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未能无意 ...

  •   未能无意

      日头晒人,我也便窝在屋里懒怠动弹,只歪在贵妃塌上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瓷瓶,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懒懒地向外唤道:“湘儿。”
      湘儿推开门快步走到我跟前,轻问:“福晋何事?”
      我冲她晃了晃手中的瓷瓶,道:“上次叫你送去给和昭的药他可用了?”
      “药奴婢是送去了,福晋吩咐的话奴婢也带到了。至于和大哥用没用这药,那奴婢哪里知晓。”湘儿俏皮一笑:“福晋这是又要让奴婢送药去么?”
      “嗯。”我轻轻颔首:“两天一夜,也真够难为他。纵是身子再好,怕也禁不住那样跪着熬着。这些药都是上好的,你记得嘱咐他坚持用着,也能好得利索些。年纪轻轻的,别到时候落下什么病根,我可就真是罪过了。”
      湘儿接过药,笑道:“福晋真是会体贴人,奴婢敢说这满皇城里,再找不着第二个像福晋这样好的主子了,奴婢先替和大哥谢过福晋了。”
      说着伶俐地屈膝请了个双安,我扑哧一笑,摆手道:“药是赏给他的,怎么倒是你来谢恩。得了,去吧,打把伞再去,这日头毒得很呢。”
      湘儿答应着去了,我从贵妃塌上下来去寻扇子,却听到细碎的珠帘响动,抬头见是碧彩挑了帘子轻轻走过来,问道:“福晋找什么?吩咐奴婢一声就是了。”
      我笑道:“不过是拿把扇子,没得为这点子事喊人,倒该说我轻狂。倒是你,这样热的天不去歇着,进来做什么?”
      碧彩拿了扇子递给我,边道:“回福晋话,东宫派人送了帖子来了,说后天是太子妃的寿日,请了各位爷和福晋们一同过去呢。”
      我皱眉,本不愿再去那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无奈这太子妃的寿日,比上次四福晋的寿日要在位份上重得多,况且我现在不是公主了,更没了推辞的余地。只是点点头,对碧彩道:“吩咐人仔细准备一份贺礼,后天咱们过去贺寿。”
      碧彩答应着要走,我叫住她,问道:“方才湘儿出去打了伞不曾?她向来是不注意这些的,这样热的天,别受了暑气。”
      碧彩的动作顿了顿,半晌方点点头,道:“拿着伞的,福晋不用担心。”
      我见她神色有些怔忡,追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碧彩抬起头来冲我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奴婢只是一时间想起了尚秋姐姐,那天福晋打发她去送银耳羹,也是再三叮嘱了要带上伞来着。这一晃就又是一年了,到底还是物是人非。”
      我听她提起尚秋,也便沉默了半晌,末了轻轻叹了口气。碧彩抬起头来,咬了咬唇,仿似犹豫半晌,方低声问道:“福晋怨怪尚秋姐姐么?”
      我摇了摇头,微微地笑了一下:“她有她的苦衷,她的无可奈何。纵然她伤我害我,我也只会同情她。”更何况,她身上流着与我相同的血液。
      碧彩怔了片刻,唏嘘道:“福晋仁厚心肠,真是叫人敬服。尚秋姐姐若是听到您的这番话,一定会后悔那样做的…”
      因她提起尚秋,我一时也觉得心思寥寥,便道:“我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碧彩不再说话,请了双安却行而退。

      东宫。
      太子妃的寿辰,照理是要比其他王妃福晋略隆重些。马车出入内宫不便,所以众人皆是一早便下了车轿,亦步亦趋地赶往东宫贺寿。我扶着湘儿的手跟在胤祥身后,被一早迎上来的小厮接进东宫。胤祥自去了前厅与那一帮宾客寒暄,我由小宫婢领着继续前行,往后头过女眷呆的地方去。一路上见各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真个是热闹非常。
      到了后堂,刚一进屋子时只见满室的绫罗绸缎珠宝玉石金银玛瑙,明晃晃的叫人睁不开眼,却原来都是女眷们身上的饰物。我正满屋子找寻汀璃的身影,却不防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轻道:“妾身给十三福晋请安。”
      回过头去,果不其然是那一抹淡绿色的身影,娇嫩小巧,柔柔低低,仿如三春杨柳,美得令人怜惜。
      我执了她的手,笑道:“竟在这儿碰上了,怎么九爷竟带了你来,倒真是叫人想不到的。”
      若含柔柔一笑,轻声道:“福晋说笑了,妾身也是没想到的,想来这样的场面,自是该嫡福晋出席的,我们做小的哪有资格来。”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佯嗔道:“怎么说这种话,什么大的小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这一辈子的幸福可是不能让的。”
      若含轻轻摇头,垂首道:“这点子自知之明妾身还是有的,九爷对妾身好,也为的不是妾身。妾身知道自己不该存什么奢望,只求安安静静地把这一辈子熬过去,旁的想也无用。”
      我轻轻蹙起了眉头。
      若含微微笑了笑,抬起眼来轻道:“福晋不用担心妾身,个人有个人的命。其实妾身的命已经比很多人好太多了,应该知足的。”
      我笑了笑,若含又指了指内间,向我轻声笑道:“寿星在里面坐着呢,既然来都来了,进去见个礼吧,妾身在这儿等着福晋。”
      我点点头,叫上湘儿跟着往里头走去。转过云母石的屏风便是内堂的月洞门,门前侍立着两个小丫头,见我来了便一左一右打起帘子,向里面道:“十三福晋到。”
      我缓步进了内堂,抬眼环视四周,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身穿百蝶穿花的宽袖旗装,头上是双流苏的牡丹旗头,其它的项链首饰不计其数。她的身旁坐着康熙其他的几位未出嫁的公主,看样子正在聊天。太子妃以前在宫中时我自是见过几面的,既然她也认识我,便用不着闹那许多的虚文。我缓步上前,朝正中间的太子妃蹲身一福,道:“臣妾兆佳氏给太子妃请安,给众位殿下请安。臣妾恭祝太子妃生辰吉乐,千秋万福。”
      太子妃慌忙从座位上下来扶起我,拉着手笑道:“十三弟妹太也客气了,你我妯娌之间用不着讲这些个虚礼,横竖都是一家人么,快坐快坐。”
      我又微微屈了屈膝,歉声笑道:“太子妃的盛情,臣妾原不该推辞,只是依着规矩,臣妾也不敢越俎代庖坐在这里。还是到外面同众家嫂子们一同归坐的才是。”
      太子妃虽称呼我十三弟妹,又怎不知我是前番的敬贤公主。因此上不敢受我的礼,只以两句场面话糊弄过去。她说的既原不过是两句场面话,见我这样说也就不再留,又客套了两句便让我去了。我出来寻得了若含,见屋子里人多,便出至外面园子里闲逛。一时又听得里面说摆宴,只得进去应个景吃了两口便推说身上不好,仍旧出至外面园子里来,同湘儿两人寻了个清静凉快的地方坐下来,摇着团扇欣赏园中景致,单等里面的宴席结束,便好回府。
      正出神,却不防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来,笑道:“还是这个不喜欢热闹的性子,不去里面一处坐着,跑到外面来躲清闲。”
      湘儿见了我身旁的人慌忙起身,请了安退到一旁。我转头,随即微微一笑,轻声道:“太子殿下还说旁人,自己不也是躲出来了?”
      太子手里拿着一个玛瑙的酒壶,微侧了头看着我,见我反问,他也不答,只是淡淡一笑,仰起头喝了一口酒。
      浓烈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琪楠香气,刺得我微微皱眉,忍不住便道:“太子殿下今天怎么喝了这样多的酒,虽是太子妃的好日子,殿下高兴,也实在不必如此。酒多伤身,殿下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
      太子怔怔地看着前方,半晌忽然一笑:“高兴?是…我是该高兴…这样好的日子,我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我如今已为人妇,行事应该避嫌的道理自然懂得。况此刻太子酒醉,园中又无旁人,我实在不适宜在此地久留。思忖片刻,也只得歉声道:“太子殿下,臣妾先回席去了,出来得久了,未免对太子妃不恭呢。”
      说完便站起身来,回身要走时,却不防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我惊讶回头,见太子伸出一只手来拽着我,眉头微微锁着,双颊微红,看来已颇有了些酒意。
      我有些不知所措:“太子爷…臣妾…”
      话犹未玩,太子的手便向下使劲一拽,我站立不稳,只得顺着他的力道又坐了下来,心里只是砰砰的跳,不知此刻该如何应付这位酒醉的太子。
      太子盯着我,忽然苦笑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喃喃道:“臣妾…臣妾…如今已连你都不愿再做我的妹妹了么?
      我道:“太子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就从这‘殿下’两个字说起。”太子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叹道:“殿下…殿下…千千万万的人都这样称呼我,可是你知道…这两个字有多陌生,它们让人冷得要命…”太子凝视着手中的酒壶,苦苦的笑了笑:“以前我以为,总还有一个你是不同的,你不怕我,不躲着我,还唤我二哥。我喜欢带着你玩,喜欢哄你高兴,因为只有你还唤我一声二哥。可是现在…”
      太子将目光从酒壶之上转移到我身上,又是一笑:“现在你嫁了人,有了孩子,变成了我的弟妹,这世上便又多了一个唤我殿下的人。我那个唯一不躲着我的妹妹,我竟然也没有留住…”
      我心上一沉,终究是伤了他。可是我的姻缘得来不易,我害怕任何的差池会让它灰飞烟灭。对着眼前的太子,我也只得低声一句:“太子爷身份尊贵,臣妾不敢僭越规矩…”
      “身份尊贵?呵呵…身份尊贵…”太子低声苦笑着,举起酒壶连喝了几口,长叹道:“什么太子,竟就是一个木偶。从小到大我多想像其他的兄弟一样,也有一个额娘可以给我讲故事,可以哄我睡觉,甚至可以絮絮叨叨地斥责我两句,可是都没有,我只有一个阿玛,可是在阿玛眼里,我只能是他的太子,却不能是儿子。他派了最好的奴才服侍我,给我请了最好的师傅教授我的功课,又为我娶了一位如此贤德的太子妃。可是他从来不允许我像其他孩子一样撒娇,他从来没有抱我在膝头上批阅过奏折,从来没有摸着我的头夸赞过我,我们从来没有过像寻常父子一样,好好地聊过哪怕一次天。”
      听他絮絮叨叨地倾吐着自己压抑了几十年的苦水,我轻轻垂下了眼,心中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既然无力帮他,不如好好扮演一个听众的角色,让他这些年的烦恼得以倾泻,或许今后的日子也稍稍好过一点。
      史书上的这位太子性情乖戾,处事轻佻,全无储君风范。可是我眼前的这位太子爷,他却是这天下间少有的好人。他丰神俊朗,他文武双全。他气度高华,他温和体贴,他是我愿意交出全心相待的人。我佩服他,佩服他把这太子的位子坐了三十多年,东宫墙外多少双眼睛盯着,盯着寻他的错处。他的上面还有一个想把这江山托付给他的皇阿玛,把毕生的心血都放在他身上希望他成帝王之才。这样大的压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个中的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
      储君之位闪烁着让多少人垂涎的万丈金光,那是无限权力的象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必定要承受像死一般寂静的孤独。
      太子将一壶酒喝尽了,一扬手将酒壶扔出了老远,却仍在笑,笑容里,满满的都是苦涩,他说:“额娘的命唤来了我今天这个位子,却也换来了寒透人的寂寞。因为这个位子,我没有了阿玛,没有了兄弟,如今…也没有了妹妹…那我要这位子来做什么?你不知道,烦人,真是烦人得紧!”
      太子酒意上涌,越说声音越高,我见他说的实在不像了,慌忙一伸手轻轻按在他的唇上,皱了眉摇头道:“二哥糊涂了,这种话可不是能乱说的。当心被旁人听到寻了你的错处,到时不仅自身获罪,还要殃及无辜家人。”
      太子经了我这几句话,仿似清醒了几分,果然不再混说,只是怔怔盯着我,半晌喃声道:“你方才…唤什么?”
      我被他说得也愣了一下,轻轻放下自己的手,垂下头轻声道:“我虽不似小时一般唤你二哥,这心里可是一点儿没变的。我若非真心将你当做哥哥,几次碰面为避嫌疑,我自是一早便躲了,还会在这里听你吐苦水么?”
      太子盯着我看了半晌,轻轻笑了一下,点头道:“是…是我不好,今天说的尽是些糊涂话。其实我实在是小看了你,你自小得皇阿玛宠爱,又怎会这般胆小怕事,罔顾了兄妹情分。我知你一向谨慎,才会百般避忌。今天说的那些话,全是我喝醉了酒信口胡说的,你莫往心里去…”
      我听着他这些半是宽慰,半是道歉的话,心中一阵感动又接一阵心疼。明明是酒已深了,明明是自己心中郁结,却在我说出反诘之语后怕我心中难过,不顾自己的伤心反来开解我。我抬头看他,撑起唇角扯开一抹笑,轻道:“二哥这些话说得见外,我们兄妹之间哪有那些吃心的话呢。只是今天二哥的这些言语,说与我一人听也便罢了,回得房去睡上一觉,醒了酒,今番的事便权当没有发生过,万不可再酒后混语给自己惹了事端,我放心不下。”
      太子轻轻颔首,只一笑,给我留下一句话:“你放心。”便起身辞去了。
      我看着他微晃的背影,心底沉沉滑过一声叹息。
      信道痴儿多厚福,二哥你…为何偏要做那□□之人呢…

      辞别了太子出来,前面的宴也散了。我寻得了若含,两人一同往外面慢慢踱着。我左右看看,确实不见汀璃的身影,便转头问若含道:“怎么不见八嫂子?”
      “福晋一向与八福晋交好,这样的事竟还不知道?”若含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见我不解,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垂下头道:“八嫂前两天小产了,现下在府里养着呢。”
      “小产了?”我闻言一惊,根本未曾听说汀璃有孕,怎么好端端便小产了。忙问道:“怎么回事?”
      “妾身也不甚清楚个中缘由。”若含摇了摇头,又叹气:“八福晋的身子一向好得很,若不是经了什么大磕碰,想来不至如此。”
      大磕碰?有哪个孕妇怀了孩子不是小心翼翼的,若不是受人陷害,哪里来的大磕碰?我听了更加放心不下,只觉得这些日子来冷落了汀璃,着急加上愧疚,一颗心直如水沸油煎,恨不得现时现刻就赶到八阿哥府上一探究竟。说着已经走到了东宫门口,若含辞了我自上车去了,我独自站在门口思忖了一下,回身唤道:“来人。”
      立刻有小厮跟上来,垂手问道:“福晋有何吩咐?”
      我打量了这小厮一眼:“你是哪里伺候的?”
      “回福晋的话,十三爷吩咐奴才来伺候福晋,随时听候福晋吩咐。”
      “嗯。”我见他老实,便点头道:“你进去告诉十三爷,就说我往八爷的府上看望八福晋去了,过会子就回去,让他不必等我,先回府去就是。”
      那小厮答应了一个是,垂手却行而退。我回身刚要走,却听身后有人道:“既是要去我的府上,一同走岂不是好?”
      我回过头,见八阿哥正走出来,便微微屈膝,道:“见过八哥。”
      八阿哥回应性地笑了一下,同着我一起上了车。终日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却消失了,眉头也始终微微锁着。见他如此我更是担心,忍不住问道:“汀璃姐姐…”
      还未等我问出来,他便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我奇道:“八哥怎么说这样的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没了呢?”
      “少时你见了她,自己问个清楚吧。”八阿哥摇摇头,不愿再多言,我也不好再追问,只得暂时作罢。只想着少时见了汀璃,一切自然清楚。
      进了府,八阿哥只道:“她在自己房里,你们聊吧,我先回书房了。”说完便转身往前走。我见他走远了,只好自己向汀璃的院子里来。
      刚一跨进院门,却见伺候汀璃的瑶儿端着一个托盘,皱着眉从屋里出来。我向前走了两步,她一抬头见了我,忙的就请安,刚要说话,被我摆手止住。
      我看着她手中的托盘,轻声道:“拿的什么?”
      “回十三福晋,这是太医给我们福晋开的药,可是福晋不肯吃,原样命奴婢端出来了。”瑶儿皱着眉头,显得无计可施,一脸的忧虑。
      我叹了口气,吩咐道:“再拿去热一下,过会子送过来,我进去瞧瞧你们福晋。”
      瑶儿答应着退下,我向前走了两步跨上台阶,伸手轻轻推开了屋门。
      汀璃的房间原本以红色为主,一室雍容旖旎的气氛,暖融融的透着温馨。可如今一迈进屋子我却愣住了,整间屋子里没有一件装饰品,椅搭桌布都是湖蓝色的,床帐是月白色的,幔帐低垂,重帘中依稀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向前几步,汀璃虚弱的声音便从床上传来:“不是说了叫你端下去么,我不喝,你们都出去…”
      接着是一阵压抑的轻咳。
      我缓步走到床前,伸手轻轻揭开了床帐。汀璃靠在床头,抬起头来看我。
      见到对方时,我俩都是一愣。
      汀璃惊讶,是因没有预料到我的到来。
      我惊讶,是因为几个月不见,她竟憔悴成这副摸样,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长发一倾而下,黑白相衬,越发显出了人的虚弱。
      我缓缓在她床边坐下,皱着眉头轻声道:“这才几个月没见,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汀璃垂下头,默默地用手轻轻抚了抚小腹,只是不语,半晌方道:“你都知道了…”
      我道:“我根本未曾听说你有孕,若含便告诉我你小产之事,我吓得不行,即刻就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和我说说,别自己闷在心里,倘若生出个好歹来呢?”
      汀璃仍旧没有抬头,只是轻声低喃道:“老天爷收走了我做母亲的权利,这一辈子,我都再不可能有孩子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