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吻月亮》别漾

11、娇纵

　　“还愣着干嘛？”赵登高吹胡子瞪眼。
　　时雨反应过来，忙不迭打开了微博。

　　第一个跳入眼眶的词条便是“许星宁周铭录音曝光［沸］”。

　　“啊，还有录音？”许星宁跟着伸过脑袋凑热闹，“点开听听。”
　　仿佛吃的是别人的瓜，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这音频赵登高听着心烦，顺手薅过时雨手里薄薄的几页纸，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翻看起来。

　　许星宁张了张嘴想阻拦，话未出口，被时雨手机里带了几分调笑的男声打断：“宝贝，今天玩儿得好吗？”
　　正是周铭的声音。

　　女声温温软软，不自觉流露出的娇嗔，明显是同喜欢的人在撒娇：“挺好的呀！但是……”

　　那端欲言又止，只听声音很容易让人脑补老片子里的经典桥段：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轻咬下唇，手指无意识绕着电话线，有些话想讲给电话那头的心上人听，却有些犹豫。
　　画面感十足。

　　周铭笑意更加明显：“嗯，但是什么？”

　　如果说第一句还让人不敢肯定声音的主人，那么第二句，则再明确不过。

　　“但……哎呀！”许星宁的声音极具特性，尤其被对方逗得有些恼，语速加快，原本还柔柔撒娇的人，又换上从小众星捧月的任性和娇气，“你到底什么时候有空陪我？”
　　“后天有个通告，上完就赶回去陪你，乖。”

　　录音到这儿戛然为止。

　　许星宁渐渐收起了看戏的表情，敛起眉头：“这声音听着，确实很像我。”

　　赵登高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还有谁？”

　　“也的确像我以前会说的话。”她一手横在胸前，另一边胳膊肘支在手背上，状若沉思，眉头皱得更紧了。

　　赵登高呵一声，继续补刀：“可不，说不是你我都不信。”

　　千真万确，不止声音，在经历许建勋那场变故前，许星宁的言行正是这副千金小姐做派。
　　但她说话做事，不过是顺从本心，究其根源来自家庭给她的底气，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

　　因此那句反客为主，甚至带点儿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的口吻，如果出自许星宁，就再合理不过了。

　　赵登高皱了皱眉，“不过你到底跟谁这么说话啊？我真奇了怪了，这音源到底哪儿来的。”

　　“我好歹活了二十几年，说过的话多得数不清，我哪儿记得这是跟谁说的？”许星宁理直气壮。
　　她在赵登高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摇摇头：“但反正不可能是对周铭说的。”

　　家人、朋友以及恋人，她对谁都可能这么撒娇抱怨，但工作之外没有任何关系的异性除外。
　　更别提周铭，在合作上一部剧之前，他们甚至都不认识。

　　“这我当然知道。”赵登高抬眼看了看她，手上也没闲着，边说着话就边把那几页纸撕成了面条状。

　　“……”许星宁懒得拦，只是好心提醒：“你撕也没用，我特意让律师多准备了些。”
　　因为保不齐，到沈从宴手上，就得撕几份。

　　赵登高反而平复下来，把碎纸条慢悠悠地揉搓成一团，深叹一口气：“还记得递给你的《清白之年》那个本子吗？”

　　《清白之年》是一部千禧年背景的文艺片，许星宁看过剧本初稿。
　　这部剧以一对少年人的成长为主线。女主的母亲未婚先孕生下她，因为流言蜚语而变得神经兮兮，女主因此从未感受过母爱的温情，只有严苛的鞭策和难听的辱骂，整个人极度自卑也极度自傲，一个朋友也没有。
　　直到对面楼里搬来一个朝气蓬勃的明朗少年，固执地挤进她黯淡的青春期，为她驱赶闲言碎语，逐步打开她严防死守的心门。一切都在好转之际，转折猝不及防地到来，两人被时代与命运的洪流冲散，最终遥隔千里，在思念与责难中相继离世。

　　女主的性格和许星宁演过的角色相去甚远，是她从未尝试过的类型，但也正因如此，这个人物强烈地吸引着她。

　　除开剧本自身，有知名导演赵岩的保驾护航，这个盘子的竞争相当激烈。
　　不过此前听赵登高提过，说导演只中意她和另一名女演员，女主角大概就在她和那位之间选。

　　眼下冷不丁听他这么一问，许星宁没反应过来，反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这关黑热搜什么事儿？

　　赵登高伸出两根手指：“第一，赵岩还是无名小卒时，他老婆把他踹了攀高枝儿去了，所以他用人格外在意对方的风评，周铭这事儿刚爆出来你就离婚，他怎么看？”

　　许星宁不解：“假的真不了，录音拿去鉴定不就行了？”

　　“音频这事儿不像P图，得送去专业机构分析鉴定，需要不少时间，”赵登高摇了摇头，又想叹气，“更何况，辟谣可比造谣难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时只是舆论就能毁掉一个人。”

　　许星宁当然知道，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在这个圈子里尤其适用。
　　她见过太多莫须有的事，即便后来被无数次澄清，也免不了沦为大众口中“黑历史”的命运。

　　赵登高的言下之意，这事儿辟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管录音最终的真实性如何，只要她在这个节骨眼儿离了婚，外界必然将这场划上句号的婚姻和出轨联系起来。

　　毕竟，恶意揣测是不需要理由的。

　　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脏水泼到她身上，且几乎铸就了一个死局。
　　许星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扯过身后的解压抱枕，忿忿地捶了两拳，问：“还有呢？”

　　“二来嘛，”赵登高看看时雨又看看她，意味深长道：“最新消息，之前的资方被踢了，现在的出品方，是你老公的公司。”

　　半天没插话的时雨脑子飞速运转。
　　许星宁有意的角色，她当然时刻关注着风向，因此也知道自个儿所在的千周传媒成为《清白之年》主要资方的事儿。

　　但刚刚赵登高说什么，资方是星宁姐老公的公司？？

　　也就是说，她那天在机场看见的，是千周传媒只知其名不见其人的大老板，沈从宴？？？

　　时雨难掩惊讶，捂住嘴：“星宁姐，姐夫是、是我们老板？”

　　许星宁一脸麻木，恹恹地嗯了声。

　　《清白之年》这个项目无论谁拿到，都是奔着S+的评级去的，业内影视巨头数都数得过来，有能力竞争的也就是这几家。
　　而千周传媒背靠财大气粗的星盛集团，吃下这个项目并不是难事。

　　但之前既然定了别家，千周传媒忽然介入，也难保不是沈从宴有意膈应她。

　　许星宁仰头望着挑高的玻璃穹顶，郁闷地用抱枕蒙住了头。

　　这婚怎么还离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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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公关我先做着，鉴定机构也已经联系好了，结果出来就和声明一齐发出，”赵登高掏出打火机，将废纸团点燃扔进了烟灰缸，“但小祖宗，算我求你的，离婚这事儿你可千万别提了。”

　　许星宁放下抱枕，看着烟灰缸里倏地窜起一撮火苗，很快又燃烧殆尽，经冷气一吹，只剩一缕烟雾歪歪扭扭地飘散开。
　　像极和沈从宴对抗的她，开头气焰有多嚣张，败下阵来就有多狼狈。

　　“别说了，”想到这儿，她更丧气了，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知道了。”
　　好歹算是答应了，哪怕有点儿勉强。

　　尾音刚落，吴妈将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一端上桌，招呼道：“小姐，饭做好了，快来趁热吃。”
　　许星宁应了一声，邀请赵登高和时雨一块儿吃。

　　赵登高起身，前一刻还愁云惨淡得跟什么似的脸，因为那句知道了，陡然间云开雾散。
　　他眼睛笑眯眯的：“不了，今天是我和男朋友恋爱周年纪念日，我先撤了，回见啊宝贝儿。”

　　“……再恶心一下，我跟你没完，”许星宁看他一脸春心荡漾，抖了抖鸡皮疙瘩，半开玩笑地挥手赶人，“快走快走，臭情侣别给我添堵。”
　　说完转头望向时雨：“你呢？”

　　时雨有些受宠若惊，腼腆地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东西也没送，还白蹭一顿饭，有点儿不好意思。”

　　话虽如此，心里的尖叫鸡已然上工，恨不能立马发条朋友圈向全世界炫耀，星宁姐留我在她家吃饭了，这人也太好了呜呜呜！！

　　原本被乌烟瘴气的绯闻搞得心烦的许星宁被她逗乐，两人正要往餐厅走，不防走到门口的赵登高忽然回过头。

　　“谁说你没什么事，”话明显是冲时雨说的，赵登高边穿鞋边扯着嗓子安排：“MC家高定到了，吃完带你星宁姐试衣服去，不合适的赶紧联系裁缝改，三天后就是鸢尾盛典了。”

　　鸢尾盛典两年举办一次，其中备受瞩目的除了明星们百花齐放的红毯照，还要数影响力不小的鸢尾最佳男女主奖。

　　许星宁这些年影视双栖，成年前一座金鼎奖坐牢了她在影圈的地位，可电视剧方面始终欠缺一点儿，上半年播完的那部民国剧，倒是很有希望让她斩获鸢尾奖。
　　网上早有关于这个奖项花落谁家的争论。

　　巧的是，目前呼声最高的除她之外，就是《清白之年》的另一位女主角候选人，徐晚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