不少，放火烧屋，不至于吧？”米佑儿本能的直觉告诉自己保姆的可能性太小了，还是那个失联的男主人可能性大些。
　　“这谁说得准呢？不过这件事影响挺大的，起火的小区是知名企业的楼盘，还出了人命，我听师兄们说上头蛮重视的。”
　　“出人命了？”米佑儿心头一紧，和平年代，这可真的算是大新闻了。
　　“嗯。”陆谨行压低着嗓音说道：“两个年纪较小的男孩儿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就断气了，大一点的那个女孩子也没抢救过来。现在就只剩下女主人还没脱离危险期，全身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烧伤，情况不太乐观。”陆谨行一边说一边表现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就连平日里表现得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米佑儿听到这种人间惨剧都不免有些动了恻隐之心，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陆谨行的神色竟无丝毫变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铁面无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照你这么说，要真是那保姆放的火，岂不是得判极刑？”
　　“你们的餐点~”老板一次性把米佑儿和陆谨行的餐点都拿了上来。
　　“谢谢~”陆谨行很有礼貌的道谢，随即说道：“如果确定是她放的火，无论动机是什么，都逃不过那个会被和谐的字。”
　　“四条人命，这得多大仇啊。。。”尽管米佑儿也有极度厌恶的人，但也没想过走这一步。若非深仇大恨谁又会下这么大的狠心，走这么一条不归路呢，其中的恩怨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吧。
　　“你可能听说过的案件太少了，这世上每分每秒都有案件发生，就像我们这儿在吃早饭，世上的某个地方可能正在犯罪进行时。”陆谨行冷漠的说道，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恨。
　　“你不是才上大学嘛，怎么感觉你有种多年老刑警的气质？”米佑儿不是第一次怀疑这小子谎报年龄了。
　　“学校除了日常的课程外，还有很多专家讲座，多听听自然懂得就多了。”
　　“怎么，你的志向难道是世界和平？”水至清则无鱼，米佑儿是不相信这世界会有真正和谐的那天的。
　　“我还不至于那么天真，只不过勿以善小而不为，尽自己一份力罢了。”
　　“哦~”尽管长得成熟了点，心智终究还是个年轻人，孔孟之道，不过是统治者用来约束天下百姓的宣传口号罢了，身处学堂或许还未能感受到，一旦进入社会就会慢慢明白的。“好了，我们先吃东西吧。别耽误你回学校上课。”
　　“嗯。”
　　看着陆谨行这一顿抵过自己两三顿，米佑儿心想：这家伙要是生在古代，上战场吃军粮倒是把好手。
　　二人刚吃完东西准备走人，陆谨行的手机响了。
　　“喂~杨队！”
　　“小陆啊，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外面刚吃完早饭，现在准备回学校。有什么事吗？”
　　“昨晚失火房子的男主人林牛彬我们联系上了，现正来我们分局做笔录，你要不要过来旁听学习一下？”
　　“真的，好啊！那我这儿就过来！”
　　“嗯，好！”
　　挂断电话，米佑儿见陆谨行面露喜色，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天泓分局的杨队让我过去旁听学习，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那儿？”
　　“行啊！天泓大道那个派出所是吧？”什么嘛，旁听而已，搞得跟单位分房子似的。
　　“嗯！谢谢了！”
　　“客气啥~”
　　转眼来到天泓分局，陆谨行刚下车，便有个身穿制服的民警朝他走过来问好。
　　“嗨！谨行！今天不上课吗？”王军悠哉的走了过来。
　　“嗨！王叔，今天早上没课，杨队他让我过来旁听学习学习。”看起来陆谨行跟他也挺熟的。
　　“哦~是昨晚那个案子吧？我也听说了，哎哟~人间惨剧啊！”
　　“嗯。”
　　“那行吧，我刚才看见好像有什么人咱同事陪着进去了，可能是来做笔录的，你快进去吧！”
　　“嗯，好！”陆谨行转身对车里的米佑儿说道：“拜拜~”
　　“嗯，拜拜~”正所谓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妙，米佑儿驱车离开。
　　陆谨行朝里走去，拨通了杨鹏的电话。
　　“喂~杨队，我现在到咱分局了。”
　　“哦，正好，林牛彬也来了，一号审讯室，有同事应该正准备给他做笔录，你直接过去就行，我打过招呼了。”
　　“嗯，好的。”
　　一号审讯室
　　“昨晚你去哪儿了？”警察周方桦正在给林牛彬做笔录。
　　“我昨晚有事在外地出差。今早刚回来。”林牛彬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出差为什么手机都关机了？”
　　“没关机，只是手机正好没电了。”林牛彬咽了口口水。
　　“正好没电？这么凑巧？那你出差是自己一个人还是跟谁一起的？车次或者航班号提供一下给我们。”
　　“额。。。。。。”林牛彬面露难色，眼睛在眼眶里乱转，说道：“这个我现在有点记不住，待会儿我翻看下手机再说行吗？”
　　“行，那你出差有什么人能证明吗？”
　　审讯室的门开了，陆谨行走了进来。林牛彬见陆谨行身形高大身穿便装，以为是刑警之类的人物，心头一紧，双腿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你好，我是杨队。。。”
　　陆谨行话还没说完，周方桦便明白了，说道：“行了，你就坐我边上吧。”
　　“欸！好！”陆谨行默默的坐在周方桦身边，一脸严肃的看着林牛彬，林牛彬则努力用手按住抖动的双腿。
　　“你抖什么？”周方桦质问道。
　　“我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就。。。”林牛彬抬头看向天花板，好像在防止眼泪流出来似的，这瞬间的深情若是一开始就这样倒也是人之常情，突然来这么一下，周方桦和陆谨行都起了疑心。
　　“这种事我们也深表同情，但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笔录还能做下去吗？”
　　“嗯！”林牛彬吸了吸鼻涕，用手在眼皮上摸了两下，深呼吸了几口说道：“可以继续了。”
　　“说说你出差和谁一起，见过什么人。”
　　“我是跟任津津小姐一起谈关于定制一批工作服的生意。”
　　“方便提供一下她的联系方式吗？”
　　“嗯，也在手机里，待会儿一起告诉你们吧？”
　　“好。”
　　“你们家庭成员跟保姆之间有什么过节或者起过争执吗？”
　　林牛彬呈思考状，想了一会儿说道：“要说过节的话没有，不过倒是起过争执，之前我家保姆偷过我们的首饰和手表拿出去卖，后来被我们发现了，追问下来是她在外面赌博欠了钱，被人追债于是起了歪念。不过这件事我和我太太都没追究，我们还帮她还清了欠款。”
　　“你们保姆赌博欠了钱，偷你们的东西拿出去卖，你们不但不追究还帮他清了外债？这么好？”周方桦反问道。
　　“我们家做点小生意的，说实话钱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不缺的，这保姆在我们家也做了很多年了，表现一直挺不错的，我老婆孩子都挺满意她的，要是突然换一个可能会有些不适应，我跟我太太就商量这次就帮帮她算了。她一个单亲妈妈也不容易。”
　　“是你跟你太太商量放她一马的？”
　　林牛彬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改口说道：“也不是我的想法，是我太太觉得换保姆太麻烦，所以跟我商量放她一马，你说我又不经常在家，保姆主要还是跟她们比较有感情。”
　　“哦~”周方桦对于林牛彬有了些自己的判断。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
　　“好了，今天就先问到这儿，待会儿你把你的行程票据、入住酒店以及那个任津津的联系方式提供一下就可以走了。”
　　“好！”林牛彬松了口气。
　　“对了，你太太现在在复康医院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的。”林牛彬的表情依旧不像是个正常丈夫、父亲该有的模样。
　　“哦~知道就好。”
　　林牛彬翻开手机提供了行程票据、入住酒店以及任津津的联系方式后，便离开前往复康医院看望自己的太太朱珍珍。
　　而周方桦则带着陆谨行前往杨鹏的办公室汇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