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燃烧的你我的野火与河流》无址信

11、十一

　　冈察洛夫自陈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同为买得起富豪区住宅的人家，冈察洛夫自对这户人家真正的主人自然有所了解。他在伊甸三人入住的第一天就察觉了不对劲。但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并没有将这疑点举报，而是隐瞒下来，自己躲在暗处观察。

　　“你们不知道网络上的消息吧？”冈察洛夫狡猾地转动眼睛，“你们是不是招惹过莫斯科那边的□□？暗/网上可是一直挂着你们的悬赏。”

　　饶是费奥多尔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了愣。这个时代的计算机尚未普及，在生活中只是少数有钱人手中的玩具。一直流窜于底层、躲躲藏藏的三人组，并未深入了解过网络的作用。

　　冈察洛夫则不然。他出身富商家庭，虽则和父亲关系不好，以致独自居住在圣彼得堡，但在物资方面非常富足。冈察洛夫的父亲为他延请了许多任家庭教师，其中不乏能够对于新兴的因特网有所指教的人才。而冈察洛夫恰巧在这方面有所天赋。

　　费奥多尔对于冈察洛夫所说的暗/网并不熟悉。但是对方提及的莫斯科□□，却为费奥多尔提供了怀疑的方向。

　　“普希金……”他喃喃念出了怀疑对象的名字。

　　*
　　伊甸不耐烦听费奥多尔套话。在冈察洛夫聊起自己的家庭背景时就无聊地退了出去。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果戈里还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白色的天空。听到伊甸踩在雪地上的动静，歪歪头，问，“你不待在里面保护费季卡吗？”

　　伊甸说，“可是那个小少爷看上去很弱啊。”

　　果戈里没有对她的轻视做出什么说教，只是轻飘飘的反问，“你忘了亚历克斯吗？”

　　伊甸就想起在普希金那里吃到的教训，悻悻然，“……反正，费季卡应付的过来。”她对费奥多尔的能力有近乎盲目的信任。即便费奥多尔也差点在果戈里口中的那家伙身上吃过亏。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是他们在莫斯科认识的一个有意思的家伙。普希金的年纪不大，长得圆头团脑，性格差劲，但很擅长溜须拍马。他傍上了莫斯科□□的一个小头目，认作大哥，因此手下有几分权力，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恶棍。费奥多尔当时试图挑起□□内部的矛盾，把底层的水搅浑，以此扰乱“猎人”的视线。他挑中了看上去没什么本事的普希金，想要用对方出卖□□消息的情报进行勒索。但没想到普希金掩藏了自己异能者的身份，让费奥多尔险些翻车。多亏隐藏在暗处的伊甸救援及时，普希金没能成功逃脱，还被后赶来的果戈里抓住拷问出自己名为[瘟疫流行的盛宴]的异能力，让费奥多尔掌握在手中的把柄又多出一条。

　　后来有普希金作为内应，他们卷走了□□的许多财富。伊甸自认他们合作的非常愉快。但没想到普希金转头就把他们的行踪出卖给了“猎人”，让他们不得不仓促离开莫斯科。

　　*

　　费奥多尔没想到普希金还藏了一招后手。对方不仅是一名异能者，还是个掌握了网络情报技术的黑客。他若有所思，“——你能通过网络找出对方在现实中的信息吗？”

　　“不如说这正是黑客对决的乐趣所在，”冈察洛夫傲然道，“你说的那个普希金，只是我的手下败将。他根本没有系统性的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不过是侥幸进入了我们的领域……”
　　他停顿一下，对费奥多尔的经历感到好奇，“既然你在现实里见过他，那么，他真的就叫做这个名字吗？”

　　冈察洛夫当时对大大咧咧闯入暗/网的新人感到兴味，顺着网线摸过去，却被拼凑出的对方的名字吓了一跳——众所周知，“普希金”是内务省那位大人物的名字。俄罗斯人的名姓由名字、父称、与姓氏三部分组成，虽然长，但同名同姓的情况倒并不稀少，甚至也会有父子兄弟间也会共用同一个名字。而“普希金”的全名就特殊在这是内务省那一位的名姓，提起普希金，第一反应就是那一位，即便那一位的家族中还有不少的“普希金”。难不成，菜鸟黑客普希金还真的同大人物有什么不可说的关系？
　　——冈察洛夫阴暗的窥私欲让他兴奋起来了。

　　那一位是主和派的代表，在人民日益被战争拖垮、鹰派势力仍遮天蔽日的现在，他主张向邻国中华学习，撤离异能战争的泥潭。民众们在猎人的注视下不敢发声，但在心中暗暗支持那一位的人大有所在。比起提起名字就掠来战场阴影的屠格涅夫，那一位在战时潜移默化地变成了民心所向。就连费奥多尔也听说过他对异能者人权的主张。即便并不赞同，但费奥多尔对他生出了期待。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他会去见他一面。

　　不过现在他们谈论的是另一位普希金。小混混普希金也很崇拜内务省的大人物，也并不对自己的名姓做出遮掩，相反他对此很自豪，是会在自我介绍时大声报出全名，并且多此一举地一定要提到那一位的程度。①
　　——不如说是热情的过了头，以至于让人怀疑起“普希金”到底是否是他的原名的真实度。

　　也因此，费奥多尔只是严谨的告诉冈察洛夫，“至少他对外的常用名就是这个。”

　　“你想要报复他吗？”冈察洛夫兴致勃勃地提议，“鉴于他在暗/网上悬赏你们的事实？”

　　费奥多尔静静地看着他。

　　冈察洛夫原本对费奥多尔会向自己求助一事信心满满，但在对方静默地注视下，也逐渐坐立不安起来。他逐渐忘记自己待价而沽的原意，反而有些急迫地自我推销起来：
　　“我家里很有钱，可以给你们提供物资；我也可以压制普希金，你们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吧？我……”

　　费奥多尔没有对他的问题做出回答，“可是，您一定要加入我们的理由是什么呢？”他反问，“如您所见，我们只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逃犯；您却有着富足的身家，前途光明。我想不出您为什么会想要与我们扯上关系？”
　　费奥多尔嘴上这么说，但他望进冈察洛夫埋藏着隐隐疯狂的蓝眼睛，心底其实对冈察洛夫会给出的答案有所明悟。

　　“——”
　　“——因为很有趣！”
　　果然，冈察洛夫这么说了。这个在伊甸眼里娇气且毫无攻击性的小少爷，难耐地握住自己的手掌，对着费奥多尔咧开嘴角，眼底流泻出神经质的笑意，“每一天、每一天，生活就犹如一潭死水！”
　　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甲陷进皮肤，掐出深痕，“他们，那群人，我的父亲，全都高谈阔论着战争，沉浸在虚假的幻景里，没有人渴求着改变，没有人意识到这样是不行的……他们毫无激情，行事全无理念，只知道浑浑噩噩——生活在这样的地界里，我只是在遭受折磨而已！”

　　他喃喃着“我需要刺激，我需要改变”，陷落到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费奥多尔真心实意地笑了，“即便未来证明你所追逐的改变只会是一个错误？”

　　冈察洛夫的回答毫不犹豫，“即便那只是一个错误。”

　　他孤注一掷地与面前比自己更稚弱的少年对视，在对方沉暗的目光下瑟缩肩膀，但内心全无退让。他知道机会错过即失去。他只是渴求一次冒险，即便所追寻的对象不是费奥多尔也无所谓。但是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他能够把握住的也只有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向他慢慢递出手掌。冈察洛夫毫不迟疑地握了上去，神情决绝，全身战栗，如同风中落叶。

　　费奥多尔低笑，“那么，欢迎您进入‘老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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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捞一捞文野普希金。
私设的内务省大人物普希金对标三次元文豪。文野原作中的普希金对待天才们嫉妒又挫败，但对于与自己同名同姓的普希金非常崇拜，是那种“普希金/大丈夫当如是也！”的崇拜。年幼时期的文野普希金曾把大人物当做自己的成长目标——后来就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②“他内心感到庆幸的是，他可以不再理会生活提出的讨厌的、折磨人的要求和威胁，离开了闪着充满巨大欢乐的闪电和响着充满巨大悲痛的雷鸣的地方。在那里，虚假的希望和幸福的美妙幻影诱惑着人；在那里，人被自己的思想折磨和煎熬着，被激情吞噬；在那里，理智有时胜利，有时失败；在那里，人不停地搏斗，遍体鳞伤地退出战场，却仍然不满意，不餍足。”
“假如每一次机会都被当成错误从身边推开，那么到什么时候才不会有错误呢？”
——摘自《奥勃洛莫夫》伊万·冈察洛夫
这时候的伊万还不是后来的痴汉，脑子没动过手术，对小费也防了一手：他没告诉小费自己也是异能者。
在私设背景下，如今俄国的能力者暴露身份是很危险的，除非本身有权有势，比如屠格涅夫不会去迫害自己的同僚与上级，但伊万这种小商人的孩子，暴露出有杀伤型异能，就得被逮起来，或者像伊甸们一样到处躲藏。
危 普希金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