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打工记录》薏粒豆

4、七皇子

　　在冷宫的日子，除了冷，就是缺衣少食。再加上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所以叶鹰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盘算着去哪里挣些钱，然后如何用钱去让自己和唐小吃过得舒服点。

　　所以，叶鹰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冷宫的院里锻炼身体。三千跳绳，快步竞走半小时，再做些增强肌肉的减脂运动后，他满头大汗回到主殿耳室，将炉子上的热水倒出些擦擦身体。

　　摸着这细瘦的腰肢，看看那平坦的胸口，叶鹰叹口气。幸亏这具身体体能还算不错，否则就昨天到冰湖走一遭估计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叶鹰啊叶鹰，你看，我对你还是不错的吧，帮你照顾唐小吃，还帮你救了你姐姐三公主。怎么说，也算能偿还了你把身体让给我的恩情了吧！”叶鹰自己嘟囔着，“所以啊，你若在天有灵，记得保佑我事事顺利，阿弥陀佛……”

　　“主子，我帮你擦背？”门外唐小吃伸进来一张脑袋。

　　叶鹰吓了一跳，连忙背对唐小吃吼道：“快出去，不用你擦，我自己够得到！”

　　唐小吃挨了骂，从善如流地缩回脑袋：“好嘞，那主子你快点啊，早饭已经送过来了！”

　　叶鹰应着赶紧结束战斗澡，匆忙穿好衣服来到三条腿的桌子前，看着那熟悉的清汤寡水，和两个硬馒头，拦住御膳房的小太监：“这饭菜……不对吧？”他前几天才在三哥那里专门缴了伙食费，说好的管一个月，今天怎么就又被打回原形了？

　　那小太监倒是恭敬：“小人来的时候，三哥吩咐了，说是再等等，最近有些不方便……”

　　叶鹰立刻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银子，笑眯眯凑过去：“有什么不方便的？”

　　那小太监接了银子，眉开眼笑低声道：“听说陛下新封的李美人，昨日吃了御膳房的饭菜闹了肚子。这不，刘总管特意派人去御膳房里查验去了。这冷宫的饭食也要在他们眼皮子底送来，所以……你懂的，不好夹带！”

　　叶鹰听到此处，心里有了计较，等小太监走后，他看着吃的香甜的唐小吃，嘱咐着：“今天吃饱了就别去你经常去的那些地方玩了，好好呆着等我回来，知道了？”

　　唐小吃点点头，继续他的干饭大业。

　　叶鹰叹口气，这孩子还真是好养！既然如此，他负责努力干饭，自己负责给他挣钱。

　　换好小太监的服饰，叶鹰操着手低着头，一路来到尚书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那只湖州进贡的烫手山芋给送回去。

　　这种特贡的东向留着简直是在找死！

　　今日的尚书局不似昨日那般冷清，皇子公主还有他们的伴读都来了，所以叶鹰混在门口等待的太监宫女中根本不显眼。

　　可惜朱棣的眼睛一向很尖。远远的，他便瞧见昨日新认下的“表弟”混在一群太监宫女中，分外显眼。

　　“头儿，你在看什么呢？”杨兴凑过来，眯起眼顺着朱棣的眼睛看过去。

　　“看昨日被你送回去的那位！”朱棣满满脸兴味。

　　杨兴仔细辨认了半日，才终于发现人群里的叶鹰，赞道：“头儿，好眼力！怪不得咱们的箭术比不过头儿……佩服啊佩服……不过，头儿，他和您真的是表兄弟？”

　　朱棣瞟他一眼：“在宫里这么久，还没学会不该问的不问吗？”

　　杨兴轻轻给自己一个嘴巴，笑眯眯道：“我错了，头儿，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赶紧忙你的去！记住，以后冷宫里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过来报给我……”

　　“得令！”杨兴忙不迭跑了。朱棣仍远远看着叶鹰。他倒想知道，他来尚书局又是为了什么！

　　在尚书局授业解惑的大儒约有数十位，待这堂课业结束时，会有伺候的宫女太监送点心进去。叶鹰就趁着这时偷偷溜进去，悄悄寻往昨日和秦延见面的地方。

　　昨晚临睡前，他曾推测过，紫云国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品以上，长相清俊，又有国公身份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福宁大长公主和故秦国公的独子——秦延。

　　这福宁大长公主乃是当今陛下叶明轩的干姑姑，论辈分，叶鹰该叫秦延一声表叔叔。

　　等到了桌案前，叶鹰将怀里那只暖热乎的毛笔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桌子上。

　　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一个低沉清澈的声音，在左边的书架后响起：“你果然是个好学的！既然来了，就将昨日的诗再写上一遍，我看看……”

　　叶鹰满头黑线。

　　这个人是学过隐身吗？怎么每回自己都注意不到他？而且自己哪里好学了，明明一点都不好学的好吧？

　　虽然心里无语，礼数上叶鹰不敢有丝毫偏差，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国公爷，小人是来送还毛笔的！这太贵重了，小人不敢收！”

　　秦延拂袖:“不过是用来写字的物件！既然来了，就先写一张给我看看……”

　　我能说不吗？

　　叶鹰看看撩起袖子准备亲自为他磨墨的秦延，脚步轻轻往后挪。

　　“你若是觉得写的不好，我可以再教你写一遍……”秦延沉静的眼神扫过来，似乎随时准备着手把手教他。

　　叶鹰立刻走上前，皮笑肉不笑:“不……不敢劳烦国公爷，小人自己写……自己写……”

　　一面写，叶鹰心里一面嘀咕:看来这位国公爷果然如传说中说的那样，除了爱读书爱学习，就没别的爱好了！看得出来秦延是想栽培他，可他也不想想，一个小太监有什么值得可栽培的？

　　“专心些！”一个轻轻的脑瓜崩让叶鹰的脸差点裂开。他，他他他……不是说秦国公最是老成持重的一个人吗？他这是在做什么？

　　叶鹰瞬间出了一身冷汗，颇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

　　“师傅？”一道孩童稚嫩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秦延摆摆手:“进来吧！”

　　然后叶鹰就用眼角余光看见一个约摸八九岁的男孩走进来，先是恭恭敬敬跟秦延行了个礼，尔后递上一叠文书:“师傅，这是我昨日的课业，还请师傅指点！”

　　秦延接过去认真检查，男孩趁机偷偷打量叶鹰。

　　叶鹰也在偷偷打量男孩。

　　这男孩穿金戴银，举止有度，腰间还挂着那象征着皇子身份的龙形玉佩。六皇子和七皇子都是这个年纪，也不知会是其中的哪个？

　　“写的不错！”秦延拿了朱笔，圈了几个字，“这几个字再多练习几遍！去吧……”

　　“……是！”小皇子不太情愿，迟疑了一下，“师傅，我能不能在这里练？”

　　秦延摆摆手:“这里地方小，不够两个人一起练笔。你且去吧……”

　　小皇子没辙，不情不愿地行了礼:“是，师傅！”临走前，特意多看了叶鹰几眼，才转身出去。

　　叶鹰想喊冤。

　　国公爷哎，那可是皇子哎，你居然让皇子给一个小太监让桌子，这……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这样一想，叶鹰的手不自觉地抖起来。他还没走到要让皇子注意他的那一步，只盼着那小皇子刚才没看清他的脸！

　　“手要稳……”秦延看着那开始东倒西歪的字，有些忍不下去了，准备亲自手把手地教。

　　感受到身后那人的靠近，叶鹰的心跳越来越快，眼睛一闭，干脆利索地滑下椅子，扑通一声跪下去:“国公爷恕罪，小人愚钝！”

　　眼前的人突然消失，惹得秦延愣了愣，看向地上似乎在瑟瑟发抖的身影，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那人才冷淡地说了一句:“罢了，你去吧……”

　　叶鹰顾不上告罪，忙不迭一瘸一拐地逃了。刚才那一跪，膝盖撞在桌子腿上，痛的他现在还忍不住发抖。

　　出了门，叶鹰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毛笔已经完璧归赵了，还是离这位不拘泥身份，对所有爱学习的学生一视同仁的国公爷远一些吧！自己做的事，本就有违常理。他和这位国公爷根本不是一路人，远一些，大家才能都平安！

　　因为被方才那小皇子不怀好意的目光给提醒了，叶鹰打算不从正门，从尚书局的侧门出去。却在即将踏过门槛时，被人叫住。

　　那是个手持拂尘的老太监，正在点兵点将:“你，你，还有那个要出门的小子，都过来！……方才七皇子说了，今日这尚书局的小太监们呀，一个都不许放出去，都老实待着，等七皇子下了课，一个个来问你们！”

　　几个被点名的小太监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七皇子要问他们什么。

　　只有叶鹰后悔自己出来的还是晚了一点点。看吧，果然还是被惦记上了！就说这宫里的皇子公主没一个好相与的！

　　一排小太监都屏气凝神，缩在门边，垂手静等着。

　　日头一点点升高，大冬天别人冻得鼻子尖都是红的，唯有叶鹰觉得浑身冷汗。

　　他可是没少听说这位七皇子的大名。七皇子叶吾心，乃是皇后所出第三个嫡子，自小便娇宠的很。听说除了陛下，他谁都敢惹。如今若是犯在他手里……

　　叶鹰有些哀怨。

　　这无端端的记恨来的可真是冤枉。怎样才能脱困呢？他忙乱的眼神突然和不远处靠在门框上的朱棣撞上。