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真不想征服世界》折荆

32、王国明珠05

　　宴会上贵族们的视线忍不住地往牧凉州这边瞟，路易斯本在与国王交流关于物资交易的事宜，也被这视线看得心底奇怪，话音微顿。

　　袖子突然被轻轻拽了拽。

　　能离他这么近，接触也没激起他的警惕的，就只有大人。

　　路易斯神情温和地转过头，目光却凝滞了一秒。

　　猫猫的脸颊染着醉酒的醺红，湛蓝的眼底像是有水光荡起涟漪，带着一种令人屏息的朦胧感。似乎是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心虚地微微抬头，洁白的牙齿紧张地咬着被酒液浸润的嘴唇。

　　他毫无所觉地展现着惊人的美丽，仿若天然又无辜的美玉。

　　“路易斯，”猫猫羞怯地靠近他耳边，小声道，“耳朵快藏不住了，怎么办？”

　　周围人的注视让猫猫紧张地都带上了哭腔。

　　他又不傻。国王的宴会肯定是外交重要场合，他如果突然冒出精神体，要怎么解释呢？在圣尔哈特，大家心知肚明搁着不问，在豹国肯定不行。

　　路易斯瞬间清醒过来。

　　且不说精神体的出现会暴露猫猫的身份，后面可能引来研究所的耳目。单纯在这么多贵族眼前露出猫耳和尾巴……

　　现在还没冒出来，不少贵族就掩不住觊觎垂涎的目光，不难想象后面它们的目光会有多露骨。

　　路易斯的眉眼顿时冷了下来，他冰冷无情的眼神将某些不知好歹的贵族逼得低下头，最后对国王致歉，以路途颠簸不胜酒力的理由表示执政官需要休息。

　　国王没有强求，似乎心情很好地让仆从带领路易斯他们去休息。

　　“我知道怎么走，你不用带路。”

　　离开宴会场地，路易斯挥退侍从，将晕晕乎乎强撑着走到外面的牧凉州打横抱了起来。

　　“抱歉，大人，辛苦您了。”

　　牧凉州迷迷糊糊，却仍然礼貌回应，“没、没事。”

　　在别国的重要场合，他得维护好执政官的威严，这是为了圣尔哈特，他懂的。

　　但是现在，就不需要了。牧凉州嘤呜一声，抓住路易斯的衣领就开始小声抱怨，“头晕晕的，有点热，为什么没有石榴汁喝？身上也好黏啊，我想洗澡呜呜。”

　　随着猫猫话音落下，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扑哧从他头顶冒出来，尖尖上的粉红衬着脸颊上的醺红，犹如最令人流连的春日粉樱。

　　路易斯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目不斜视地加快了脚速。直到到达熟悉的寝殿，他放好热水，才发现自己在刚才的一路上出了一身热汗。

　　浴室灯光照耀的镜子中，他紧抿着嘴唇，神情严肃，眼神深暗，黑白制服因抱着猫猫起了几处褶皱。

　　浑身的热意仍未消退，还在不断往上攀升。

　　路易斯用凉水浇脸定了定心神。他将猫猫抱进浴室，准备让人自己清洗，结果猫猫迷蒙的眼睛刚看见水，就愤怒又委屈地指责他。

　　“猫猫不要洗澡！过分！路易斯过分！”

　　“大人，您刚才说想要洗澡的……”

　　“没有没有！我没说，刚才说要洗澡的肯定不是我，你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

　　跟醉酒的人讲道理根本不可能，路易斯连劝带哄，终于勉强得到擦个身但不洗澡的答复。

　　等明早醒过来闻到自己一身酒味，猫猫肯定也会忍不住去洗澡的。
　　今晚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忙完一切，路易斯坐在床头看着沉沉睡去的猫猫。毛绒绒的耳朵与大尾巴就在眼前，他突然想起上次，被褚夜破坏掉的机会。

　　路易斯眸色微暗，喉头轻微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冒犯了，大人。”

　　手指穿过蓬松的尾巴尖，感受到被柔软的绒毛包围，仿佛在抚摸云朵，还是温暖的、会逃走的云朵。调皮的云朵左右晃动，惊慌失措想要逃离，却受制于钢铁般五指的禁锢，挣扎许久后终于倦怠不动，只偶尔不经意弹起，啪得甩在路易斯靠近的脸上。

　　喉头发出一声闷笑，路易斯俯下身，在猫猫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晚安，大人，祝您做个好梦。”

　　猫猫敏感的耳朵尖顿时缩了缩，直到路易斯离开，才恢复了蓬松，雪白的大尾巴失去桎梏，仿佛有个人意志似的气愤地独自摆动。

　　不同于尾巴的气愤，猫猫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小鱼干，好吃的小鱼干……真好啊。”

　　**

　　一觉睡到天亮。

　　牧凉州醒来后头有点疼，垂头丧气的模样让方眠和库尔特看得非常心疼，路易斯给他喂了一碗醒酒茶，又弄来许多猫猫喜欢的小零食，还是没让牧凉州高兴起来。

　　“大人，您之前不是说共感的效果不好，无法提升精神力吗？最近我翻阅资料，发现还有其他提升精神力的办法。”库尔特提起他的进展，想吸引牧凉州的注意力。

　　“什么办法？”牧凉州仍然没什么精神。

　　酒醒后，猫耳朵和大尾巴都消失了，但头发丝却仿佛有情绪似的，显得蔫巴巴的。

　　“大人您也知道，自大战后，很多族群精神体变得脆弱，过于强大的精神力会对他们的精神体造成危害，所以很少有人再提升精神力。自然而然的，那些提升精神力的方法也就渐渐失传。”

　　“不过，某些历史悠久的贵族家族里面，肯定还遗留着方法，就算他们不再继承使用，也会有记载。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查一查。”

　　比起其余某些新兴的国家，豹国在大战前就已经存在，历史算是最悠久的，诸多贵族中很可能就有知晓方法的家族存在。

　　牧凉州终于提起点精神，唰地站起身来，“你说得对，那我们走吧。”

　　库尔特疑惑开口：“……去哪？”

　　“去问国王呀，他是王诶，不可能不知道吧？”

　　牧凉州信誓旦旦，可是真见了国王，他却失望了。

　　慈祥的老国王客客气气，招待牧凉州用了一顿丰盛到过分的午餐，结束后还赠予了几十盆假苏草到牧凉州的寝殿。

　　牧凉州换上了柔软的丝绸睡衣，鼻间围绕着假苏草的迷人香气，差点在寝殿里再次睡去。

　　“啊，我忘记听他的回答了！”

　　又或者，是国王闭口不谈，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路易斯肯定了他的话，“国王始终在转移话题，应该是不希望提起关于提升精神力的方法。”

　　“那怎么办？”牧凉州可不擅长勉强别人做不喜欢做的事。

　　“大人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过了几天，等待王宫看守他们的眼线放松一点后。

　　某个深夜，牧凉州、路易斯、库尔特和方眠乔装打扮从王宫溜了出去，由路易斯带路，他们顺畅地绕过街巷，穿过一扇普通无比的木门，在眼神浑浊的老酒保引领下，来到一家阴暗酒馆。

　　酒馆看上去快要倒闭，连招牌都摇摇欲坠，勉强看清是枫叶酒馆四个字。

　　“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个包厢里，最好的情报贩子，也是最贵的。”

　　走进包厢，牧凉州一眼看见横贯中间的巨大幕布，幕布后看不见究竟是否有人，只有嘶哑的声音传出：

　　“请坐。”

　　据路易斯所说，枫叶酒馆是王城脚底下最大的交易场所。一切不能拿到明面上的，比如变异生物种买卖、雇凶杀人、情报买卖等等，都会在这里进行。

　　在这里所有人都无需表明真实身份，自由交易。

　　牧凉州好奇地坐了下来，路易斯将他们的要求说给对面声音嘶哑仿若老人的情报贩子听时，他就一直盯着黑色幕布。

　　路易斯没有直接说出目的，只问现在有哪个家族会可能暗中研究古老种族。这个问题的答案与提升精神力的方法最为接近。

　　“你们要的信息很危险，离开吧。”
　　嘶哑的老声道。

　　“我们可以付出高昂的报酬。”
　　“报酬再高也没有用，我更希望将命留到下一次生意——”

　　路易斯面不改色，“十万铢银币，证实情报属实后再追加十万。”

　　幕布后的人陷入沉默。

　　他要价最高昂的一次也才五千铢，而且一年难遇。分给打听情报的人后，单人剩下的不过两千铢。
　　眼前人居然出手如此阔绰，不说贫民了，就算是平民一辈子也攒不下十万铢。

　　半晌，嘶哑老声继续开口：“好吧，既然你坚持交易。”

　　“豹国内，大大小小的贵族家族有几十个，但真正历史悠久延绵至今的只有四个家族：尼克家族、亚里克斯家族、卡格尔家族和路易斯家族。

　　尼克家族平庸但擅长预判时局，亚里克斯家族擅武，常出将军；卡格尔家族文化底蕴深厚；而路易斯家族，大家都很清楚，历史最短却最强，在大战后异军突起，成为了统治者。”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大家都忘记，大战之前，豹国是由卡格尔家族统治的。但悠久的时光还是遗留给了卡格尔家族不一样的荣光，历代家主爱好藏书，这也使卡格尔家族拥有着豹国最大的藏书室。”

　　这些信息，作为曾经王储的路易斯也清楚，他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接下来对方表明的：

　　“我去过藏书室，也曾见过卡格尔家主阅览书籍，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但我确定卡格尔家族在进行关于古老种族的研究，至少曾经进行过。”

　　路易斯还没说话，牧凉州突然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幕布后的人没吭声。

　　方眠有过相关交易经验，提醒牧凉州，“获得情报的方法是保密的，不会透露给委托人。”

　　牧凉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嘶哑老声半晌开口：“没关系。”

　　直到走出包厢，牧凉州才收回一直盯着幕布的视线。

　　“怎么了？”库尔特不解地问他。

　　牧凉州摇了摇头。

　　他只是有一点感觉，但又不确定。
　　这种精神力气息，好像林淮啊。

　　但温和俊雅的林淮，怎么看都和眼前这气质阴森声音嘶哑的老者不像一个人。

　　牧凉州微微皱起了眉。
　　也不知道在他们走后，林淮怎么样了，有没有回家？有没有成功给他妹妹带回纪念品还有缓和剂呢。

　　另一边。
　　嘶哑老者在夜色中拐过暗巷，进了一座教堂的后门，走进地下室。

　　漆黑的地窖里，他点亮灯光，露出一张温和俊雅却稍显苍白的脸。

　　扯掉转声器，他看了眼地窖深处依然黑暗的地方，有些警惕，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这是他在来的路上买的。

　　教堂的地下室虽然狭小，但很干净，也很安静。没人知道他在这里藏了一个人，还是半机械人。

　　这是他离开普亚小镇的那晚发现的，对方被海水冲上岸，当时他以为是尸体，想要拿那只机械手臂换钱，结果拆卸的过程中却发现还有气息。

　　一方面，他没办法任由人死去，另一方面，他在对方衣服上发现了联盟军队的徽章。于是抱着有利于他进联盟军的私心，他将人带回了王城。

　　可老天似乎就喜欢和他开玩笑。
　　半机械人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要找一个人：温暖的、像太阳一样会发光的人。

　　林淮叹了一口气。
　　他离开地下室，在夜色中对着教堂闭上眼睛自我忏悔了一分钟，然后朝熟悉的贫民区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